崔老二话音刚落,便过来两个汉子要抬鱼篓,曹娴伸手一挡:“慢着!这还未曾讲价呢,你们怎便要把鱼抬走?”
“嗯?”崔老二水泡眼皮往上一挑,瞪了曹娴一眼,对身后手下人道,“扔给他仨大子儿,把鱼抬走!”
“慢!这鱼我们不卖了!”曹娴伸手去抬鱼篓,“爹爹,我们把鱼抬走。”
“等等!”崔老二眼睛已经瞪圆了,“有鱼不卖,你们要它做甚?”
“孩子,”曹富荣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看崔老二又看看女儿,“要不我们……”
“爹爹,我们不卖了,抬回家自己吃。”
“不成!你这是托辞,这么些鱼你们自己吃能吃得完么?”崔老二两腮上的横肉都在抖动了。
“要不,我们卖一些,自家留一些?”曹富荣仍惴惴地说道。
“不成,爷我全要了!今日这鱼,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崔老二两边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突出来了,眼光朝那两个手下人一扫,“你们怎还不动手?”
“住手!我看哪个敢动手!”曹娴柳眉倒竖秀目圆睁,“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打劫么?”
崔老二不再答言,抢前一步抡圆巴掌照着曹娴面部一掌掴来,却被曹娴疾出手扼住其手腕一拧,只听崔老二“啊——”一声嚎叫,人已扑倒在地。倒地后的崔老二气急败坏地大喊:“都给我上!打死他!打死他!”他手下那十余个人便一齐向曹娴扑了过来。这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是曹娴的对手,只见她一个箭步跃至一开阔地带,上来一个打一个,上来一双打一双,只一会儿功夫便把这伙人打得东倒西歪,再也无人敢上前来打斗。
忽然,那崔老二手拿一把大刀冲过来照曹娴面门一刀砍来,被曹娴闪身躲过。崔老二又一翻腕子抡起大刀横劈过来,曹娴使个旱地拔葱纵身跃起躲过这一劈,又于空中一个转体飞起一脚,正踢在崔老二后肩上,崔老二被踢得一个猪拱地一头杵在地上,手中的大刀甩出去老远。崔老二忍着疼痛挣起身子踉跄着脚步去捡大刀,却被曹娴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大刀一脚掂起接在手中,一摆手腕用刀尖逼住崔老二的脖子,正色说道:“我杀死你这恶人易如反掌,只是怕脏了我的手,今且留你一条狗命。你与你手下那几个狐朋狗党马上给我滚出这块地界,日后再也不许到这里来胡作非为,若再让我在这地界上见着你们,我决不会再像今日这般留情。滚!”
崔老二拿眼斜睨着逼在他脖子边的刀尖一步一步慢慢后退,待退出四五步远时说一句:“好,好,今日我崔某人栽了,算你能。”接着转过身去向他那帮手下一挥手,“弟兄们,爷今日遇上克星了,爷认倒霉。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们走!”
这边收渔回港的王大海等十数个渔民望着崔老二一伙一瘸一拐东歪西倒狼狈而逃的背影,无不拍手称快。
王大海兴奋地说道:“真没想到,几年不见,侄女练就了这么一身好武艺,又有一副侠肝义胆,一下子便把崔老二那伙人治住了。这一来我们渔家可是又有活路了。”
曹娴来到他们身边,先向王大海等渔民问了好,之后对曹富荣道:“爹爹,女儿事先未与您相商,情急之下做出此举,是女儿孟浪了,或打或骂,女儿都由您。”
王大海立刻接上话头:“哎呀,老曹家出了巾帼英雄了,老哥哥乐都来不及呢,哪里还能打你骂你呀。”
一位中年渔民马上表示赞同:“就是啊,你把那伙坏人赶跑了,把我们渔民兄弟都救了,你这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啊,老哥哥哪里还能怪你呢?”
其他打鱼人也纷纷围拢过来对曹娴赞不绝口。
曹富荣对众人道:“我知道我女儿做得对,我不怪她。”又转对曹娴道,“我只是想,崔老二一伙心黑手狠,一向霸道惯了,这一回吃了亏,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须多加提防。”
曹娴点点头:“爹爹说的是,女儿往后倍加小心便是。”
王大海对曹富荣道:“老哥哥不用太过担忧,我们侄女有一身好武艺,即便崔老二一伙想要使坏,他们也占不到便宜。日后你们父女若有了难处,我等渔家弟兄决不会袖手旁观,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互相帮扶,便没有迈不过去的沟坎儿。”
众人都点头称是。
从此,渔港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这天收渔回到家,曹富荣看看天色道:“天色还早,爹爹去一趟龙河湾你姐姐家,顺便买些米面回来。”往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道,“明日一早我赶回来出海。”
曹娴赶忙道:“爹爹您莫急于回来,就在姐姐家多住两日,好好歇一歇,这边有我呢,我一个人出海便可。”
曹富荣应声去了。
当天夜半时分,正在熟睡中的曹娴忽然被烟气呛醒了,一睁眼,见窗外上方火光闪闪,情知有异,急忙起身奔向屋外,此时屋内已是热浪灼人浓烟滚滚。她冲到门边,一脚踹开屋门跑到门外,见屋顶上方已是烈焰熊熊。她知道这火一定是崔老二一伙放的,料想此时那纵火之人早已跑远了,便速速喊醒邻居王大海夫妇过来一同救火。此时正刮着东南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个草屋顶上已是噼啪作响烈焰冲天,哪里还能扑得灭,不多时整个屋顶便被烧成了灰烬。
待灭尽残火,就快到出海的时候了。王大海急急赶到码头上,把曹家失火的事对即将出海的渔民弟兄们一说,大家都决定当天不出海了,要帮曹家建起新家。他们中有人从自家扛来木料,有人从自家背来苇草,有人从自家背来米面,都来帮助曹家修房子解急难。由于人手众多,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把房子修好,把房中物什备齐归置好了。又有人送来一条大黄狗,说有狗看家,夜间坏人来了也近不得房子。却不料三天之后夜半时分,曹娴被狗叫声惊醒,起身出屋,茫茫夜色中已见不到一个人影。那黄狗佝偻着身子倒卧在地,狺狺哀嚎着,身子不住地抽搐,少顷便四腿一蹬一动不动了。曹娴料想它是吃了歹人投过来的毒饵被毒死了。
邻居王大海见此情形,说道:“崔老二一伙老这么使阴着算计人,令人防不胜防,老哥与侄女暂且搬至他处避一避吧。”
曹富荣一时愁眉不展:“搬到哪里,崔老二一伙才到不了呢?”
曹娴想想道:“就搬到珍珠岛上去,那里与这边陆地一海相隔,崔老二一伙夜间过不去,即便能过去,做了坏事,他想逃一时也难以逃脱。”
事情一经决定,渔民弟兄们又都赶来相助,很快在珍珠岛上建起两间茅屋,曹氏父女便在岛上定居下来。
每天白天,曹娴随父出海打鱼,每至风浪涌起时,那滚滚波涛顿使她豪情陡增,一当风浪止息,那波平如镜的海面,又让她心静如水。一到夜晚,卧听大海涛声阵阵,静聆屋旁草虫唧唧,她总觉得,那天籁之音,声声皆是生命的律动,声声皆是心灵的乐章。而每当此时,她便觉得自己已置身于人间仙境,世上天堂,这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园……
忽有一天,王大海到龙河湾姐姐家送鱼时带回一个消息:那崔老二被曹娴断了发横财的路子,报复曹娴不成,就访得杏儿是曹家的大女儿,马上将仇恨往杏儿一家发泄:今天夜晚往杏儿家窗户上掷几块石头,明天夜晚又把她家的草垛点着,搅得一家人日夜不得安生。曹娴听了这消息,一时心急如焚,马上要动身赶往龙河湾姐姐家。
曹富荣对她此行却十分担忧:“儿啊,不是爹爹有意拦你,你这一去,与那伙儿人定有一场恶斗,若人家伤了你,你让爹爹如何是好?若你伤了人家,那便坐下了深仇大恨,我们或许还会吃官司,爹爹不赞成你去。”
曹娴道:“我若不去,大姐一家怎么办?爹爹放心吧,女儿我会把事情办妥,而后平平安安回来的。”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谋,如何既能制止崔老二一伙的恶行,又能避免爹爹担心的事情发生?正自边走边想着,忽从路两侧芦苇荡中蹿出七个人来,都是黑衣黑裤黑布蒙面,个个手拿木棍,将曹娴团团围住。
曹娴眉眼一肃,问道:“你等何人,想要做甚?”
前面一高个子蒙面人道:“你不问,我等也要告知于你,好让你死个明白。你断了我等财路,我等今日便要你以命相抵!”
从对方的话中,曹娴听出这几个蒙面人又是崔老二那伙人,看来他们用的是围点打援之计,先袭扰杏儿姐姐一家,引得自己来救,他们再于途中设伏,以图报复。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且手中都握有凶器,自己却是孤身一人,又两手空空,故此番定有一场恶斗,自己既要敢打敢拼,又要谨慎行事。于是道:“你们这伙恶徒,欺行霸市不成,便去袭扰我姐姐一家,真乃可恶至极。本人正要去找你等了断此事,你等倒主动迎上来了,难道你等尚未吃够本人拳脚的苦头么?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莫怪本人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