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霖也对渔家汉子道:“师父说的是,足下遇险,我等施以援手,理所当然,足下不必言谢。”
曹富荣又朝姜忠和郭霖一拱手:“敢问恩公与阁下尊姓大名,家住哪里?恩公与阁下乃草民的救命恩人,草民理当知晓二位恩人姓名与府第。”
姜忠道:“老朽免贵姓姜,名忠。这是老朽徒弟郭霖。我等师徒乃武林中人,居无定所,唯有四方漂泊而已。”
曹富荣点点头道:“二位恩人的名讳草民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恩人相救大恩草民定当报答。”
姜忠摇摇头:“举手之劳的事,何足挂齿?报恩一说,切莫再提。老朽倒是要问,不知足下来自哪里,尊府何在?请足下指点方位,我等好就近靠岸。”
渔家汉子抬手朝西北方一指道:“晚辈寒舍就在西北面一个名叫龙王庙的小村里,距此处约有二十余里吧。只是,这,这太劳烦恩公一行了。”
姜忠道:“不妨事的,海上风浪如此之大,我等正须就近靠岸暂避一时。”转对郭霖道,“告诉船老大,将船头调向西北方向,就近靠岸!”
郭霖向船尾奔了过去。
忽然,从船舱内传出一声声婴儿清脆而响亮的啼哭声。渔家汉子瞪大有些吃惊的眼睛朝着船舱处侧耳谛听。与此同时,姜忠眉峰一抖身子一震。
一位女子出现在舱门口,对姜忠道:“爹爹,孩子平安降生了,是个女孩儿。”
姜忠问道:“产妇可好?”
女子道:“还好。”一见渔家汉子,诧异道,“这位是……”
渔家汉子张嘴正要回答,姜忠代答道:“这是刚刚上到我等船上暂避风浪之险的本地渔家主人。”又对渔家汉子道,“这是老朽的女儿月华。——哦,月华,大人孩子都平安便好。你快进舱去照拂她们母女吧。”
姜月华答应一声,回舱内去了。
渔家汉子疑疑惑惑地问道:“怎么,这船上……”
姜忠叹一口气道:“方才足下都听到了,这船上有产妇,刚生了孩子。老朽何曾不知当地风俗,女人不得乘船出海,当然,更不能以有孕之身在船上生产,可为情势所迫,又不得不如此,此举实属无奈呀。”
渔家汉子又问:“如此说来,恩公是遇上万难之事了?”
姜忠又叹一口气:“唉,一言难尽哪……”接着说起曹氏父子遭遇情形,之后又道,“老朽师兄父子已被判斩决之罪,那仇家得知老朽师兄的儿媳已身怀有孕,为斩草除根,便图谋将产妇杀害,老朽与小女、徒弟不得已将产妇救到这船上,欲寻一安全去处让孕儿平安降生,好留住师兄一条根脉,不想产妇将孕儿生在了这船上。”
渔家汉子问道:“不知恩公要将产妇母女送去哪里?”
姜忠略一沉吟,说道:“不瞒足下,老朽正为此事犯难呢,老朽父女师徒乃闯荡江湖的外埠之人,自身尚且四海漂泊居无定所呢,又如何知晓何处方是这产妇母女的安身之处?现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渔家汉子马上接话道:“恩公对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理当报答。眼下恩公遇上了难事,晚辈怎能坐视不问?如恩公信得过晚辈,就让产妇母女住到晚辈寒舍去,晚辈定保她们母女平安度日,可好?”
姜忠道:“足下之所言老朽本是求之不得,然则不成,你看后面那条船,船上那一干人便是来追杀产妇的,若让他们看到足下接走了产妇母女,不单产妇母女性命难保,就连足下也会受到牵连,故此举万不可为。”
匪船上,尹何站在船头甲板上边侧耳谛听,边对身旁一名府丁道:“听!前面船上传来了婴孩啼哭声,是那曹元成之妻生了!去!向大当家的传本大人的话,命船老大加快摇橹,尽早追上前面那船!”
府丁怯怯地说道:“可,可我等几人打不过那老小儿啊。”
尹何听了一愣,继之点头道:“嗯,这倒是个事。”说罢转身走到左麻子等人跟前道,“本大人来问你等,你等之中可有会武功的?”
左麻子一翻眼珠道:“这话你问对人了,我等弟兄就是吃打打杀杀这碗饭的,你说我等会不会武功?”
尹何道:“那好,待此船追上前面那艘船,众好汉且助本大人一臂之力,将那船上老者等人制服,好让我等将船上刚生的襁褓小儿拿取到手,可好?”
左麻子道:“好啊,给多少钱?”
尹何道:“五十两,成吧?”
左麻子又一翻眼珠:“五十两?亏你说得出口,这可是玩儿命的事,钱少了谁给你干?”
尹何问道:“那你说,你要多少?”
左麻子伸出五指:“这个数。”
尹何睁大眼睛:“五百两?”
左麻子点一点头:“对呀,少一两弟兄们也不干!”
众海匪齐声道:“对!少一两弟兄们也不干!”
尹何一咬牙道:“好!五百两就五百两。那便拜托大当家的命船老大加快摇橹,尽早追上前面那条大船!”
左麻子(对一名海匪):去!让船老大把橹摇快点!
海匪应声向船尾奔去。
此时另一名海匪突然高声道:“快看前面那船!”
尹何与众海匪闻声一起向前面看去,只见前面商船上一披头散发女子已冲到船舷边,另一冲到其身后的女子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却没抓着,披头散发女子往前一跃跳进了大海。
婴儿啼哭声仍从商船那边一声接一声地传过来。
尹何一时兴奋非常,对左麻子道:“产妇已跳海自尽,婴儿仍哭声未止,可知婴儿还在船上。大当家的,能否让此船再快些,尽快追上前面那船?”
左麻子道:“能啊?不过你须加钱。”
尹何道:“本大人已许诺给你等六百两银子了,你还要加钱?”
左麻子道:“是啊,现下你要此船再加速,你不给钱,如何给你加速?”
尹何问道:“这一回你要多少?”
左麻子又伸出五个手指:“不多,这个数。”
尹何问:“五两?”
左麻子道:“五两,你让我等弟兄们塞牙缝啊?五十两!”
尹何望望前面那船,又一咬牙道:“好吧,五十两就就五十两,但丑话说在前面,要追上前面那船,这五十两银子方可兑现。”
左麻子对众海匪道:“弟兄们,都去划桨,卖点力气,早些追上前面那船!”
众海匪马上按十人一组分成两拨,到两边船舷边开始划桨,船速明显加快。
在“泰平号”商船上,郭霖望着渐渐追过来的匪船,对姜忠道:“后面那船船速太快,快追上我们的船了!”
姜忠却好像没有听见郭霖的话,仍在为产妇跳海自尽痛惜不已:“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说着看一眼姜月华,“你怎就未能防备她有此一举?”
姜月华眼含泪水,说道:“都是女儿我的错。那时我只管在船舱里怀抱孩子哄着不哭,不提防她一下跃出船舱,我急忙放下孩子来追,却迟了一步——”
“唉!”姜忠一跺脚,“这让老朽如何对得起师兄在天之灵啊?”
渔家汉子劝道:“事已至此,恩公切莫过于自责。后面那船已追上来了,现下最要紧的是须想个万全之策保住孩子。”
说话间,匪船已追到商船一侧。
左麻子环顾一下左右,说道:“用挠钩钩住此船!”
三名海匪分别用挠钩钩住商船船头、船尾和船中部船舷,两船靠拢。
左麻子高喊一声:“弟兄们上!”
匪船上众海匪纷纷跳上商船。姜忠与郭霖与海匪打斗起来,姜月华守卫舱口。姜忠师徒武功远远胜过海匪,但海匪仗着人多势众,姜忠师徒一时占不了上风。在姜忠与几名海匪打斗中,一名海匪乘机一剑朝姜忠后背刺去,姜月华急忙上前飞起一脚踢在这名海匪握剑的手腕上,海匪手中佩剑当啷落地。乘姜月华离开舱口之机,尹何进舱抱起襁褓中的婴儿钻出舱口。姜月华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疾出手夺过婴儿,同时飞起一脚踢在尹何胯部,把尹何踢得朝船舷边连连倒退几步,撞在一名海匪身上,海匪猝不及防被撞得一歪身子落入海中。
此时“永安号”已行驶过来,从另一侧靠拢“泰平号”。
随着刘师立一声令下,众卫士纷纷跳上“泰平号”,与海匪厮杀起来。很快就有三名海匪被打落到海中,两名海匪和一名府丁被击伤。
左麻子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发一声喊:“撤!”随即与众海匪撤到匪船上,尹何等人随之也撤到了匪船上,落水海匪被匪船上其他海匪救上船,匪船即刻驶离“泰平号”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