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泽终于停下了车,哗哗的海浪声钻进耳朵里倒是带给了顾峻泽宁静的感觉。仿佛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几尺高水花的场景就在眼前。
顾峻泽把楚绪颜的座椅调得更低了一些让她睡得舒服一些,又把她盖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顾峻泽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他也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眯了一下眼睛。
在车上睡远远没有床上睡得舒服,楚绪颜依旧在睡着的时候就被顾峻泽叫醒。她没有起床气,只是在睡眼惺忪的时候脑子似乎转不过来弯人也有点小迷糊。
“怎么了?”楚绪颜揉着眼睛坐起来,浑身都酸痛。
“穿好衣服下车。”顾峻泽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在楚绪颜拿过后座的外套正在穿的时候顾峻泽也从后备箱的纸盒里拿出了一件宽大的羽绒服。
楚绪颜本来是要回台湾的,穿得也是比较讲究,不再是裹得厚重的羽绒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搭着一件藕粉色的呢子大衣,下半身是一条蓝色牛仔裤搭着过膝长靴,脖子上还围着顾峻泽深灰色的围巾。
楚绪颜一下车被顾峻泽用羽绒服包裹了起来,又借助车灯带着她走上面前的礁石。
“海边?”楚绪颜已经被冷风刮得清醒,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车前的大灯照着他们两人,海浪追逐拍打着礁石的声音很是清晰。
两人在礁石上坐下,楚绪颜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的那件羽绒服:“太阳快出来了吧?”
“对啊,所以这个时候很冷。”顾峻泽朝手掌哈了一口气,又把楚绪颜的手握住轻柔的摩擦着。
“原来你是为了给我看日出才这样急着赶路的。”楚绪颜微眯着眼看东方,她可不想错过太阳升起的景色。
“我爸妈曾经就带着我来这里看过日出。”顾峻泽也望着东方,那是他还小,记忆里爸妈的模样他也已经记不清了,他最记得的就是曾经爸妈牵着他的手带他来这片礁石看了日出。
台湾也有海,可以说楚家的别墅就靠近海边,所以楚绪颜看海边的日出易如反掌。她最记忆犹新的一次就是初到台湾的时候,黎明破晓,她卷缩在楚雅恩的怀抱里看着海平面冉冉升起的太阳,耳边还伴随着悠长而低沉的汽笛声。
“那时候年纪小,总吵闹着要去看日出却又早起不来,爸妈就抱着我来这边,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才叫我起来。”顾峻泽笑着说道,不过这些早就是记忆里的东西了。
“这可能是我记忆里对于他们全部的印象了。”顾峻泽话音一落,只见海平面与天空相连的地方透露出了缕缕红霞,紧接着便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光点越来越亮,如同一个一半悬在海平面上一半泡于水中的红气球。那红球把周围的海水也给染红了,水面上还闪着闪耀的金光。
火红的太阳从海平面上缓缓的升起,朝霞在天空渐渐扩散,带走黑夜的残余。金色耀眼的阳光照耀在他们两人身上又变得柔和起来,楚绪颜毫无保留的咧开嘴角笑着,干净明媚,比冬日的朝阳还要温暖三分。
太阳升起来多了一丝暖意,楚绪颜靠在顾峻泽的肩上又差点迷迷糊糊睡着。楚绪颜是醒了就不会再睡回笼觉的人,不过她又靠在顾峻泽肩上一会儿,等到她清醒了才发现顾峻泽的不对劲。
楚绪颜倒是第一次看见顾峻泽这么落寞忧伤的神情,不由的问:“怎么了?”
顾峻泽半晌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楚绪颜跟着顾峻泽的身后走着,她的神情也是越来越复杂。她很清楚顾峻泽要带她去哪,更加清楚要去见谁。
其实说白了顾峻泽和楚绪颜是同一类人,都是心里藏着太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只不过一个会把这些隐藏得很深,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嬉皮笑脸;而另一个却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就连表情也冰封了起来。
顾峻泽停在墓碑前指了指墓碑说道:“这是我爸妈,我想他们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顾峻泽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里的那抹落寞还是被楚绪颜看在眼里。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人长得十分的英俊,额头眉眼倒是跟顾峻泽有些神似。照片上的女人楚绪颜却是见过,五官和黎昕冉的母亲宋宝美十分相似。
“我妈和小姨是双胞胎。”顾峻泽说着,“我九岁那年他们出车祸走了,之后我就成了被别人取笑的没爸妈的孩子。那时候年纪小,更加受不得这些刺激,就和同龄人打得头破血流。不但没有人同情我,还说我是有爸妈生没爸妈养的野孩子。”
顾峻泽叹了叹气,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那时候经常受别人欺负,但我也不能反抗什么,因为别人有爸妈我没有。后来十一岁的时候,小姨就把我接去了黎家,在那边我过得很舒心,没有人知道我是没爸妈的孩子。”
楚绪颜看着眼前人的苦笑,嘴角也跟着泛起一丝苦笑来,对于顾峻泽她多的是同情,不是他失去父母的同情,是他被蒙在鼓里的同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楚绪颜扯起袖口露出了手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想知道这些伤从哪来的吗?”
不等顾峻泽的回答楚绪颜就把袖口放下来,还把双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说道:“在掌骨受伤之前,手腕上的肌腱是全部断了的。那时候因为家里生意的原因曾经被人绑架过,手脚全部被粗麻绳绑了起来。趁人不注意就在墙上磨绳子,绳子没断手腕倒是血肉模糊了。可是为了逃出去不得不继续磨,绳子终于被我磨断了,但是手腕的肌腱也被弄伤了。”
楚绪颜的语气平淡的不得了,就像是在毫不带感情的说着文字一样:“当时不觉得痛,一心只想着逃跑,可真的逃出去之后才发现手受伤很严重。缝合之后回学校上课,又拒绝了家里人给准备的保镖。哪知道又遇上找我打架的,很没用的被人推下楼梯摔伤了手。那时候很气愤只能抓着肇事者发泄,后果就是手真的废了。”
顾峻泽欲言又止,很让他惊讶的是楚绪颜说出这番话的语气。也是,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人是要往前看的,该做的就是忘记以前的悲痛和不愉快。
“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要博取同情,而是觉得你跟我说一个心里的秘密我也跟你说一个心里的秘密,这样很公平。”楚绪颜无所谓的耸耸肩,天已经大亮,“接下来准备去哪?是要找个酒店补觉吗?”
顾峻泽贱兮兮的攀上楚绪颜的肩:“要是一张床的话我会考虑一下这个提议。”
楚绪颜拍掉肩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退后一步离顾峻泽的距离远了一些:“在你爸妈面前也敢说这种话。”
“我相信他们很理解我,毕竟是他们生了我。”顾峻泽又死皮赖脸的贴上去不过又被楚绪颜躲开了。楚绪颜率先一步走下台阶离开,顾峻泽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也随后离开了。
顾峻泽把车停在村口的露天停车场里,带着楚绪颜走进去,倒也没在村口的酒店停留而是继续朝前走。
“去哪?”楚绪颜问。
“当然是回家,过门不入的是大禹。”这个时间点刚好路边的商铺也开门准备营业,顾峻泽走到水果摊前挑选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又到小型的菜市场挑选了一些新鲜的食物。
市里和乡下街里街坊最不同的就是,在市里住一个楼层都不一定叫得出名字,而在乡下却是截然相反,大家都很熟络。
很显然,顾峻泽不常回来。
两人停在一栋小院前,顾峻泽打开木制的栏栅门,等着楚绪颜进去之后顾峻泽才进去把门关上。
顾峻泽又领着楚绪颜进了屋子,屋里的摆设简单但又十分的干净。楚绪颜有些惊讶,这是顾峻泽的家,那就证明顾峻泽除了父母之外在这里还有亲人?
顾峻泽把水果放在桌上,又把食物放进冰箱里,然后把楚绪颜领进一间卧室。卧室比客厅还要简单,一张宽大的床、一个不大的衣柜还有一张书桌。
床上用品都整齐的放着,像是有人特地准备好的。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附近买早餐。”顾峻泽指了指床,又指了指外面,那双疲惫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了。
楚绪颜靠着墙笑着说道:“我觉得要休息的是你,比起吃早餐我更想先洗漱。”
顾峻泽笑着扶额,他把这事给忘了。
顾峻泽在储物柜里翻了翻也只找到两个新的牙刷,一条新毛巾。他把牙刷递给楚绪颜:“毛巾杯子只能共用了。”
楚绪颜不以为然的拿过牙刷刷牙,顾峻泽站在她旁边也开始刷牙。楚绪颜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洗漱完神清气爽的感觉,就在顾峻泽毫不避讳准备拉拉链上厕所的姿势下摔门而出。
楚绪颜有挫败感的负气靠着墙,她还就真的次次都栽在顾峻泽的厚颜无耻上。正当楚绪颜走到沙发旁准备坐下的时候,那扇白色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提着菜篮的女人应是六十多岁的模样,慈祥和蔼看上去保养得很好,只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解。紧接着眉头皱了起来,看楚绪颜的表情多了一丝不耐烦。不过她也不去过问楚绪颜是谁,而是直接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