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醒酒汤,一碗鱼片肉末粥,上头洒了细细的葱花,郁郁葱葱。扑鼻香气袭人。
容四皇子抬头,对上容北辰一片深邃里透着几分说不出来怪异的神情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一笑,“也不知晓父皇喜欢与否,儿子每样都多拿了些,父皇乃我们云沧的支柱,便是朝事再重要,总要有康健的身子才成的。父皇不如先随便用些再忙?”
“你有心了,朕看完这本折子就用,天色不早,赶紧出宫吧。”
“是,儿子告退。”
“小四。”
“父皇?”
四皇子脚步停下,缓缓转身,一脸的恭敬。
“你想不想率军上战场?”
心头蓦的一跳,容四皇子差点当场变色,自己是哪点被怀疑了么?
却在容北辰深邃的眸子里渐渐平静,垂眸。
“保家卫国,铁血战场哪个男儿不爱?可儿子更想的却是父皇开心,儿子……不会让父皇为难的。”
上一回,并肩王的人力荐容四皇子带军出征。
可却被容五一系的人给搅黄,最后为平衡两方,容北辰选了中立派的柱国大将军齐子江率军出征。
当时容北辰并没有多问容四皇子一句,可现在却突兀且直接的问出来。
书房里是半响的沉默。此刻,父子两人都没有出声。
在这一瞬间,容北辰仿佛真的成了一个纯粹的父亲,是关心儿子想法的父亲。
可惜,也只是一瞬罢了。
盏茶功夫,容北辰回神,凛凛的眸光看向容四皇子,“朕会好生考虑的,你退下吧。”
“儿子告退。”
书房的门轻轻阂上,容北辰脸色极其复杂的望着那摆满轻巧洋漆描金小方桌的饭菜,眸底一片波澜起伏。
他的身侧,之前那位公公缓缓垂下了眸子。
四皇子……聪明的紧呐。
凤梧殿。送走了凤九几个,皇后正随意的歪在榻上看书,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主子,前大长公主求见。”
那位姑奶奶还没走?
黛眉微不可察的一皱,皇后坐起身子看了看外头的夜色,声音有些沙哑,“现下什么时辰?”
“刻时二刻不到。”
这么晚的天,还特特过来凤梧殿,这位前大长公主不知又有什么妖蛾子要折腾。
心里腹诽着,可皇后还真的不能把这人拒之门外。
那可是皇上亲姑姑!
“请大长公主去偏殿小坐。”
换了身衣衫,简单的挽个发鬓,皇后扶了嬷嬷的手走过去,远远便听到大长公主中气十足训斥宫女的声音,皇后心头的火腾的便窜了上来,这位也太没有自知之名了吧,这可是她的凤梧殿!掀起帘子走进去,皇后似笑非笑的瞟一眼大长公主,“长公主的火气好大,来人呐,帮长公主端碗醒酒汤来。”
“喝什么醒酒汤,我又没醉。”
大长公主脸沉下,皱了眉不悦的看向皇后。
“大长公主你醉了,且醉的不轻呢。”
没醉么?皇后撇撇嘴,没醉跑到我宫里来撒酒疯,就是醉了,还醉的厉害!
容三病了,感冒发烧,说糊话,又哭又笑,把人唬的魂飞天外。
凤九和几个丫头轮流照看了一夜,烧总算退了点,可头还是烫的,身子软软的歪在榻上。
双眼无神,面色腊黄,往日精致英气的眉搭着,整个人似是失了生机的布偶娃娃。
几名御医轮番的诊脉下药,可最后都是哀声叹气的走出来。
都是一个结论……肝火愈旺,郁结于心,热气重。
一句话,心火!
御医只能开些怯热降火药性温和的药,还不敢用猛药。
可看着半靠在窗前榻上双眼似失焦般空洞洞望着窗外的人,凤九恨不得上去把她摇醒!
为了那样的爹,值得拿自己的身子来堵气么?
是的,容三在生她爹的气,也就是云沧皇上容北辰!
时间回到中秋宴当晚……
前大长公主抬手捋一下额前的银链缀蝴蝶绣金线描花抹额,看着皇后假笑两声,“皇后,老婆子虽老醉没醉还是知晓的,你也不用给我拿什么醒酒汤,我今个儿过来是腼了脸和皇后求个恩典的,还请皇后看在我老婆子这张脸的面上恩准才是。”
皇后挥手让嬷嬷退下,端了面前的茶轻呷一口,“大长公主这是什么话,您可是长辈,又是咱们云沧的前大长公主,礼仪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只要不违反咱们祖宗法令,本宫岂有不成全大长公主的理儿?不过本宫也相信,大长公主您也不是那种轻易为难晚辈的人。”一句高帽子戴过去,也不等大长公主出声,皇后笑笑,慢条斯理的看向前大长公主,声音不带半点烟火气,“大长公主您说说,是谁惹您生气或是冒犯您了,是拉出去打板子还是砍头,只要公主您一话,本宫马上就和皇上说……”
要是自己提的事情她不应,那就是自己这个当长辈的为难她?
前大长公主眸底有阴霾闪过,努力压着气儿,喝了口茶方缓声道,“我怎么说也是咱们皇室的人,又是你们的长辈,自不会故意为难你们的。皇后你呀,就是想的太多,哎,这人呀,一想多了心就静不下来,这心一乱呀,跟着身子也就不好了……以后呀,可不能这样的,年纪轻轻的,要记得难得糊涂才是福。”看你身子三天两头的病,心眼那么多,就不是长寿的人!
皇后心底冷笑两声,“大长公主说的是,可本宫这性子呀,怕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