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你们进来吧。”
凤九坐起来，小丫头也腾一下自榻上站起来，身子往外挪呀挪，伸了胖乎乎的手臂朝着一侧床榻边小几上早放好的衣裳够过去，“宝儿给娘亲拿衣裳哦，宝儿会做很多的事，宝儿还会唱歌，宝儿以后天天唱给娘亲听，娘亲别再把宝儿送走，好不好？”
“好，宝儿天天给娘亲唱歌听，娘亲再也不送走宝儿了。”
拥着宝儿在怀，凤九差点落下泪来。
她才多大呀，满打满算不过三岁多那么一丁点，能知道多少事？
这应该是路上那个嬷嬷教她的吧。
可她却又不能怪别人什么，因为是她自己先做的不好……若非她那会一时想不开把宝儿丢给了别人，怎么会有宝儿现在小小年龄便小心冀冀讨好她，生怕她再次把她丢开的小心思？
“姑娘，奴婢进来了。”
帘子掀起来，绿竹带了几个小丫头端了银盆拿了帕子走进来。
梳洗，净面，挽发，又穿了衣裳，绿竹便欲转身去服侍坐在床边好奇而又带着几分小心的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她们的宝儿，谁知她绞好的帕子才欲碰到宝儿的脸小丫头一下子吡溜自榻上滑了下来，讨好的朝着凤九笑笑，“娘亲，宝儿自个会洗脸，还会梳头发哦，宝儿这就洗给娘亲看。”
绿竹眨了眨眼，眼中掠过一道复杂的情绪，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凤九，待得看到凤九眸底那一闪而过的哀伤之后她心头浮上一抹叹息，最后却只笑着半弯了腰轻声哄着宝儿，“宝儿姑娘，让奴婢服侍你梳洗穿新衣裳，然后咱们去用早饭，好不好？”
“绿竹，把帕子给我吧。”
接过绿竹手里的帕子，凤九笑着把宝儿放到椅子上，“今个儿娘亲帮着宝儿洗脸，改天宝儿再自己洗，好不好？”她不是那种会把孩子宠溺的无边无沿的性子，只是在这会满腔歉意的内疚自责下，凤九只恨不得把天下所有最好的都拿到宝儿的眼前。
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承认，自己真的看不得宝儿那明媚笑容下，却又巴巴的看着她讨好的小心冀冀。
这是她的女儿，是她在这世上的宝，不是别的什么人呀。
洗了脸，凤九手脚笨拙的给宝儿梳了个双鬟髻，上头缠了五彩的金丝银线，丝线两端垂了小红珍珠银铃坠，会随着宝儿走动或是摇头而响起悦耳的叮当声，身上是簇新的大红刻丝洒金彩绣石榴花开纹的小袄，配了洋红百花裙，大朵大朵的鲜花绣在裙面上，好像随着宝儿明媚阳光的笑脸那些花朵都活了过来似的，脚下是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的小靴，鞋尖上缀了明晃晃闪眼的走盘珠，宝儿坐在椅子上开心的来回晃着两双小短腿，鞋子叮当响，小脑袋摇两摇，发上的丝带也是叮当作响，满屋子清脆悦耳的叮当响声里，夹杂着宝儿开心的堪比银铃的清脆笑声，一屋子人的心也都跟着开心起来，凤九看着她脸上笑意明媚不少，比昨晚也少了很些的拘束，心头渐渐放松几分，只弯把她抱起来，笑着点点她的俏鼻，“还不赶紧给绿竹姐姐道谢，这些新衣裳可是你绿竹姐姐和另一位红景姐姐连夜帮你赶制的呢。”
“谢谢绿竹姐姐。”
宝儿弯了弯眉眼，一如新月。
绿竹直摇头，“这是奴婢该作的，姑娘您可别拿这些话吓奴婢了。”
“我知道你和红景都是好的，我是真心想谢你们两个的。”凤九正色的看向绿竹，却在她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时抿唇笑笑转开话题，“三姐姐还没醒么，走，宝儿和娘亲去看看你那个懒虫姨姨去，咱们宝儿可都起床了呢，去羞羞她，好不好？”
绿竹好笑的摇摇头，把心头的暖意压下，上前打帘。
手才碰到帘子，便听到外头容三的笑，“赶紧九妹妹又背后说我坏话呢吧？”
“三姐姐。”
两人见了礼，容三的目光便被她怀里的宝儿给吸引住。
昨天还没这么亮眼，今天这样打扮起来好精致的一个玉娃娃呀。
“宝儿过来，让姨姨抱抱。”
“姨姨早。”
“乖宝儿。”容三抱着不撒手，多好看的小娃呀，看那脸蛋，她伸手捏了下，手感好好，软软的嫩嫩的，嗯，又捏一下，换来宝儿嘟嘴，“姨姨，疼。”容三嘿嘿笑，“一会姨姨轻一点，宝儿不疼哦，走，看看姨姨给宝儿准备什么好吃的。”转头朝着凤九又嘿嘿两声往外走，“走喽，姨姨带咱们宝儿吃好吃的去，宝儿想吃什么和姨姨说，明个呀，咱们去逛街，宝儿想要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就和姨姨去，不要你娘亲。”
“可是宝儿想和娘亲在一起呀，能不能带着娘亲一起去？”
“没出息，有姨姨陪着你不好吗？”
“可是……”
随着两人声音渐远，凤九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合着跟着她就是没出息了？
早饭摆了满满一桌子……
缕金香药，紫苏奈香，松子穰，茯苓糕、朱砂圆子并两盏莲子汤，水晶饺，千层糕。
小丫头一开始还有几分拘束不安，到后来终究是小孩子心性。
又有凤九和容三两个恨不得把好东西都往她碗里夹，到最后吃了个肚儿圆。
小脸垮下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娘亲，姨姨，宝儿走不动了。”
容三第一时间瞪凤九，“都怪你，看看，宝儿吃撑了吧？”
“三姐。”
凤九好气又好笑，刚才谁一直夹菜来着，她挡都挡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