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深下来,不知不觉里已是酉时中。
顾三管家,李管家,除了出门在外的大管家马伯,府里能说的上话的都赶了过来,王嬷嬷是在酉时二刻多一点点最后一个进来的,挑起帘子就看到屋子里几道视线都盯向了她,看着各人的表情王嬷嬷心头不自禁的就是一跳,却硬撑着没变色,先向凤九行了礼才对上凤九问询的眼神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回王妃的话,没有找到。”
“……”
凤九闭了下眼,握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就是一紧。
没找到……
一个本就病了好几天手不能提肩不能扶的女子就这样不见了。
她发动了全府的人找了一个多时辰硬没找到。
守门的说没看到出府,府里的人找不到……
嘴唇用力的抿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眼神愈发清澈纯透的向着内外院子的几个管家看过去,声音一如往常的轻柔温婉,但其中的平静却让人听了有种心惊的感受,“可有什么地方是没找或是疏漏的,你们几个可再想想。”
“府里的地方都找了,实在没什么地方了。”
李管家的话罢顾三管家以及王嬷嬷都点头附和着。
凤九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十字,心头却是快速的盘算起来。
事到如今这事肯定已经不是小事了。
不管找不找的到那位娴姑娘,看来自己都得另作一些谋划。
想到这里她才想出声,便看到里头帘子一挑,李御医和着一个婆子走了过来,不等凤九出声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见过王妃,里头那位姑娘没什么大碍,下官开些安神的汤药另外再开些补药喝几天,卧床休养几天就可大好了。”
“辛苦李御医了,王嬷嬷,你帮我招呼李御医。”
王嬷嬷上前应了是,引了李御医去偏厅开方子并打赏不提,凤九只又和顾李两位管家吩咐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对府里各处严加防守盘查外松内紧云云,又让他们派了人去外头迎华二,把一众事安排好,自个则带了柳儿春夏向英姑娘的房间走去。
这姑娘毕竟是宫里出来的。
即不是府里妾室换个说法也沾得一个客字,现下出了这桩子事于情于理她这个当女主子的都得去探看一二才好。才挑了帘子,屋子里的小丫头便福身行了礼,“见过王妃,王妃您请。”
“英姑娘如何,可醒过来了?”
“回王妃话,才醒了,可刚被李御医用了几针又睡下了。”
小丫头看了眼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英姑娘恭敬的回话。
醒了是真,可才睡下这话嘛……
嘴角轻翘笑了笑,睡着的人睫毛还能轻颤的么?
不想见她吧。
这想法是正常的。
她也不想见她。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和她说什么。
可没办法,外头还有一个没找到呢。
看了看躺在床上明显不愿意醒过来的人,凤九眸光微敛,顺势坐在小丫头搬来的椅子上,只给着春夏柳儿两人使个眼色守好了门,自个则把目光看向侯在一侧明显有些胆怯的小丫头身上,“你就是服侍英姑娘的贴身丫头吧,听说是你救了你家姑娘,好丫头,叫什么名字说给我听听。”
“回王妃的话,奴婢叫夏吟。”
“取的好名字。”
这位英姑娘倒是有个好丫头……
眉眼清秀却透着灵俐,自家主子这般情形身为丫头难过害怕却没忘了本份,不至于乱了阵脚像那没头的苍蝇般乱撞,就是这会对着自己垂头恭敬回话,也还没失了镇定,虽然眼底那恐惧和害怕早就出卖了她……
“你即是贴身丫头,我来问你,英姑娘和娴姑娘为什么绊嘴的,你身为贴身丫头怎么就没劝着点自家姑娘呢。”凤九声音顿了一下,手伸起来,时刻看着她的春夏早眼疾手快的把一侧的茶盅双手捧到她手里,“主子您请用茶。”
碧绿的茶叶在清澈的茶汤里来回翻转舒卷上来起伏着。
优雅的端起茶盏,茶托拈在手里轻轻的拨弄着碧绿的茶叶,与茶盅发出沙沙的磨裟声响,屋子里的气氛很是静溢,静溢里偏又流动着几分压抑和窒息,本就心头忐忑不安的夏吟被这一声声的轻微声响入耳不知怎么的竟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脸上的汗水是一滴滴落下来,眼角余光瞟一眼床上装睡的自家姑娘,再抬头对上凤九那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眼神,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啪,凤九手里的茶盅轻轻的惯在了桌子上,声音虽轻,可却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的本就心神不定的夏吟再也忍不住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王妃,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没劝住自家姑娘,令的娴姑娘气的跑了出去……”
“你是该死,身为奴婢没做好本份,即不劝着姑娘,又不能好生服侍主子令的你家姑娘这会晕在床上生死不知……如果你家主子或是娴姑娘哪个人有点什么差池,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奴婢自知死罪,奴婢该死。”
“都是奴婢不好,主子出门时没劝好姑娘,以至于撞翻了娴姑娘的药碗……两位姑娘这才当场就吵了起来……奴婢真的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奴婢该死……”
凤九的一席话说罢,夏吟的脸色已完全褪去了血色。
夏吟委屈吗?
委屈。
可没人会听她的委屈。
确实就是这样,凤九虽然说很残酷,但如果英姑娘或是娴姑娘哪个出点什么错,第一该死的绝对就是她们这些贴身丫头,这就是现实如此,不是凤九的话夸张或是她残忍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