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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追猎

天空之上一片纷乱,背缚滑翼的流放犯人四下逃窜,猎捕团的翼手族狰狞的追逐,那些骑手直接冲入麓林塔四周的菜园田地,眼睛几乎只望着天空上的动向。田地上的作物顿时都被践踏得一片狼籍,而田间劳作的猱类除了仓皇闪避,只能怒目而视,却不敢发作。

不时有运骞的流放犯人在半空中被翼手族抓住,强行拽下地面来,立即被地面接应的猎捕团悍徒掀在地上绑了。

缪疤这一伙成员俱都身着青底黑繁花的劲装,在天空中追逐的翼手族里甚是扎眼,一个蜴族在翼手族的追逐下狼狈的往地面翻滚,翼手正是缪疤手下的风杰,在其后穷追不舍。缪疤一面紧盯着天上的动静,一面不断命令手下双双出动,追援在天空是已确定目标的翼手族。

不多时,缪疤这边的手下已差不多全数追了出去,只余下缪疤和两个蜴族在看守已捕获的猎物。

当先冲出去的英信和古昭,一面不时抬头紧盯着天上同伙的动向,一面时刻调整追赶方向;天空之上,风杰紧缠住的蜴族显然也不易得手。

逃亡的蜴族还被蓝光约束着行动时,就见数百名流放犯被翼手族拖下去捆了起来,自知这些地面静候的骑手和天空中穿梭的翼手族显然不是来接风洗尘的,只是苦于身体被控制,心中焦急却动弹不得。

当翼手族再次冲上来时控制流放犯人的蓝光消失了,他立即猛的展开滑翼,快速侧翻向下风处飞出去,不敢有丝毫的逗留。

天上的流放犯一旦能行动,翼手族却是观察活动最敏捷的目标并开始猎捕,毕竟在天空之上,滑翔翼控制得再好,也不是天生飞行生物的对手。

这个蜴族才翻身稍离危险空域,就被风杰盯上并直追上来。蜴族发现了身后的危险,两臂急收,将伞翼收在背后,全身侧翻,险险避过风杰第一次俯扑。

一击未能得手,紧追不舍的风杰却是更加兴奋,难对付的猎物,才能让他的捕猎更加刺激有趣;而敏捷强壮的猎物,在奴隶市场上能卖出更好的价钱。常年收购健奴进行角斗的角斗场,一向才是奴隶市场上出价最高的。

风杰在空中兴奋的长啸一声,同样迅速收拢双翅翻身向下追去。

快速降低高度的蜴族,眼见身后的翼手族紧逼不舍,而自己处于下方骑手环视的区域,此时若落到地面,仍是陷入重围,必无生机;脑海急速盘算下,蜴族突的转身迎向逆风猛的展开背翼,顿时在风势之下骤然升了起来,俯冲下来的风杰再次捕了个空。

蜴族两次疾转变向,险险避开翼手族的捕捉,眼见高度降低不少,也已是离猎捕团聚集的麓林塔已甚远,南面有一大片树林,若是能冲入密林,逃脱的机率会高出许多,蜴族急剧调转角度,向着树林上空滑过去。

见他往南向直飞,地面上英信和古昭也是策蝜紧追不舍,风杰追在他身后暗叫着:‘看你还逃得过。’双翼一拢疾追上去。

蜴族的滑翼速度本比不上翼手族,树林就在前面,眼角见翼伞上空一个阴影骤然靠近;蜴族咬咬牙,双翼急拢,整个身体猛往下坠,眼见坠落到离地仅三丈不足的高度,猛的展开全幅滑翼减速,两脚一叩开启脚上的锁扣,先将固定在翼伞上的双脚解放出来。同时双脚微屈,才触及地面就迅速向前跑动减去降落的冲击力,迅速的叩脱手腕的锁扣,又拍开双肩上锁扣,摆脱整个滑翼向地上一滚,滑翼飘向了身后。

风杰追到他的上空,本想已是手到擒到,又扑了个空;回转身来,蜴族已是滚落在地上,并甩掉了滑翔翼,爬起身向着树林方向狂奔,若是被他冲入密林,怕要前功尽弃。

落到地面的蜴族也不敢大意,向着密林猛跑的时候,听得身后蹄声疾响,猛回头望见两个骑手策蝜直追,一根流星索就向着他掷出来,蜴族不暇多想,就地一滚,流星索从他头上飞过,“啪!”一声直打在前方的巨木树干上。

蜴族在地上翻滚起身毫不停滞,又往前猛冲,才冲得两步,不知什么什物突然从天而落,兜在他头上,顿时将他手足缠住,一个踉跄摔到在地,正是风杰从空中飞过来撒出一张细网将他兜头罩住。

蜴族被网缠住,慌乱间既挣脱不开亦爬不起来;后面英信与古昭纵蝜赶上,在他身边翻身落地,狞笑着将他按在地上,用绳索几下将他连缠在身上的细网一起捆了个结实。

风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见猎物已被捆上,复即盘旋爬高。此时空中流放犯人逃的逃抓的抓,已不剩多少,风杰见一顶滑翼往西面的山区方向飞去,显是趁隙得以逃离了麓林塔上混乱区的流放犯人,风杰往地上叫了声:“英信,随我往西面追!”话毕一鼓翼便向那滑翼的方向赶去。

在地面的英信同古昭正将捆好的蜴族抬上蝜背,抬头看见风杰向西边飞去,料他是发现了新的追捕目标。英信翻身上蝜说道:“你把这厮带回去,我去帮风杰。”跃上自己的蝜背,一抖缰绳疾追出去。

古昭独自一骑驮着猎物返回麓林塔下,英信则望着天上风杰的飞向策蝜急追,眼见那顶滑翼在与风杰的纠缠中降落在一片山崖下。英信追到山崖之下,掏出流星索,却见被追逐的流放犯人已是脱开了滑翔翼,倒是个人类的美貌女子,满脸恐慌的背立在一块巨石前。

空中的风杰见英信赶到,便飞到那女子身后的巨石之上停下,等着英信来动手;流放犯人是个美貌女子,英信也是人类,山郊野外,倒是有十八禁的好戏看。

英信见到个漂亮娘们,口中吁一声勒停了蝜乘,嘿嘿一笑将流星索收了,轻挽缰绳使蝜乘在女子面前兜了个回头。随即狞笑着翻身下来,伸手拍了拍蝜背,向女子走去:“原来是个姑娘,轮到爷爷我今天也享用回鲜货了。”说着将蝜鞭在掌中绕了两圈,脸上带着邪笑走近过去。

女子见这满脸恶相的人类狞笑着走来,表情愈是惊慌无措。英信跳过几块乱石,挨近那女子身边,一手抓住她胳膊,笑道:“反正明儿疤爷也会把你送到窑子去,今天先陪好亲爷爷。”

那女子挣扎喊叫,只是无处可躲,被英信一把拉过来搂在怀里,伸手便扯她身上衣裳,女子死命挣扎中一只手突然猛抓住英信手臂,狠命的就掐进去,英信低吼一声,抓住她手腕扭到她身后,另一只手猛便将女子的紧身囚衣撕裂开来。

英信狞笑着吞了下口水,恶声骂道:“小妞别乱动,惹恼了大爷今天就先奸后杀,让你暴尸荒野。”

女子哪听他恐吓,愈加哭泣狂喊挣扎,另一只手又是在他肋下狠狠一抓,英信不得不将她另一只手狠狠抓住,扭在她身后交错抓住。

正要将她身上衣物全扯下来成全好事,英信面上的肌肉怪异的扭了几下,呼吸急剧起来,竟放开了那女子一屁股坐在乱石上。不一会,竟两目圆瞪僵直的倒下去,倒在地上仍自抽搐不止。

本是蹲在巨石上看好戏的风杰,见状顿时一惊,猛飞起来左右四顾,却不见异常,只见那女子一面抽泣一面双手成爪护在胸前。风杰降低高度望着在地上抽搐的英信,只见他原先被女子掐过的上臂处出现大片的乌黑肿胀,有如中毒。

风杰口中怒骂道:“臭婆娘,玩什么花招?”边说着边从背后抽出一卷软鞭,双手拉直了,扬手一鞭凌空向女子抽去,女子惊叫一声,本能的抬手去挡,长鞭如毒蛇般在她手臂上刷过,手臂上顿时被拉开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一滴滴淌下来向地面滴落。

风杰在空中振翼喝骂:“趴在地上,不然现在就抽死你!”女子一边哭泣一边向巨石后移动,仍是不甘心这样就擒。风杰见女子并不就范,狠狠哼了一声,扬手又是一鞭向女子抽过去,女子啊的尖叫一声双手护头蹲了下去。

“噗!”的一声响,那条能撕皮裂肉的长鞭却未打到她身上;女子惊恐的抬头望去,见先前还凶神恶煞般的翼手族已是坠落在眼前丈多远的地面,手仍抓着长鞭,背上插着一支黑翎箭,半指粗的箭杆直没入后背,扑在地上的翼手族尚未完全断气,在乱石上无力的抽搐。

女子惊恐的望着眼前的景象,抽泣着双手拉上被撕裂的衣物,站起身来。翼手族尸首后方十多丈远的乱石上,站着一个青壮猱类和一名年长人类。

人类和猱类俱身着黑色皮甲,其中那猱类手持强弩,一人一猱远远望着她,却不似要冲过来抓她的样子。

望着对面的不速之客,女子正不知又该如何逃脱,人类沉声说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猎捕团,只是碰巧路过,见姑娘有难才出手。”

女子虽听他这么说,面上惊恐警惕之色却未有丝毫减弱,颤抖了半会,才喘着气颤声问:“那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静静的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说:“帝国在兽瞳大陆上投放流放犯人,也算三年一遇的盛事,我们就在附近办差,特意来观看。”

说罢,男人手掌摊开平伸出双手,缓步走上前两步道:“别紧张,你的衣衫破了,可先把这个翼手族的衣服暂穿一下。”

他慢慢走到倒扑在地上的翼手族边上,女子双手抱胸微微抽泣,不敢答话。男人半蹲下来,把翼手族翻过身,将他那身青底黑繁花的外衫小心剥下来,抬手望了眼女子仍在滴血的手臂,男人从腰间取出柄匕首,将衣衫的左边袖子割下来,才站直身来远远一抛,将衣衫丢在女子的面前。

衣衫丢给女子后,男人又蹲下来,又将翼手族身子翻回,抓住他背上的箭杆咬牙狠力一拔,翼手族后背上顿时飙射出一股血箭,男人快速的头一偏,没让血水溅到他的脸上,随即缓缓站起身来,向后退了数步。

女子抓起抛过来落在地上的衣衫,犹豫了片刻,抱着衣衫转到巨石侧面,不多时已是将衣衫套在身上转了出来。

翼手族大多身材都较纤细,这个衣衫穿在人类女子的身上却是恰好合适,被撕破的流放犯人囚衣遮在翼手族的衣衫下,淌血的左臂露在衣外。

“我叫关天帆。”那人说道,又指指身后持弩的猱类道:“他是沙峙,姑娘怎么称呼?”

人类女子身子微微发抖,并不直接答他,犹豫了片刻抽泣着颤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关天帆略为沉默,答道:“我们是燕国人。”

女子愣了愣,又问:“燕国?那这里是什么国?”

“这里是梁国。”关天帆仍是平静的回她。女子没有接话,只是仍微微抽搐的轻泣。

“那个人是被你杀死的?”关天帆指指倒在地上的英信问道,女子默然点头仍是无言。

她死里逃生,头脑混乱,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是颤抖着沉默不语;关天帆想了想说道:“你手臂上受伤了,我给你上些药?”

女子穿着风杰身上剥下的外衫,左臂上袒露着被长鞭所伤逾尺长的血口,伤口的血顺着手臂缓慢的一滴滴落在脚下;望望自己手上的伤势,女子面色凄然点点头,就地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关天帆走上前来,从腰间掏出一个木盒打开,关天帆用手指从盒内舀出一团黝黑的油膏,对女子道:“这是兔油和金创药调成的药膏,能止血生肌,不过伤口太深,将来手上还是会留下疤痕。”

女子身体仍在颤抖,点了点头,关天帆便将油膏轻轻的抺到女子手臂伤口上,为女子抺药的时候,关天帆注意到,女子五指的指尖不似常人长着平滑的指甲,却是如兽牙一般雪白的尖爪。

将整个伤口全部抺上了药膏,收起木盒,关天帆道:“不要碰伤口,不可近水,明天就能结痂,十日后痂脱了就好。”

女子面露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柳婉桦,我父母同我一起被流放的,你们能不能帮我把我父母一起救出来?”

关天帆站直了身,摇摇头:“麓林塔下的流放犯猎捕团足有数千员,如果你的父母被猎捕团抓了,谁也救不了他们。”女子顿时又低头抽泣起来,喃喃自语道:“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

关天帆平静的说道:“猎捕团一般只捕猎年轻力壮的目标,如果你父母年纪长了,猎捕团一般不会捕猎他们,你或可放心。”

柳婉桦听了,怔怔的抬起头来:“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关天帆四下张望了下,对她道:“这里离猎捕区太近了,随时有被猎捕团发现的危险,你可以跟我们先离开这里,将来再慢慢寻访你父母。”

“你们去哪里?”柳婉桦微仰头望着他道。

关天帆退到刚出现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一个背囊甩到身后背上,答道:“我们准备回燕国。”

经过一番混乱的追猎,少数流放犯逃过了猎捕团的追捕,大多数的帝国流放犯人被各个猎捕团抓了起来,捆绑结实。缪疤骑在蝜背上望着丢在地面的猎物,心中默数了一遍,这一趟共捕猎到七十六个流放犯,送到奴隶市场上,估摸能卖到将近千两银子,还算是收获颇丰。

数完地上的猎物,缪疤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面色一沉问道:“风杰和英信去哪了?”

猎捕团成员各自面面相觑,才发现队伍中少了两个兄弟,缪疤向一个蜴族道:“古昭,你和英信一起追出去协助风杰的,他们两个呢?”

古昭左右望了望,茫然摇头道:“我们在山林边抓到个蜴族,风杰就向西追另一个目标去了,英信也追过去帮他,然后就没见过他俩。”

“之后还有谁见过英信和风杰?”缪疤望向其他手下,大多都摇头不语,其余成员也是默不作声;缪疤微愠道:“所有翼手,两员一组向不同方向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多个已经坐在蝜乘上的翼手族应了一声,腾身飞起来,向不同方向飞去搜索。

翼手族飞出去,约摸两刻来钟,两个翼手先返回来落在各自的坐骑上,向缪疤道:“大哥,在东南三十里外的山崖下找到了他们两个的尸体。”

缪疤咧着牙鼻头紧紧的皱了皱,向左右道:“何贵,越裘与我去查看,其余人留在此地看守。”

说罢又向那两翼手命令道:“六惟通知其他翼手回来集合等候,郁西带路去察看。”两个翼手应声各飞了起来,一个就领着缪疤向西去了。

麓林塔近周大都地势平缓,骑蝜在地面上跟着空中的翼手族却不难,跑不得多时,已是到了一个山崖边下,这里是入山的一处山口了,当先飞到的翼手降了下来等缪疤三个。

策蝜跑得近了,缪疤翻身下来走近去看,最先看到的是风杰的尸体,上身的衣衫被剥掉了,后背上一外明显的箭创,身边的乱石上一大摊血渍。缪疤从风杰尸体边走过,走到离山崖更近的英信的尸体边上,只见英信的尸体全身乌青,而几乎整个右臂都变成了墨汁一般的黑色。

缪疤皱皱鼻头走近前细看,这时跟着他走近来的猱类低声道:“这像是蛇毒。”

缪疤点点头蹲下身去,只见英信整个肿胀的右臂上有五个米粒大的血孔,在已成漆黑的手臂上甚是显眼;缪疤头也不抬的问道:“有什么蛇的咬痕会是这样的吗?”

半晌,他身后的越裘才出声答道:“还从来没听说过哪种蛇是有五颗毒牙的,牙痕距离这么大得多大条蛇。”

缪疤立起身来说道:“或者不止一条蛇咬的。”

领路的郁西一直立在旁边,这时插话道:“会不会是别的猎捕团抢夺犯人干的?”

“不是猎捕团。”缪疤转头望着身后不远风杰的尸体,接着又道:“风杰的上衣被扒了,应该是给他们追捕的那个目标穿上了,估计是为了掩盖新投放犯人的身份。猎捕团的话没必要这么干,这个流放犯是被不相干的家伙救走了;带上他们的尸体回去,这回栽得莫名其妙,只怕得先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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