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还不行吗?”安琪作出一副可怜相。我笑着白了她一眼。
“哎,和你说点正经的。你到我们舞蹈队来当队长怎么样?”
“我?怎么想得起来啊你。”
“那有什么想不起来的,你的舞跳得那么好。再说了,你来也是帮我嘛。”
“你们那个许若希呢?”
“就是她提议的啊。她这个人啊,不像一般女生那么小心眼儿,别的女生的长处,她很承认的。”
“这个人有什么好啊,把你收买成那个样子。”
“不是收买,我说的是真的。哎,你到底去不去?”
“去哪儿?”
“舞蹈队啊。你去了,这一大块我们就放心了。”
“我和沈海商量商量吧。”
其实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这个许若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拉我进文艺股。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舞蹈功底吗?还是别有目的?可是她对我能有什么目的呢?但我还是答应了安琪。我想看一下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更何况,这样可以让我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我喜欢的东西。晴子劝我别去:“早就听说那个女的不简单了,你可别去碰她。惹不起咱就躲着走。”
“有什么惹不起的?再厉害她还能把我吃了?”
这个星期文艺股工作例会的时候,安琪通知我参加了。许若希在讲台上总结文艺股上个月的工作,安排下个月的任务,神情自若,口齿伶俐。会议结束后,我刚起身准备和安琪一起回去,许若希叫住了我。她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说:“欢迎你进文艺股。希望你能起到我们预期的作用。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联系。”说完,也不等我回话,就径自走了出去。我简直是要气疯了。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了不起,在我面前拽什么拽!安琪也搞蒙了,说:“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别生气嘛,说不定她只是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树立起威信,肯定没什么恶意的。”
“她这样就叫威信?什么玩意儿啊。”我真是气得嘴都要歪了,和沈海吃饭的时候,都还愤愤不平。沈海劝我:“走出去了当然就要学会忍一下了。你以为人人都会像我一样对你那么好啊。”我闷头吃饭。沈海把我爱吃的胡萝卜尽数夹给了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沈海从来不问东问西的,或者不停地说,啊,你怎么了呀;啊,不要这个样子……他知道,这个时候我需要的是冷静,当我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对他有所隐瞒的。
舞蹈队的工作很累。虽然队里也有几个功底比较好的,可是大部分都只是舞蹈的爱好者,一点基本功都没有。系里又不可能请专门的老师来训练她们,所以我虽然名为队长,实际上也是大半个教练。马上就是五四青年节了,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会举办文艺汇演,并且评出一二三等奖。许若希早就通知我,必须有节目入围表演,至于拿不拿奖,尽力而为。说最后这四个字的时候,许若希的脸对着我难得地笑了一笑。
我回去就在寝室讲了这件事。晴子气得不行:“她什么意思,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没用啊。”
老大说:“你说咱系拿不到奖,对她有什么好处。”
“乐乐,我要是你啊,当场就揪坨泥巴砸过去,最好是砸到她嘴里,看她还放不放。”我看着晴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气归气,工作还是要做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人等着看我的笑话,那我就偏让她笑不出来!沈海陪我听了好多CD选歌。最终,我敲定了腾格儿的《天堂》。这首歌大气又不失柔媚,就像辽阔的草原上正演绎着甜美的爱情一样,明媚、纯净。选人、教蒙古舞的基本动作、练功、编队形、套音乐,我忙得脚不点地。虽然和沈海见面的时间少了,身上酸痛得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翻个身都觉得难受,可我心里充实得很。
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练功房里排练,沈海来了。他给我们送了点夜宵过来。那帮女生欢呼着冲了过去,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了说两句夸沈海的话。我佯装严肃呵斥她们:“这个时候吃东西最容易长胖了。”
一个队员撅着油油的嘴巴说:“队长,人道一点嘛。”
沈海拉我到旁边坐下休息。他知道我练功的时候是从来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的。“怎么今天跑到这里来了?”
“想你了呗。”沈海歪头看我。是喔,这些天我一直泡在练功房里,都没怎么和他见面。我有点内疚。
“马上就要选节目了,然后就是正式演出。演出完了,我就闲了。到时候好好陪陪你,好不好?”
沈海笑:“你安心忙你的吧。我可比叶枫觉悟高。”
选节目的时候,沈海陪我早早地到了礼堂,给我的队友们讲一些注意事项。没多大会儿,许若希到了。远远地,她和我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对于她这种态度,我已经习惯了。安琪说的没错,许若希对别人从来不这样。如果不是领教了她给我的“殊荣”,我肯定也会觉得她是个谦虚而且有礼貌的好女孩儿。所以,我也只是对她点点头后就不再看她,继续做我的事情。只到听见她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沈海也来了?”
“是啊,来看看。”
“这么支持我们系啊。”许若希一脸笑意。沈海笑了笑,没有接话。
许若希瞟瞟我,又说:“怎么,管得这么严,和女生说个话都不行?”沈海笑笑,仍然没有接话。我也没答腔。许若希便也不说话了,闷闷地坐到了旁边。我偷偷看看她,又望望沈海,忍不住撇了下嘴。
《天堂》很顺利地通过了筛选。许若希听完结果就起身走了。看着她的马尾巴一甩一甩的消失在门口,我心里竟有了一种得胜的快感。正式演出那天,当我们13个穿着蒙古服的女生随着腾格儿深情的歌声开始展臂时,台下响起了整齐的掌声。谢幕的时候,更是掌声不断。众望所归的,我们拿到了一等奖。
散场后,许若希走到我面前,少有的对我笑了笑,说:“跳得很棒,恭喜。”我开心极了。我终于用汗水和成绩让一个叫我只是“尽力而为”的人承认了我的能力。
8
回到寝室,我的兴奋劲儿还没过,走到哪儿都是蹦蹦跳跳的。老大笑我:“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正忙着卸妆的时候,电话响了。晴子跑过去接。“喂,你好……喔,她在……好,等一下。”晴子冲我扬扬头:“接电话。”我问她:“谁呀?”
“泉哥。”我的手停了一停。晴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弩弩嘴,示意我快把电话接起来。“喂,泉哥。”
“我今天看你跳舞了,很棒呀。”
“是吗?呵呵,谢谢你啦。”
……
电话里一阵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敢挂掉电话,只好惨兮兮地望着晴子。晴子和老大一脸同情。“泉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艾雪……艾雪在吗?”
“她不在。”
我瞥见晴子和老大对望了一眼,用眼神说:“怎么样,我就猜到了吧?”
“乐乐,艾雪是不是还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选择沉默。好在泉哥似乎也不在意有没有答案,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就知道她会走掉的。别看她外表柔弱,其实一直就是心比天高。我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让她像别的女生那样要什么有什么,但我相信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也是开心的。况且只要熬到毕业,我学的计算机技术是热门专业,可以很快找到工作的,我也可以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啊。她却已经不愿意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的拿着电话的手开始有些微微发抖。我听到泉哥的声音里有了明显的哽咽。发生“打架事件”后,我们很久都没有泉哥的消息。这是他和艾雪正式分手后,第一次和我们联系。听得出来,他仍然挂念艾雪。也听得出来,他在尽量压抑他的痛苦。那么,此时他的伤感的流露,应该是无法再忍的爆发吧。泉哥又说了很多。说到后来,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然后,大概是卡打爆了,电话断掉了。寝室里不再像刚才那么热闹了。原本我们就都尽量回避艾雪和泉哥的话题。大家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晴子突然问我们:“你们赞不赞成婚前发生关系?”老大说:“其实无所谓啊,如果感情在那里了,有没有婚书不也只是个形式问题。”我说:“我不会。我会在结婚的时候给我老公一个最完整的新娘。”晴子看着我笑了:“乐乐,你可真是理想化。如果那时你老公并不是你最爱的人,怎么办呢?”
“怎么会啊,如果不是和最爱的人结婚,我宁可选择不嫁。”
老大插话说:“晴子你瞎说什么,要是被沈海听到了,小心他捶你。”我们都笑了起来。
正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安琪来拉我出去聊天。
“大姐,几点了啊!”
“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能陪我聊聊?”我这才注意她的脸色,果然一脸郁闷。没办法,只好从被窝里钻出来。
趴在外阳台的栏杆上,我问她怎么了。安琪一改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望着远处不吱声。
“哎,你这么晚把我拉出来,就是来看你装深沉的啊?”
“我想和叶枫分手。”
“为什么?”我吃了一惊,“你不喜欢他了?”
“不是,不能说不喜欢他。只是……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不是蛮好的嘛。”
“他太像个小孩子了。”安琪转过身来看着我,认真地说。
“不会吧,他可比我们还高一级呢。”
“是真的。他做事情,都是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从来不知道为我考虑一下。有时候,我受了委屈,想听到他的几句安慰的话,他就只会说,你没做人家怎么会说呢?或者说什么,做没做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你说我气不气。而且还把我管得死死的,他可以出去玩,但是他要找我的时候,我就只能是在寝室里,如果我不在,他就要发脾气。乐乐,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安琪急急地说完,等着听我的意见。我笑:“看来晴子说的没错,狮子座的人是比较霸道呢。”安琪瞪了我一眼:“人家都烦死了,你还笑的出来,有没有点人性啊!”看她是真的有点恼了,我连忙收起笑问:
“是不是因为你们还在磨合期?或许他的本意并不是你想的这样,只不过你还不适应他处理问题的方式?”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还在想着杨睿吧。”
杨睿是和安琪一起长大的玩伴,现在在北京工作。安琪曾经以为自己会和杨睿在一起。他们常常一起上学、放学,对彼此的眼神熟悉而又默契。高中的时候,教学楼外面就是一个小篮球场,男生们常在饭前课后跑下来打球。安琪的教室在一楼。她常常和人换了座位坐到窗户旁边,以便抬眼便可以看见杨睿传球抢球。杨睿也常常在打完球后大汗淋漓地坐到安琪的面前,一边吹电风扇,一边看她写作业。只是后来,课业的加重,理想的不同,使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合拍了。慢慢地,有些感觉就淡了。
终于有一天,当安琪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看外面时,杨睿的身边已经站了另一个女生,说说笑笑的,像极了高三以前的安琪。心里隐隐的痛让安琪知道,自己原来是很在乎的。于是,她难得地翘了课,拉杨睿出去“聊聊”。
其实又能说什么呢?杨睿只一句“做朋友比做恋人来得更长久”,就让安琪只晓得傻乎乎地说,好,那我们就做长长久久的朋友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安琪听见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哗啦哗啦碎成了丁丁点点。
那晚回去,安琪哭到半夜,第二天红肿的眼睛让她只好又请了半天假。毕业后,虽然各奔东西,他们倒也真的做起了贴心朋友,什么事情都会彼此分享。
“你还是那么喜欢杨睿?”
“我也说不准是喜欢还是什么,但是会拿叶枫和他比较。叶枫真的是不如他细致、体贴。”
“杨睿对你和叶枫的事怎么说?”
“他说很好啊,说是有个人在旁边照顾我,他就可以放心了。”我真是要晕倒了,这是什么逻辑?
“那杨睿和叶枫,你到底喜欢谁?”
“我和杨睿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我感觉得到叶枫是真的对我好,可他那些臭毛病我又实在受不了。”
“既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干吗还要想呢?你要为这个和叶枫分手,太不值得了。如果你不拿他和杨睿比,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觉得叶枫有你受不了的东西。”安琪不吭声了。尽管很困,我还是强打起精神陪着安琪,让她安静地好好想想。
没过几天,就听沈海说,安琪和叶枫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安琪告诉叶枫,不要怎样怎样。叶枫当然“虚心”的不得了。所以很快,安琪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又和叶枫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