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浸泡在透明液体之中，对外形成光线折射的原因，张剑东感觉头骨的大小较之正常的成年人，似乎略小了一些。
“难道黄宏光残害的还是个幼儿？！”一股强烈的愤慨顿时涌上张剑东的胸中。
对于黄宏光家可能有尸骨这个结果，其实本就在张剑东的意料之中。之所以警方坚持要找到购买杜非海试剂的人，就是因为警方高度怀疑购买者利用这些试剂进行着毁尸灭迹的勾当。而现在张剑东眼前的这个桶里的“东西”，似乎完美的验证了这一切。
“哎呀，警察啊，你们肯定是搞错了。”黄宏光满脸尴尬地看着张剑东，“警官啊，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们想象的。”说着，黄宏光竟然伸出手，想将那个人头骨拿出来。
“你住手！”石强一边大喝一声，一边用有力的大手去拦阻黄宏光。显然，此时，在警方看来，眼前的头骨就是黄宏光“犯罪”的非常重要的物证，怎么可能让黄宏光再去轻易接触？！
石强的断喝把黄宏光吓得够呛，随着身上的一阵寒战，双手像被针扎了似得缩了回来。
就在此时，小虫走了过来，“张队，你看，这是在他书房发现的。”说着，小虫冲张剑东摆了摆手中已经被套到了物证袋中的一个小工具。就像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隔着透明的物证袋，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小型电锯。
电锯、头骨，似乎就像会说话的冤魂一样，在告诉警方，这个屋子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惨无人道的毁尸灭迹！
“说我们‘搞错’了？！那我们现在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张剑东威严地说道。
也许是看到自己的“家底”都被揭了出来，此时的黄宏光反而多少定了定神，在迅速地组织着语言，“警官，你们误会了！”
负隅顽抗的嫌疑人，警方自然见多了。可是，面临被警方堵到家里，并且搜出了还没有处理完的尸骨，嫌疑人竟然还拒不承认的，要么是具有超级自恋的心智，要么就是神经已经错乱，完全不具备起码的理性了。
“误会？”张剑东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对黄宏光的不信任。“那好，你给我们说说，‘误会’在哪里？”
“哎，哎……”黄宏光忙不迭地点着头，似乎非常感谢警方给他解释的机会。于是，他用手指着那个塑料桶，说道，“警官，这个桶里装着的，不是人的头骨！”
张剑东眉头一皱，不知道黄宏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里面装着的，是猴子的骨头！”可能是怕警察不明白，黄宏光用手比量着一个猴子的形象。
“什么？！猴子的？”黄宏光的解释实在是太出乎警方的意外了。哪怕黄宏光说这是他自己在大商场里逛街时捡到的，警方都会淡然一笑，可他偏偏说这是猴子的头骨。
这种吃惊的程度，丝毫不逊于警方看到头骨时的情形。
“真的，警官，请您相信我！”黄宏光带着乞求的语气说到。
“猴子的？你怎么不说这是你小时候的？！”文刚看到这个时候黄宏光依然狡辩，不免压抑不住怒火，就顺势套用了郭德纲相声中的一句经典台词。
这时，张剑东率先从惊讶中走了出来，不禁心中一凛，冲各位警官摆了摆手。他知道，此时的黄宏光心里应该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物证已经在警方手中，而他自己也显然不具备任何从5名高度戒备的刑警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可能性。至于那颗头骨，到底是人的，还是猴子的，警方拥有一万种办法能进行准确的鉴定。所以，对黄宏光来说，在头骨是“人骨”还是“猴骨”这个问题上撒谎，除了可能给自己至多争取不到半天的“相对自由”外，没有任何其他现实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黄宏光知道自己如果撒谎，对自己基本没有任何好处。
想到这里，张剑东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技术刘身上。
而技术刘的双眼早就如电般的射进了头骨的水桶中，只是囿于张剑东没有发令，所以他没有采取具体行动。
技术刘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工具尺，慢慢伸进桶里但是没有进入液体内部。他需要先对头骨的尺寸有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
然后，技术刘转向黄宏光，问道：“这浸泡这头骨的是什么液体？”
技术刘很谨慎。如果警方的判断没错的话，浸泡着头骨的液体，应该就是杜非海研制出来的那种试剂。而这种试剂之所以露出马脚，则是因为研制过程中强烈的腐蚀性腐蚀了楼下的下水管。所以，搞清楚液体的腐蚀性之前，技术刘断然不敢轻易取出头骨做进一步鉴定。
“哦”显然黄宏光明白技术刘的意思，赶紧说道：“这种液体，它只作用于骨质，对皮肉的短时间接触，没有腐蚀性，你可以直接用手把它拿出来。”
技术刘点点头。首先，他自己判断，液体如果对皮肉有强烈腐蚀性的话，也不会这么简单地被盛放在同样是有机物的塑料桶中；其次，也是最关键的——黄宏光绝对不敢当着众多警察的面说谎。
出于谨慎和对物证的保护，技术刘依然带上了专用手套，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将双手慢慢伸进液体中，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头骨捧了出来。
随着技术刘伸进桶里的双手渐渐抬出，这回大家终于看清楚了。捧在手中的确实是一颗头骨，而且非常像人头。
当技术刘将头骨正面转向张剑东时，张剑东惊讶地发现，在头骨眉心处，被人为凿出一颗直径5厘米左右的大洞。这个大洞就像一只怨毒的第三只眼一样，看的众人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只不过，因为人与猴子的骨骼构造、外观非常接近，所以，大家一时也无法确定黄宏光所谓的“猴子”头骨的说法是真是假。
液体略显粘稠，缓慢地慢慢从头骨上流出，顺着技术刘的指缝滴滴滑落，终于在基本控干了液体之后，技术刘将头骨翻转，从头骨底部看向颅脑的位置。显然，这个本应该存放脑组织的空间里，早就空空如也。
然后，技术刘又完全将头骨交到左手，将右手拇指伸进头骨内侧，将食指留在头骨外侧，然后两根手指一捏——他这是在初步测量头骨的厚度。对于常年从事物证鉴定的技术刘而言，他对厚度的粗略测量在简陋和紧急的时候，完全可以“媲美”仪器。
深深呼了一口气后，技术刘看了黄宏光一眼。在收到黄宏光等待审判结果般眼神回复之后，接着看向了张剑东。“张队，这颗头骨骨缝已经闭合。”一边说着，技术刘一边指着头骨上的骨缝。刑警们都知道，灵长类动物的头骨，在刚出时，骨缝尚未完全愈合。随着年龄的增长，到成年前后，骨缝才能逐渐愈合。
“所以，这个头骨属于一个成熟的个体。”技术刘说道，“而一个成熟人类的头骨，不太可能这么小。”
随后，技术刘把头骨的侧面朝向张剑东继续说道，“而且，虽然没有精确的数据，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头骨的厚度，参照其体积，要明显厚于人类。”
张剑东点点头。
“还有一项内容，大家请看，头骨的脑容量非常小，小于同样大小的人类幼儿期的脑容量。”技术刘说完，默默将头骨再次放回了桶里，说到，“综合以上表象分析，初步判断黄宏光，没有撒谎，这确实不是人类的头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