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小唐刚刚因为“神秘买家”的位置被确定在岱山市区而感到高兴，眉头却马上又皱了起来，“岱山虽不比一线大城市，可是市区面积也不小啊。我们总不能挨家户去敲门吧？”
“对啊。”石强也有同样的疑虑，“万一这个买家也像杜非海那样来个‘高速移动工厂’，我们可怎么查啊？！”刚刚吃过了苦头的石强，对此颇感棘手。
就在这时，刚才也一直没有思路的张剑东，一听到石强提到“杜非海”的名字，突然眼前一亮，“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这个问题的解决，可能还得靠杜非海。”
张剑东的这番话，大家都没有听明白。
“张队是怀疑杜非海向我们撒谎了？”文刚小心的问道。其实，询问杜非海的时候他也在场。而根据他自己的判断，他并不认为杜非海是在撒谎。
“你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张剑东一字一句的说道，“杜非海的供述，根据我的经验，是真实可靠的。他不过是一个胸无城府，一心向往翱翔在化学世界的科学怪人而已。”
看到大家依然用疑感的眼神看着自己，张剑东接着说，“杜非海离开询问室的时候，曾说过‘化学是万能的’，是‘最伟大的”。我并不认为这只是他随口的吹嘘。所以，我想，能不能让他从专业角度帮我们找到这个买家？”
“专业角度？找到买家？”会议室立即陷入一阵小规模的争论。
“可是，张队，你认为杜非海是会定位？还是会踪？他有什么能力帮我们找到买家呢？”小唐的问题，代表了全体刑警的疑问。
张剑东没有立即回答小唐，而是拿出了询问记录，按照杜非海在上面留下的手机号码，当众拨打了过去。同时，将自己的手机开到了免提状态。
“谁？干什么的？”杜非海可能一看到是陌生号码，语气并不是很友好。
“杜先生，你好，我是岱山刑侦队张剑东。”张剑东赶紧自报家门。
“哦？”对方迟疑了一会儿，“你好。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吗？你们最好别耽误我对明天实验的构思。”显然，在杜非海的世界里，他的化学实验才是最重要的。
“杜先生，如果是小事的话，我们肯定不会麻烦你的。既然找你，肯定是有个极具挑战性的工作，我们警方可能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你这位大化学家出谋划策了，”张剑东把“挑战性”和“大化学家”说的很重，实际上是不动声色的给杜非海戴了一顶高帽子。
果然，张剑东的高帽让杜非海很受用。“好吧，那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求我帮忙的？
“你说过，化学是万能的。那么，能不能用你的专业知识，帮我们找到那个神秘买家呢？或者基本确定他的位置？”张剑东亮明了警方的目的。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会议室里无比安静，都在等待电话那头的回复。不过，似乎除了张剑东，其他人对回复的结果都不抱有太大期待。
许久，回复结果出来了。幸运的是，回复符合张剑东的期待。
“你们对那个买家有个大致的地域范围吗？”对方再次开口，听这口气，应该是有戏。
“据我们的分析，买家应该是在岱山市区，”张剑东的信条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确定让杜非海帮忙，就不怕向他透些许案情。
可能是纳闷于警方为什么偏偏把买家的位置圈定在岱山市区，因为杜非海被要求邮寄的地址中，偏偏没有市区。
不过，再次短暂的沉默后，杜非海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个，完全可以。”
这个答复给会议室里众刑警带来的与其说是惊喜，还不如说更多的是好奇。
“放射性同位素跟踪法！”电话里再次传出来了杜非海的声音，简短、坚定。
大家听得都非常清楚，可是又都不明白。
杜非海知道警方肯定没有听明白，于是便自觉解释道：“为了满足买家的要求，我研发的那种试剂处理过的人骨，即使用现在最先进的碳-14测定法，得出的结果，也可以是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前的人骨。这一点，你们还记得吧？”
“当然。”张剑东答道。
碳14鉴定法的基本原理，就是利用自然界天然存在的碳14元素，随着生命体的呼吸、饮食、光合作用等生命活动，而不断循环更新的原理。只要一个生命是延续的，那么它就必定会通过循环，保持体内的碳14元素含量与自然界的比例基本一致。可是，从生命体死亡的那一刻开始，外界的碳14元素无法进入其体内，而体内原有的碳14元素随着放射性的衰减，不断损失掉。而减少的碳14的速度，则是严格按照碳14的半衰期进行的。所以，只要知道了样本内现在的碳14含量，就完全可以计算出样本从死亡到检测时，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这一项技术对于考古界和刑侦鉴定领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应用。
基于碳14检测的高度技术性，对于杜非海提到的可以瞒过碳14检测，人为增加检测结果年限这一点，张剑东和所有刑警，当时都没有太在意，完全当这是一个化学狂人的一种自吹自擂，或者充其量是杜非海的科学构想而已。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杜非海似乎有意吊大家的胃口。
当然没人回答他。
“我在试剂中，添加了配比好了的含有碳-14同位素的碳元素。这些同位素会随着试剂，强力渗透到人骨中，并与人骨中原有的碳14元素结合，并最终将它们析出人骨。这样一来，新鲜人骨中本应占有相当比例的碳14元素，会在我的试剂作用下，被人为地减少了。而常规的碳14鉴定工作中，则完全无法区分损失掉的碳14究竟是随时光自然衰减掉的，还是被人为置换掉的。”
“哦！”张剑东在电话这头点点头，他听懂了。同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非常佩服这位化学狂人，“所以，如果用碳14检测法，就会发现人骨中碳14元素比例过低，进而根据具体比例，对一块新鲜的人过做出死亡时间非常长的结论！”
“不但如此，根据需要，我还可以调整试剂中能结合并析出人骨中原有的碳14元素的能力。一块新鲜的人骨，只需要用我的试剂处理7天，碳14检测完全可以认定其已有千年乃至万年的历史。”显然杜非海为自己的能力洋洋自得。
“有文化真可怕！”听到这一点的刑警们，无不大吃一惊。但，同时也都一头雾水——杜非海的能力确实超强，可是，这与找到神秘买家，又有什么帮助呢？
“碳14元素在自然界中比例相当低，而我给那个买家的试剂，哪怕只有半瓶倒进岱山市区中的任何一个污水处理厂中，都会导致这个污水处理厂中污水的碳14浓度高于正常值成千上万倍！”杜非海继续回答着警察疑问。
“也就是说，买家只要用了你的试剂，最后就一定会随着生活污水排进下水道，随后进入相应小区的污水池，最终进入附近的污水处理厂中。”张剑东一边理顺思路，一边说道。
小唐兴奋的说道：“如此一来，我们逆向开展工作：首先检测确定碳14含量畸高的污水处理厂，再根据这个处理厂的处理范围，确定到底是其所属的哪个小区含量最高。最后，一直追溯到到底是哪一栋楼的哪一条下水管道的含量最高！那我们的排查工作范围就小了很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