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技术刘拿来的是，从杜非海车辆中各个试剂瓶中提取的多个样本的化验结果。
出乎意料的是，结果明确显示，所有试剂——不论是在试剂瓶中，还是被封装的成品中，竟然都不含有海洛因。
这个结果着实出乎警方意料之外。辛苦忙活了一阵，原来人家杜非海并没有制毒。
“杜非海，你告诉我们，你这么煞费苦心的与警方捉迷藏，到底是为了什么？”石强问道。
“‘捉迷藏’？‘与警方’？”杜非海对石强的这个说法显然感觉很莫名其妙，似乎表现的很委屈：“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我只是在尽量避免任何多余的、可能会干扰我从事化学研究的因素而已。之前，我租用的那个出租屋进行试验，就因为物量配比失误，导致强腐蚀性物质外泄，腐蚀了楼下的管道。害的那人还上来找我，打扰我的工作。”
“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看着眼前这个化学狂人，张剑东突然觉得好笑。但他不知道，张剑东是觉得杜非海好笑，还是觉得岱山刑警们好笑。
既然已经证实杜非海没有制毒，那么询问会议室里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那，杜博士，我们依然很好奇，你最近从事的研究，有成果吗？”从石强对杜非海的称呼中，透露出石强对杜非海的态度的转变。
“有啊。我现在科研的方向是为社会不特定人群提供定制化的化学制品服务。”杜非海俨然一个学者与精明商人的综合体，“我最近就按照一个老板的定制需求，为他研制了一种化学试剂。”
杜非海洋洋得意地看着警察们：“具反馈回来的信息，对方很满意。”
“对方给你的回报也很丰厚吧？”张剑东问道。
“啊？”一提到钱，杜非海似乎就像一个清高的文人，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有一些。不过，我不缺钱，也不指望着这些钱来生活。我赚的这些钱都将继续投入到我的化工研究中。”
“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造福社会的化学家。就像发明稳定炸药的诺贝尔那样。”杜非海越说越兴奋，“不过，我的成果可不像炸药那样具有那么强烈的两面性。就拿我最近研制成功的那种化学试剂来说，它是一种性质温和的、渗透力强的无毒无害的化学物质，作用于人的骨头上，可使其在较短的时间内呈现内部老化和表面硬化，而且即便是通过碳14测定年代的方法，也无法鉴定出其真是的年代……”
正在杜非海口若悬河炫耀自己研制的产品的特性时，张剑东、石强、技术刘等一众刑警，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突然像被冷冻住了似得，僵硬的挂在脸上。随即，刑警们面面相觑。
“作用于人骨头上”？“ 较短的时间内呈现内部老化和表面硬化”？“碳14也测定不出来？”
“这样的化学试剂的目的是什么？”刑警身上独有的敏感，使张剑东顿时高度警觉，“不会是我们听错了？”
“杜先生，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在技术方面比较有话语权的技术刘忍不住了，首先发问，“您的试剂，刚才说，有什么作用？这种特性，用在什么地方啊？”
好像突然被打断，有些不太高兴，但是看到警方“求知若渴”的眼神，杜非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例如，一块刚被剥离出来的的骨头，经过我的试剂处理，24小时后，我可以保证你们警方会将其认定为200年前的骨头。”
听着杜非海的话，众位刑警无不感觉脊梁一阵发麻。
凭借杜非海的化学造诣，观察杜非海说话的表情，警方判断，他此刻并非在夸夸其谈。
“如果真是这样，那公安局掌握的碳-14检验的意义在哪了呢？”大家的目光此刻又都转向了手中拿着鉴定报告的技术刘。显然张剑东和石强他们希望从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物检权威——技术刘那里，得到一些肯定或是否定的答复。
而技术刘此刻也满腹狐疑：“他研究出来的试剂，可以使骨头老化和硬化，这个不难，即便是超市里卖的烧碱都可以。可他居然夸下海口挑战碳-14检验？”技术刘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又没有确实的理由来反驳杜非海。
“你知道碳14检测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它的原理吗？你是怎么做到？”技术刘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杜非海像一个学识渊博的老教授被期待着给学生解释疑惑一样，“前两个问题，我不屑于回答。”他显得有些傲慢，“第三个问题，确实对一般人很难。但是，这难不倒我，我已经在实验室实现了，并且可以批量实现。至于这其中的复杂的化学工艺，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张剑东并不关注杜非海在化学工艺上如何实现了他的高难度，他关心的，是这些有着独特性质、指向性不定的试剂，被谁买走了，以及被买走后，干了什么。要知道，杜非海研发的这种试剂的特殊作用，很难不让张剑东把他的买主与杀人后毁尸灭迹的凶犯联系起来——如果是有人要毁尸灭迹，把难以处理的人骨用这种特殊试剂处理，那即使有朝一日骨头被发现，也会被鉴定为一二百年前的尸骨。而这样“一二百年前”的尸骨，警方是不会投入任何侦查力量去进行侦破的。这就极有可能使犯罪分子逃脱法律的制裁。
“杜非海，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需要你认真回答我们。”张剑东正色说道。
杜非海点点头，示意“有不明白的地方，赶紧问！”
“这些试剂，你卖给了谁？对方拿来做什么？”张剑东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个……”杜非海似乎有些为难，“哎呀，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根据对方的要求，研制出符合相关化学特性的试剂。反正我的试剂无毒无害，至于对方是谁，用来干什么，这都不是我一个化学家考虑的问题。”
“你不知道？”石强感觉不可思议，“你们没见过面？没打过电话？即便都没有，那么他给你打过钱吧，账户有吧？你的东西也是寄过去的吧，地址有吧？”
一连串问题，似乎整的杜非海有点招架不住。略微捋了一下思路，杜非海开始挨个回答石强的问题：“我们没见过面。电话和账号来自外国，具体是哪里，我不知道。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至于地址，每次都不一样，我感觉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据我判断，基本都是假的。”
“哦？”如此神秘的买家，包装的比杜非海还严密！但，越是这样，越向警方表明，这个买家身上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涉及重大犯罪！
“杜先生，我们现在高度怀疑那个买家在利用你研制的化学试剂从事着罪恶的勾当。”张剑东盯着杜非海，严厉地说，“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给我们提供相关信息，以便于我们查明真相，也还你一个清白。”
“清白？”直至此刻，杜非海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研究成果有麻烦了，“好的，我配合你们。我可是守法公民，希望我可以尽早地继续投入到研究之中。”
鉴于目前为止，杜非海没有涉及任何重大违法，所以，警方必须无条件保证其人身自由。
在留下了神秘买家的联系方式、汇款账号信息和历次邮寄地址，以及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后，杜非海离开了会议室。
“哦，对了。”就在杜非海即将走出会议室大门时，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张剑东说道，“我忘记说了，你们在工作中，有什么难题，尽可以问我。”
就在张剑东被他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之际，杜非海继续说道：“伟大的化学，无所不能。我想，在协助你们办案这方面，你们以后可以随之联系我。我可以给你们出谋划策。”
张剑东笑了笑，“先提前谢谢。不过希望你下一次找一个固定的实验室，省得我们的警员还得跟着你在高速路上兜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