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小虫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难道,这个杜非海确实是在合成……?!”
小虫的话,没有完全说完,就被技术刘给打断了,“我必须强调的是,我的工作,只是给大家提供相关的信息,并没有确定性结论。海洛因的主要成分是二乙酰吗啡,只是现代工业中不胜枚举的含有二乙酰基成分的化工产品之一。我们只能说海洛因含有二乙酰基,可是绝不能说含有二乙酰基的,就是海洛因。否则,那些同样含有二乙酰基的止咳药,止血药和阿司匹林,又该如何解释呢。”
技术刘的一番话,说的令众人信服。
确实,目前的“二乙酰基”这个信息,就像一个鸡肋一样,既让人兴奋,又让人觉得没有足够的理由在它身上多做文章。
“各位!”张剑东看到,碰头会进行到现在,该交流的信息都已经被摆到了桌面上,是时候对下一步工作进行定性了,“目前为止,围绕杜非海我们发现了大量的、重要的疑点,如‘精通化学’‘果断放弃名企高薪工作’‘在出租屋里玩弄化学试剂’‘试剂中含有海洛因的重要组成结构’‘行事过于隐秘谨慎’等。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对杜非海是否实在从事非法犯罪行为作支撑,更无法确认他是在从事何种违法犯罪行为。”
这就是目前大家的困惑。
“这些疑点每一个单独来看,都可能对应着好几种最合理的解释,都可能会被推导出很多种方向完全不同的猜测。但是,如果把这些所有的核心疑点的解释叠加到一起,那么高度重合的部分,必然就是这几个疑点共同的、唯一的解释。这个在高中数学里,大家都接触过。”
说完,张剑东不再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各位刑警。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石强接过了张剑东的话,“我认为,如果要用一个最合理的解释,来解释杜非海身上的诸多反常之处,那这种可能的解释只能是——杜非海在制作毒品!”
“我完全同意老石的说法!”小虫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制毒利润高,所以他舍得放弃名企高薪工作;因为制毒需要高深的化工知识,所以他具有名校化工博士头衔;因为制毒材料含有二乙酰基,所以他泄露到楼下的试剂中自然含有二乙酰基;因为制毒风险高,所以他租住了房屋,并且行事异常谨慎小心。”
张剑东点点头,“在目前全省、全市范围内严厉打击制贩毒的高压态势下,我们不能有侥幸心理。所以,我决定,刑侦队正式介入杜非海案件,一定要查出来龙去脉。如果事实证明是我们多虑了,那么浪费警力的责任,我来负。可是,如果因为我们的大意,放过了一个具有高智商的制贩毒分子乃至背后的巨大犯罪集团,那就是对百姓的犯罪!这是严重的失职,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
大家都知道张剑东的这个决定,其实是背负了较大风险的。毕竟,现在的刑侦队里,人手相对紧张,又赶上年末案件高发。在此时抽调警力,去调查一件甚至都没有进入立案程序的“案件”,一旦没有任何收获,却又因此耽误了其他领域的案件,这可不是张剑东一句话“我负责”能够向局长解释的过去的——尽管张剑东老丈人的这个靠山足够硬。
但大家又都感觉一点也不意外,这确实就是这位张剑东队长的风格。
有了张剑东的大方向,于是大家开始了如何对杜非海展开进一步侦查的讨论上。
“按照我们目前的调查,杜非海在岱山的原来住宅已经被卖掉了。现在此人居住在什么地方,我们没有信息。”小唐说到。
“那么他以前在万邦公司的同事当中,有没有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是不是可以提供一些关于杜非海的相关信息?”石强提出了一个思路。
“这条路也走不通。”与小唐一起参与走访的文刚,否定了石强的建议,“我们早就了解过,这个人在公司虽然工作非常出色,同事关系也很融洽,但是,他没有朋友,不会就私生活跟任何人交心。所以,大家根本就无法进入到杜非海的生活。”
“有点意思!”,不过大家一时感觉有点束手无策。
沉默了一会儿,张剑东说道:“现在看来,杜非海把自己隐藏的很深。想通过常规手段直接找到他,可能确实有很大困难。但是,我有个思路。”
“既然在杜非海同事圈了,没有能够必然了解杜非海住处的人,那么我们就从从其他角度,找到必然能够走进杜非海家的物。”当一知半解的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了张剑东身上之际,他详细解释到:“不论他在做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杜非海需要很多化学试剂。”
大家纷纷点点头表示认可张剑东的说法。但是,这跟找到杜非海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他的化学试剂,从哪里来?”张剑东循循善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空合成二乙酰基。即便二乙酰基是他自己合成的,他需要合成的原料啊。原料,肯定不能从子来说和空气中取得。”
“哦!”文刚似乎开窍了,“他的化学试剂肯定是买的。我们到幸福花园小区周边的化学试剂店询问一下,不就有线索了吗!”
小虫晃了晃略胖的身躯,对文刚的说法提出了质疑:“行事谨慎的杜非海,怎么可能会到周边的化学试剂店购买?!况且,即便我们得知他曾在某一家试剂店购买过试剂,那么他会留下住址吗?”
文刚顿时无语了。显然他也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过于简单。“如果不是去试剂店购买,那么杜非海的试剂是……”
张剑东嘴角微微一笑,“小唐,你昨天刚到手的那个包包,是怎么买的?”
被张剑东冷不丁一问,小唐突然愣住了。继而,她马上就兴奋地大喊:“网购!网购!网购肯定有地址!”
“对!”张剑东认真地说到:“哪怕是到离家远一些的实体店购买,也相比网购要危险很多。网上购买因为买卖双方都不见面,显然就安全了很多。而且,到网上购买,就必须提供相关地址。即便这个地址不见得一定是杜非海的住所,但也一定与他有着莫大关联。”
看着周围的同事兴奋的表情,小唐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张队,各位,我可能要给大家泼一盆冷水了。我在网购的时候,用的是我微信的昵称。换句话说,我不是实名制购买的。”
大家立刻明白小唐的意思——杜非海是否也会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在网上交易的时候,不提供真实的姓名?换句话说,杜非海如果网购的时候,提供的不是真实姓名,那么即便邮寄地址是真实的,那警方又如何找到他呢?
又是一阵沉默,石强打破了僵局:“我对此比较乐观。大家没有考虑到杜非海要网购的这种化学试剂的特殊性。”石强作为一名老刑警,长期的一线办案经验使得他对各行各业都有着超出常人的了解。“国家已经规定必须实名收寄。可是绝大多数领域了,确实存在小唐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也就是消费者和快递公司没有严格执行实名制的规定。这确实是个顽疾。但是,对于化学试剂的网购和快递,国家另外有着严格的资质要求,再加上运送化学试剂本身就有一定的物理和法律风险,所以,那些为数不多的具有较高资质的,取得了网络销售化学试剂和快递化学试剂的公司,都非常珍惜自己的牌照,严格落实实名收寄的制度。”
“石强提供的信息很重要!”张剑东拍板,“就按照以快递找地址的思路,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