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参加季某的生日宴……”
季良平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并没有因为在国外待了几十年而忘记母语，钱多多认真的打量着台上的老人，将资料上的内容重新在脑子里过一遍。
季良平的身后推出一个巨型蛋糕，现场响起生日快乐歌，钱多多也跟着拍手唱着。从包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机，快速的按下张子枫的号码拨出去。
一定要快，否则季良平一旦离开了，再想接近他就难了，钱多多不断的在心里祈祷。手机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拿走，钱多多猛的抬起头，一眼看到顾承琛正拿着她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还给我。”
钱多多伸出手想抢回手机，却被顾承琛举高，她根本够不到。
“人家生日宴，你不要给人家搅了。”
顾承琛嘴角勾起一丝邪笑，他一直盯着钱多多，就是防着她做出什么事来，果然让他逮到了。
“顾承琛，你混蛋，我们说好了各找各的路子，你耍赖。”
钱多多死死的盯着顾承琛，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机会稍纵即逝，难道就这么被他给搅了？
“我只是在关心你。”
顾承琛冷笑了一声，直接将钱多多的手机关机，收进口袋里，这下看这个女人还怎么作乱。
“各位请一定尽兴……”
舞台上切完了蛋糕的季良平再次拿起话筒，虽然七十多岁了，但是脸上红光满面，皱纹并不多，看得出平时保养的很好。
钱多多从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顾老夫人，同样都有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虽然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却自然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眼见着季良平说完了话就要下台，钱多多知道她没有时间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不可能长时间在酒会待着，说不定马上就会离开。
“顾谨宸，我一定让你裸奔。”
钱多多坚定的丢下这句话，在顾承琛诧异的目光中跑向舞台。
“等等。”
钱多多大喊了一声，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下冲到司仪跟前，一把夺过对方的话筒。在所有人都猜不透她要做什么的时候，钱多多突然张嘴唱了起来。
“呀，只见那番营蝼蚁似！海！潮！望不尽山头共荒郊……”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东西。
季思峰看到台上的钱多多，眼神快速收缩了一下，招呼人就要把她拉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快点来人把她给我拉走。”
季良平抬起手阻止了季思峰的动作，认真的看着舞台中间的钱多多，浑浊的眼神渐渐变得清亮，眼底掩饰不住的欣赏，也跟着拍巴掌一起唱了起来。
“又只见将士纷纷，也那乱绕……”
现场一片寂静，悠扬的音乐停止，只剩下钱多多字正腔却不圆的唱腔，以及季良平苍老浑厚的声音。
“你看那边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带俺赶上前去……”
季良平的配合增加了钱多多的信心，颤抖的声音也渐渐平稳下来，拿起舞台上的话筒杆直直的指向死死盯着她的顾承琛。
“杀他个干干净！净！”
“好！”
季良平鼓掌喝彩，脸上浮现出笑容，不同于之前礼节性的微笑，这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虽然钱多多唱的并不标准，甚至很多地方还跑了调，但是同宗同源的文化气息深深的感动了他。
“季老，让您见笑了，我唱的不好。”
钱多多的心充斥着史无前例的畅快，从季良平的反应来看，她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不错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喜欢京剧的了，这可是国粹，应该发扬光大。”
季良平满是笑意的看着钱多多走过来，心中好奇这个陌生的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受我爷爷的影响，我从小就很喜欢京剧，只是啊……”
钱多多走向季良平的跟前，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后面倒下去的瞬间，捕捉到顾承琛眼底的得意。
是他故意绊了她！
没时间让钱多多多想，下一刻臀部重重的跟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痛楚顺着尾椎骨蔓延至全身，疼的钱多多额头上瞬间流下汗来。
“快，保安，把这位小姐送去医院，看有没有哪里摔伤了。”
季思峰跟顾承琛相互之间递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立即吩咐一旁的保安把钱多多带走。
“你们放开，我不走……”
钱多多奋力挣扎，她好不容易才接近了季良平，还没有说出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带走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奈何钱多多又怎么可能是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的对手，被两个人架起来往酒会外走出去。
“季老……”
钱多多拼命的扭过头，眼睁睁的看着距离酒会现场越来越远。腰上的痛楚疼的她冷汗涔涔，可是她更在意的是这次机会就要这么失去了吗？
“站住。”
就在钱多多要绝望的时候，身后传来季良平低沉却充满了威严的低喝，听在钱多多的耳中简直如天籁之音。
“你们对待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粗鲁？扶这位小姐去休息室，叫我的家庭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一下。”
季良平走过来，两边驾着钱多多的保安忽略掉季思峰警告的眼神，搀扶着钱多多跟着季良平来到休息室。
“你们先出去吧，待会医生过来让他直接来这里。”
季良平让钱多多侧躺在沙发上，挥了挥手让其余人先出去。
“爸……”
季思峰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季良平充满了威严的眼神下咽下了后面的话，低着头退了出去……
“季老，很荣幸认识您，也很抱歉搅了您的生日酒会。”
钱多多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季良平按住了胳膊，苍老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朝钱多多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还是躺着说吧。”
“谢谢。”
钱多多又躺回到沙发上，单手支着沙发扶手上，腰尽量贴着沙发背，这样能稍稍缓解一点腰上的痛楚。
“你刚才说在你爷爷的熏陶下喜欢上京剧的？”
季良平和蔼的看着钱多多，漂泊海外多年，难得在异乡遇见知音，他的心情也十分好。
“是啊，我小时候经常听我爷爷唱起这段挑滑车。他最喜欢里面的高宠，经常说高宠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可惜最后还是死在铁滑车下。”
钱多多努力回想着之前搜索到的关于这段京剧的背景，在心里默默的感激几千年前的高宠，是因为他，自己才得到接近季良平的机会。
“嗯，我也有同感。如果不是高宠解了牛头山之围，岳飞也不能大获全胜，只可惜最后还是陨落在风波亭。”
讲起京剧来，季良平眼中烁烁放光，俨然和钱多多已经成为了忘年交。
“呃是啊呵呵。”
钱多多只能尴尬的干笑着，她只搜索了那一小段，至于其他的根本不知道。
“你爷爷今年高寿了？”
季良平好像找到了知己一样，盘问钱多多家里的情况。
“我爷爷几年前去世了，听我爸爸说他还很小的时候，爷爷被关进牛棚，落下了很多疾病。我记得小时候爷爷总是躺在床上，旁边放着收音机听京剧。”
钱多多心虚的垂下眼，这是她为了能引起季良平的共鸣，根据他的身世杜撰出来的，但愿不要被看出破绽来。
“你爷爷也被关进过牛棚？唉，那真是个动荡的年代啊，当年我家里也是因为受到了冲击才来的这里，一晃五十多年了。我老了，这辈子大概没机会再回去故乡看看了。”
季良平想起往事无尽唏嘘，布满了沧桑的眼睛透过窗外似乎看向久远的年代。
“怎么会没机会？我可以陪您回去看看，现在国内发展特别快，而且我们也研发出了最先进的污水处理再循环产品。我可以带您去我们公司，我们……”
钱多多着急的介绍，丝毫没有注意到季良平瞬间沉下来的脸。
“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是吗？”
季良平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钱多多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太着急了，紧张的抬起头，正对上季良平满是怒意的眼神。
“我最讨厌被人利用。”
季良平霍然站起，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等等，季老。”
钱多多着急的要起来拦住季良平，忘记了腰上的伤，情急之下一下子从沙发上跌下来。顾不上痛，扶着腰艰难的爬起来跑到季良平面前，勇敢的迎视着他怒意满满的眼底。
“季老，我并没有利用您，我是为了我们双方的合作。这项合作对ＭＧ，对我们顾氏都有好处，我们合作既能帮你们降低生产成本，也能帮我们打开Ａ国市场，我并不认为这是利用。”
“难得你为了接近我肯花这么大的心思，什么喜欢京剧都是假的，我看你爷爷的那段也是假的吧？这不是利用又是什么？”
季良平的话虽然是问句，但却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亏他刚才险些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现在想想他们在聊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漏洞百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