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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黑气西杀孝公危 多方角力秦宫乱(3)

孝公盯住嬴虔,目光诚挚:“这件事儿不怪商君,相反的是,寡人要罚你时,商鞅屡次求情,说是愿意代为受罚。可你想想,寡人怎么能让商君代你受罚呢?寡人罚你,等于是罚太子,也等于是寡人自罚。寡人若不罚你,新法如何能在秦国推行?没有新法,秦国又何来今日荣盛?”

见孝公仍在替商鞅圆场,嬴虔的嘴巴吧咂几下,点头道:“君兄,臣弟……明白了。”

“你能明白,为兄也就放心了。虔弟呀,秦国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点儿气势,绝不能半途而废!寡人这要走了,可寡人放不下心。寡人放不下心的是两件事,寡人想托你的也是这两件。一是新法,二是驷儿。秦人粗鄙,难以教化,倒是适应商君的壹民之法。寡人想过多次,这个法废不得,否则,秦国就只有挨打受气的份了。至于驷儿,唉,这孩子,都到而立之年了,仍旧不知操心国事!”

“君兄,依臣弟看来,驷儿未必不知操心国事。驷儿行事独特,即使游猎嬉戏,也不同于寻常之人。虽说驷儿有时像个孩子,可细细想来,驷儿说话做事,确也没有不检点之处。臣弟思量,驷儿是个有主见的人,能成大事!”

“听虔弟这么说,寡人稍稍宽心些。有虔弟和商君撑着,驷儿起初几步也许好走。以后的事,就得看他自己的了。顺便问一句,老太师身体可好?”

嬴虔怔了下:“君兄是说甘龙?”

孝公重重叹出一口气:“唉,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寡人一生专断,为护新法,得罪了不少旧人,尤其是对不住老太师呀。寡人时日无多,不能躬身向太师赔罪,只能托虔弟向他转达寡人的歉意了!”

嬴虔略作迟疑:“太师对新法颇有微词,君兄这是……”

孝公摆手道:“去吧,一码归一码。无论如何,太师也是先君旧臣,为秦大小数十战,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肤。寡人记得,当年与魏大战于葫芦谷时,先君不幸中箭,是太师三冲魏阵,舍命救出先君。虔弟可转告太师,就说寡人没有忘记他的功劳,也永远不会忘记。自今日起,寡人恢复他的太师职爵,赏金五十镒!”

嬴虔拱手:“臣弟遵旨!”

嬴虔走后,孝公复召嬴驷。

嬴驷趋至榻前,一动不动地跪着。嬴驷跪有很长时间,孝公仍是一动不动,睡得很安祥。许是想到什么,嬴驷哽咽起来。

孝公睁开眼,轻声问道:“是驷儿吗?”

嬴驷涕泣:“公父……”

孝公摸住嬴驷的手,挣扎着坐起。内臣扶起孝公,在他身后垫上锦被。

孝公摆手,内臣会意,退出,顺手关门。

孝公看向嬴驷:“驷儿,就在方才,寡人睡了个小觉,做了个怪梦!”

嬴驷擦泪:“是个什么梦?”

孝公凝神,似在拼命回忆:“寡人梦到了列祖列宗。寡人好像非常年轻,就像在多年之前,比你还小。列祖列宗静静地坐在某个地方,看不出来是在哪儿。他们坐成一排,或朝寡人点头,或朝寡人微笑。后来,坐在中间的老祖宗,就是立下我们大秦的老祖宗秦嬴,站起来,一句话不说,牵上寡人的手,领寡人前往一处地方。列祖列宗全都站起来,默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嬴驷惊愕:“去到什么地方了?”

“寡人也不晓得,好像是一路朝西走,不是走,是飞。我们飞出咸阳城。飞有几十里,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旁边好像有株大树,树下有口老井。”

嬴驷眼睛瞪大:“老井?”

“是哩。先君领寡人走到井边。列祖列宗全都围井站着,然后,他们绕井转圈。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寡人记不清转了多少个圈子。后来,列祖不转了,围着老井坐下。就在此时,老祖宗开口说话了。”

嬴驷迫不及待道:“老祖宗说什么了?”

“老祖宗指着井口说,嬴渠梁,秦国的前程就在里面,还不取去?话音刚完,寡人后背不知被谁猛推一掌,一下子落下井去。”

“公父看到什么了?”

“寡人落到井底,正在寻找秦国前程,忽然听到有人在哭。初时,寡人以为是别人在哭,后来觉得声音甚熟,再一听,是驷儿,寡人吃一惊,竟就醒了!”

嬴驷不无懊悔,自责道:“唉,都怪驷儿!”

孝公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这是命呀,驷儿,看来,秦国的前程寡人是取不到了,该当驷儿去取!”

嬴驷惊愕地指向自己:“我?”

孝公重重点头:“对,是上天不让寡人去取,让你去呢!”

嬴驷沉思有顷,起身,决然应道:“公父,驷儿这就去寻找那口老井,取到秦国前程!”

“驷儿,既然涉及秦国前程,你晓得该怎么去取吗?”

“儿臣晓得。”嬴驷拱下手,退出。

半个时辰后,一辆驷马辎车冲出咸阳西城门,疾驰而去。

车希贤、景监、冷向侍坐,所有目光盯住主席位上的商鞅。

商鞅目光依次扫过三人,语气沉重:“鞅叫诸位来,是想晓谕一事,君上……时日无多了!据仙姑所断,可能就在这几日。”

三人面面相觑。

景监问道:“君上何病?”

“痨病加中风。”

景监看向车希贤,车希贤看向商鞅。

商鞅语气更加沉重:“诸位想必晓得,一旦没了君上,秦国会发生什么!”

几人皆吸一口长气。

商鞅目光再次扫过三人:“君上痨病鞅是晓得的,出征河西时,鞅数次面见君上,每次都听到相同的咳嗽声,鞅问君上,君上皆是一笑置之,说不过是伤风而已。鞅忙于战事,没有多问。河西之后,鞅又忙于商於战事,见君上从来不提,也就没当回事儿,岂料……”哽咽起来,抹泪。

“君上他……”车希贤亦是哽咽。

商鞅擦把泪:“三日之前发生一次异常天象,不知诸位看到否?”

“什么天象?”

“天狼食月!”

“这个我也看到了。奇怪得很,天上晴朗朗的,圆圆的月亮看着看着却没了!好像有个巨大的黑饼子把它盖住了。”

“那是天狼伸出的舌头。”商鞅伸出舌头,旋即收回。

几人皆惊。

“天狼食月是天界大事,鞅不敢等闲视之,当即请来天官问讯,天官初不肯讲,之后才说,有杀气入秦!”

三人倒吸一口气。

“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当夜宫禁,次日不朝,直到今日,鞅见到君上,才知……”商鞅顿住,抹泪。

车希贤急切问道:“若照这说,杀气应的是咱君上?”

商鞅沉声应道:“不是!”

车希贤一脸诧异:“咦,不是咱君上,又应何处?”

商鞅脸色凝重:“既然是杀气,又岂是死一个人的事!”

车希贤听出话音,拱手:“请商君详解!”

商鞅沉默少顷,缓缓道:“诸位也都看见了,君上刚一中风,太傅与殿下就宣旨宫禁,遣公子华取代了郑欣桐,这是为什么?这是防什么?”

车希贤倒吸一口气:“商君是说,殿下他……”

商鞅打断他:“话不能说得太白,鞅想说的想必你们也都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道不同,很难同谋。鞅为新法劓了太傅,杖了太尉,免了太师,割了殿下的发,杀了不少的人……”

车希贤惊愕:“可这……殿下就是新君呀!”

商鞅重重点头:“这正是鞅所忧心的!”

众人皆是一震,抬头看向商鞅。

商鞅语气激昂:“鞅不惧死,鞅惧的是,有人会废掉新法!”看向车希贤、景监,“新法一旦被废,鞅,你们,还有数以万计鼎持新法的人,十几年的辛苦或将付之东流,数以万计的人头或将落地,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的大秦基业或将毁于一旦,无数鲜血与性命换来的河西、商於诸地,也或将得而复失!”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车希贤长吸一口气:“依商君之计,该如何做才是?”

“唉,”商鞅苦叹一声,缓缓道,“天要下雨,鞅能如何?”

“可这……”车希贤急了,“商君,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

“如果大家都不想看到,那就议一议吧。”

车希贤急问:“君上他……都说了些什么?”

“君上托鞅二事,一是守护新法,二是辅佐新君。”

车希贤不无担忧道:“要是不能并行,怎么办?”

“这也是鞅问君上的话。”

“君上是何旨意?”

“君上给鞅四个字,”商鞅一字一顿,“‘新法为上’!”

几人皆是一震。

车希贤问道:“如果新君不行新法,商君怎么做?”

“君上旨意是,尽力辅佐新君,如果新君对新法不利,鞅可废之,在诸公子中择贤而立!”商鞅的目光依次扫过几人。

车希贤、冷向瞪大眼睛。

景监一直闭合的眼睛缓缓睁开:“商君欲择之贤,可是公子疾?”

商鞅点头:“正是。”

景监再次闭目。

商鞅看向车希贤:“若立公子疾,国尉意下如何!”

车希贤拱手,诚惶诚恐:“废立乃君上家事,希贤不敢妄议!”

“鞅也不想妄议,这是君上旨意。”

车希贤问道:“立公子疾的事,君上可知?”

“鞅已禀明君上。”

“君上怎么说?”

“君上称贤,召太子进来,拜鞅为国父。由此看来,君上之意甚明,如果太子不动新法,鞅可辅之。如果太子联结旧党,威胁新法,鞅可废之,立疾!”

几人点头。

商鞅声音小而深沉:“此事涉及诸位身家性命,万不可泄密。”

景监问道:“对公子疾也不讲吗?”

“公子疾那儿,由鞅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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