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对英烈村是比较熟悉的,每年总要例行到英烈村看望慰问伤残士兵及战争遗孤,这是先主留下来的规矩,一直延续到国主。其中就有大将付坚,曾经为凉国的开疆扩土立下了汉马功劳,在一次与蜀国的对抗中,孤军深入,中了敌人的埋伏,一番血战后,在重将的拼死护卫下,才留的残身,舍了右腿,身边的两个护卫魏武与周彪、魏武死就得脱,这周彪一箭贯穿左目,存右目,魏武身中多处刀伤,伤了根基,不过是等着油尽灯枯罢了,留在英烈村,仍然追随付坚。
本来朝廷每年对在沙场上伤残的士兵都有体恤的,安稳度过后半生是没有问题的,像付坚这种品级高的将领,朝廷另有抚恤,或准其告老还乡,置办良田,或愿意留在京城郡业的,朝廷也抚恤优渥,衣食无忧。
但是住在英烈村的只有大将军付坚一人,付坚为人真诚磊落,低调,住在英烈村与其他村民一样,自力更生,自食其力,深受英烈村村命爱戴。被推选为英烈村的村民,在军中的时候,付坚是一名腹中有丘壑,所向披靡的战士,在英烈村,付坚是一村之长,鼓励村民劳动,耕种稼轩,拒绝朝廷的飨食。而付坚的两个儿子,如今也在军营中服役。
朝廷的忠烈之魂,一身的正气,国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英烈村受到丝毫的伤害,可是白莉的暴戾与疯狂,让国主颇为头疼,白莉再次来到凉国,绝对不是简单的制造几起凉国的动乱这么简单。想到这个,国主的余光扫到一旁的身影单薄的影子,心里一揪,只是希望此事英烈村的没要牵连到她,毕竟两人有师徒之谊,而白莉此人,心术不正,怕是不得善终,就算孤能放过她,恐怕……
国主命人拿来英烈村的地图,就着火把展开来看,国主一一指派了任务,国主吩咐道:“一切在暗中得以进行,切莫不可惊动英烈村的村民。”于生领命去了。
国主遥遥望去,目光在滟滟的火光下踱上淡淡的金色,吩咐道:“准备进村吧!”
一行四人,徐市在前举着火把照亮,我紧跟其后,国主第三,戚英在后面断尾。英烈村的入口要经过一条小路,两边都是高高堆砌的石子矶,显得有些荒芜,但是石一点好处,就胜过许多。村民只要守着石子矶,凡是进村的人是一览无遗,石子也可以瞬间变成攻击歹人的利器,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处。
不过今天没有,今天的天空一点儿月色也没有,墨黑的出奇,火把的光亮显得出奇的滟明。巍峨的石子矶冷冷的伫立,仿佛伫立了千年万年似的。
徐市在前开路,有些佝偻的身子是多年来卑躬屈膝养成的习惯,一步一步在前走的十分的稳,我紧紧跟在其后,我只觉得腿脚有些乏力不堪,对将要面对的我是绝对想象的,尽管我很久没有见到师傅了,甚至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只怕到了那种境界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
大约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石子矶已经全部走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之地,大约有十几丈方地。一行人停住了脚步,正在踌躇间,突然在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来,尽管劲衣缠身,但是看那矮小瘦弱的身型,姑妈着是个女子,手中握着一柄剑。
劲衣女子就着火把,淡定的瞧了我们一眼,将目光落在我的面上,我别过脸去,不看她。劲衣女子目光微微怔怔,想来我是蜀国人的在她哪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女子的目光越过我,落在国主身上,徐市喝道:“那里来的狂徒,竟敢与国主对视。”
女子极为不削的扫了徐市一眼,传来的是戚英的威严般的声音道:“国主亲临英烈村,姑娘可行个方便?”
女子半扬着秀面,“师傅已经等候多时,请!”
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于异国的国主,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子我并不认识,也并不是一同随蜀国贡品入凉国的人,如果是我一定记得她,这些暗中的势力,师傅是怎样联络起来的,实在让人惊讶。
刚走出这个敞地,就看见高高的瞭望台,隐在黑暗中依稀能见着它的大致棱廓,简易的瞭望台拔地而起,搭建时用了坚固松柏,台上悬着一个大铜钟,旁边守着两个人影。
瞭望台上的铜钟是用来报警的,当英烈村突遇危险,若是有人敲响铜钟,不禁全村的人可以听见,方圆三十里内外,都可以清晰耳闻,只要此钟一响,英烈村村民在较短的时间集结起来,共通抵御危险,邻村的村民听到钟声,也会相结而救。
白莉挟持英烈村,钟声并没有响,只能说明白莉有预谋的对瞭望台的钟声进行的控制,在英烈村的村民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莉首先拿下瞭望台。
走到此处,国主放缓了步伐,瞭望台有一丈多高,凌空而起,女子目光略有得意之色。国主突然问道:“你们是如何占据瞭望台的?”
女子冷笑道,“能费多大劲儿,不过一个聋子,能看不能听的!”
女子出言不逊,众人侧目,蜀国除了蜀调最为擅长,特别是优伶,还有一项本领,那就是易容,只要见过一面的人,看过他的行为神态,都能模仿个七八分,就连相貌也能立刻塑就。
在交班的时候,只需要通过简单的易容与装扮,很容易蒙骗一个听不见的聋子,在支支吾吾的说几句,聋子更信以为真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容易了。
国主面无表情,我偷偷的觑了一眼,我心里有发麻的悸动,国主是个最会隐忍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一旦决定爆发,却是谁也无法承受之重的。
这时的英烈村沉沉的进入了梦乡,一连几日,祠堂被禁止上香祭拜,一律不准出入,有了村长的命令,淳朴的村民也没有任何异议。
我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仿佛街道的安静能让人产生错觉,一切都在虚晃之中,街上并没行人,我们一行走在街道上,火把的光亮照亮一席之地,仿佛汇入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生生不息。
然而灯火通明的英烈村的祠堂,祭奠着为凉国身先士卒的先烈们,是它们用身躯铺展开了凉国的锦绣江山,一统中原的希望。可是它们残碎的身躯,今日依然无法躲过这场灾难,说是灾难,因为高兖已经开始杀人了,杀的是手无寸铁英烈村的村名。
这让我想起了蜀国的凌烟阁,德寿二十八年,南国独立,凉军突然从黑美沙漠,两翼迂回,出现在国主南方的梓潼,蜀国毫无防备,南方的统一战线节节败退,蜀国国主刘胜与朝中大臣仓皇北逃,丢下妻儿……
在蜀国的凌烟阁里,国主为这次战死的将领及士兵立牌,高旷深远的凌烟阁,连绵幽长,孤独悲壮,受罚的宫人与太监都被指派到凌烟阁干活,被认为是最没利可图的差事。
我突然有些难过,蜀国的凌烟阁我是去过的,那种高旷深远的寂静,置身其中,是悲哀与难过,我没有经历过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没有经历那场战争的惨烈,但是战争遗留下来的痛苦,每个蜀国人感同身受,这种感觉弥留了整整十年。在凉国的日子里,我曾经似乎短暂的忘记了这种痛苦,然而今天,将会又一次撕裂。
祠堂大门紧闭,两个劲衣女子把手着,见我们来了,她们相互对视片刻,祠堂的大门豁然打开,我只觉得一股血腥扑面而来,两具尸体横竖倒在一起,看尸体的衣着,是英烈村的村民,其中一个右臂的袖筒轻飘,是没有右臂的,左臂也只有半截,肆意的铺在地上,说是铺,那是因为弱到没有力量,残碎的躯体不该这样被践踏。腹部血迹流了一滩,衣服已经染成了紫黑色,看来是一剑毙命,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可怕的是他的面部表情,没有痛苦,睁大的眼睛眼珠吐出,眼珠里喷薄而出刚烈,怒目而视……就如摄魂一般。
另一具尸体四肢倒还齐全,只是面部被大火焚烧后已经无法辨认五官,初看有些瘆人,可是看看就看出他临死之前的温柔,剑插腹部,被他生硬的拔了出来,也许还想在弥留之际杀死一二个入侵者,这显然没有成功,剑被打掉落在一旁。
祠堂的大厅里英灵们傲然伫立,袅袅的香蒸蒸而上,缭绕着整个大厅,二十多个英烈村村民被聚集在一起,我遥目看了看,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她们的面上没有任何惧怕,而是冷静相拥在一起,似乎是等待着求援。
或许白莉知道看似残碎的躯体也蕴藏着极大力量,甚至是鱼死网破的危险,还不如挟持没有任何反抗力量的妇女与儿童,这样更容易让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