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妾室敢对正妻这般无礼,除了仰仗着那个男子给予的诸多宠爱,便是仰仗着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这二者,赵郁如都有,因此,她才会那么无所顾忌,甚至还有一种变本加厉的态势,目的自然是要激怒赵晗如,让她中自己设下的圈套,可是,赵晗如不会上钩的。
她只是十分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恕我多说一句,你虽然怀着皓轩的孩子,但你毕竟仍只是一个妾室,妾室对正妻如此态度,本就是难以宽恕,我没有要你罚跪,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请不要再给脸不要。毕竟,你这孩子是不是他的,目前还真是说不清楚呢。”
赵晗如是清楚的,赵郁如对于这个孩子的小心翼翼,起初她也只是以为,此人这般保护孩子,是真心为孩子好,想要让孩子健健康康地出世,可当她知晓了此人和欣儿的不寻常举动,比如此人会让欣儿去别的药铺买补胎的药方,又比如此人的孕相和一般怀了两个月左右的孕妇完全不同,以及周大夫曾给此人把脉后,对此人的脉相表示出了某种疑虑,她就明白了,这一切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此人一定在背后密谋着什么,她势必要揪出来。
仿佛是在赵晗如的设想之中,赵郁如的反应果然很是激烈,她用手指了指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言语之中满是恼怒之意,道:“赵晗如,你敢说出这样的话,胆子确实是太大了。这个孩子如果不是皓轩的,那么皓轩为何要承认这一切呢?你明明也是看到了我们两个关系如此亲密的时候,你难道就看不出来,那是我们真正的心里所想吗?他爱我,我也爱他,因此,我会为他诞下属于他的孩子,不像你,你才是那个不知孩子生父究竟是谁的人呢。”
她说着这话的那一刻,恰好见到正从这里缓步而来的郑皓轩,她故意有些悲凉地叹息了一声,看着赵晗如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南陵城里的所有人,谁不知道那位顾少帅对你百般爱护,明明你们两个并没有血缘亲情,但他却让顾大帅收了你为义女,一个男子如此维护一个女子,你敢说这其中没有半点猫腻吗?说不定啊,你们就是暗通款曲,故而他才会对你难舍难分,即使他离开了南陵城,也想要托皓轩好好照顾你。只是,让你失望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在赵晗如的这个角度里,她根本就看不到身后的郑皓轩,她对于赵郁如的所言,原本并不放在心上,毕竟清者自清,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和顾哲渊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
何况他也曾说了,他对自己只是一个义兄对义妹的感情,再也不会有别的,那么,她也愿意相信他的所言,不会再去顾及其他的,可是,今日的赵郁如却重提了此事,这就让她觉得有些反感了,加上此人到了最后还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她的情绪确实有了某种变化。
赵晗如瞬间就拧起了眉,但她向来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接转移了这个话题,道:“赵姨娘离开房间那么久,到处走走停停,应该会很累吧,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多管了。欣儿,你带赵姨娘离开吧。”
欣儿听了此话,却没有要动的意思,赵郁如也是如此,她看着有意不去多提的赵晗如,还有距离这里越来越近的郑皓轩,道:“我何时说过自己很累的话语?没有吧,晗如,你不要转移话题嘛,如此遮遮掩掩的态度,难道真是我说对了,你真的和顾少帅有了什么吗?”
赵晗如看她这么紧咬着这一点,就是不肯轻易放,适才还有些舒展开的眉头,当即重新拧在了一起,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遮掩?我和顾大哥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顾大帅收我为他的义女,而顾大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我的义兄,我们彼此这般称呼,所作所为皆是坦坦荡荡。我实在不懂,你为何要提这一件事情,毕竟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
赵郁如却是完全不认同她的这些所言,看到郑皓轩从赵晗如的身后经过,并不曾任何停留地直接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很是亲昵地伸出手牵了牵他的,道:“晗如适才说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呵,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现在外面的人,谁不在传,郑家的这位少夫人用着什么卑劣的手段,勾到了顾家的这艘大船,然而还未等到她坐享其成,顾家就出了问题。她知道若是此事败露了,一定会对她自己不利,于是,她狠心地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谎称这是看到了你我,这才伤心地小产了。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孩子不是皓轩的吗?”
赵晗如看到他这般绝情地面对自己,就算再怎么不去在意,这一刻难免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心酸,故而对于赵郁如的所言,她的反应也不是特别强烈,道:“孩子是不是皓轩的,即使我如今说什么,我的手里都没有充足的证据,口说无凭,本来就没什么可信度,但我还是有一句话要说。我没做过的事情,我绝不会去认,纵然你们用了什么手段,我都不会轻易妥协,这是我做人的准则,还请你们谨记,千万别忘了。芷柔、曼妮,我们走。”
她说完了这些话语,便牵着韩芷柔和小曼妮的手,转过身,快步往外而行,只是,身后的两个人到底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赵郁如本就不肯这么善罢甘休,而始终不发一言的郑皓轩,看着她这般无所谓地离开,终是开口问了她一句,道:“郁如所说的话,当真是事实吗?”
赵晗如听到他的这句话语,心里不知为何竟翻涌不出任何多余的思绪,她没有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但她的嘴里却在反问他一句话,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愿意相信吗?”
这个问题,让郑皓轩不由一怔,直至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都没有给予一个合适的答复,或许在他的心里,他仍是十分矛盾的,恰在此时,他的头痛之症又一次发作了。
这一次的不适尽管没有之前那般严重,可他还是觉得极其难受,待在他身边的赵郁如,表面上显得很是着急,又是让欣儿去唤大夫,又是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但她的心里却是难掩仇恨之意,只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郑皓轩的蛊毒发作,正是他心里不断想着赵晗如的缘故。
给郑皓轩所下的这种蛊毒,名曰“醉梦”,意思是,让中蛊者听从自己的安排,心甘情愿地醉入一场精心编织的梦境里,若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轻易不能脱离这场虚幻的梦境。
然而,凡事都是有例外的,“醉梦”虽然可以让人沉迷其中,但心志很是坚定的人,却能拥有与之相对应的力量,只要不断冲破这层枷锁,就能回到最初的自己,想到自己真正爱着的那个人,以及那些让他觉得分外美好的过去,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赵郁如曾以为他并不会如此,而她始终也坚信着,他爱的一直是自己,无论时间过了多久,无论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感情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可是此刻看到了他竟这般难受,她才明白,自己对他的某种掌控已经完全失控,他不再爱自己,他爱的人是赵晗如。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行呢?赵郁如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仇恨之意更多了,她牢牢地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尽量不让自己过分失态,可让她气坏了的是,当他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所谓的欣喜,而是一种让她无法置信的失望。
究竟在失望一些什么呢?郑皓轩自己也说不清这算是什么,当他的头痛之症再次发作的时候,他确实握紧了身边之人的手,听着她分外焦急的声音,脑海里却忽然呈现出了这样的一个场景,赵晗如坐在梳妆镜前,而他则站在她的身边,拿着一支眉笔,正给她画眉。
他画得极为认真,是照着她的眉毛轮廓一笔笔地轻轻勾勒,因为是第一次给女子画眉,故而他的动作显得尤其缓慢,而坐在那里的赵晗如并不曾开口催促过他,只是一双眼眸看着他,眼里满是真挚的情意,与之相对应的还有自己,同样显露出诸多柔情的目光。
那种感觉太过于美好,都快要让他忘却了自己的这份疼痛,一门心思沉浸于这份浓情蜜意里,可惜这种感觉来得很快,去得也同样很快,他还来不及体会多久,便彻底消失不见了,正当他有些焦虑的时候,他看到了眼前的赵郁如,这可想而知是有多失望了,毕竟她不是她。
郑皓轩对于自己的所想,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根本就不曾爱过赵晗如,但脑海里偏偏会闪现出很多有关于她的画面,到了今日,他的脑海已能拼拼凑凑出一种大概的可能。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显得更加迷茫和困惑了,看了一眼犹在这里陪着自己的赵郁如,也没有了前几日的软言软语,道:“郁如,你能告诉我,你的所言当真都是对的吗?我和晗如,当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半点感情,简直就是形同陌路,谁都不肯让谁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