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如听了此话,怒气倒是消了些许,但她并不是因为怕了金绣娘所说的后果,而是看清了一个事实,正好郑皓轩也吃完了午膳,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她也就没有藏着掖着自己的想法,道:“皓轩,我想在此求一份恩典,无论我待会儿要做什么,你都不能阻止,好不好?”
郑皓轩并不了解事情的具体经过,但想着这是几个女子之间忽然起的矛盾,他一个大男人既不能插手,也不方便插手,便也就应了一声,道:“你做的决定向来都是极为稳妥的,就按你的意思去办。我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恐怕待会儿你要自己回去了,不介意吧?”
赵晗如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一小抹紧张之情,只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皓轩,我知道你向来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人,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的。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正好有人撞在了最要命的枪口上,若是我不好好地斩草除根,也太对不起真正委屈的自己了。”
郑皓轩虽然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本能的反应还是无条件支持她的,道:“好,那么我们待会儿一起回去。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立即对我说,我就在那个包间里,听到了吗?”
这最后的一句问话说得有多么宠溺,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但赵晗如却是真真切切地知晓他在乎自己的满满一颗心,眼里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柔情,道:“知道了,我的好少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快去忙你的生意吧,可不要因为我而有所耽搁了。”
郑皓轩听到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在这里多做停留,很快便转身离开了这里,适才和他坐一桌吃饭的几个小厮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余下的两三个小厮正在收拾碗筷。
眼看那一桌已是整理得干干净净,可她们绣娘的这一桌却仍是那般凌乱,显然若真在这里逗留太久,确实也会影响到今日的做工进度,因此有不少已经吃好的绣娘赶紧起身往绣房而行,继续开始还未做完的绣品,余下的一些已经进度完成的绣娘则待在这里继续看热闹。
她们见识过金瑶的能耐,也瞧出了赵晗如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角色,她们看着这两个人明显不会轻易罢休的意思,显然都在等一个大家都很清楚的事实。
果不其然,赵晗如先行开了口,不过她说出的话倒是出乎了她们的意料,道:“适才他已是距离你没多远的位置,你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牢牢抓住他。为何竟不这么做呢?难道,到了这时,你还要装一副淑女模样,以此来吸引他的些许注意?不过真是可惜了,他自始至终都在看着我,何曾有用过多余的眼神去看你了?金瑶,你难道还要一直执迷不悟下去吗?”
金瑶听到她忽然开口说出的这番话,当即明白了过来,情绪瞬间就开始失控了,道:“原来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做给我看的?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等阴险的毒妇!少爷当真是被你狐媚了,这才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他不应该和你在一起的,根本就不应该!”
如今的这里加在一起也没有几个绣娘,故而赵晗如也不想再给她几分面子,既然她的话已经完全说开,自己也没必要再顾及什么,道:“你说,他不应该和我在一起,那么他应该和谁在一起呢?莫非是那个他原本最为喜欢的赵家大小姐吗?但无论是谁,这个人选也不会是你,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金瑶显然是在气头上,此刻听到她这般说自己,也没有再帮着掖着自己心里对于郑皓轩的那点爱恋,道:“我没有这个资格?为什么会没有呢?我身家比你清白,能力也不知比你强多少倍,你不就是空有一个赵家六小姐的名分吗?除了这个,你什么都不是!”
金绣娘听她如此开口,早已吓得不知所措,道:“瑶儿,你怎能这么说少夫人呢?她好歹是少爷十里红妆、名门正娶的妻子,再如何说都是名正言顺啊。”
金瑶却是本能地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名正言顺,还不是抢了自己姐姐的夫君,也是少爷可怜她,这才会留下她,不然他一定会杀了她的。过去不就写了一封休书,要她直接收拾细软,赶紧离开郑家吗?如果不是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少爷也不会着了她的道,对她百般讨好,一定是这样的,绝不会错。”
这个时候的赵晗如已是不想再留金瑶,一来她始终都在觊觎郑皓轩,想要和他促成好事,二来若是让此人再留在这里,好端端的郑家商行也会变得乌烟瘴气。
绣艺精湛的绣娘从来就不缺,像金瑶这样的绣娘也并不是不可以被撵走,只要肯花心思去寻,定然是可以找寻得到比她更好的绣娘,何况她们还不知道自己会的恰是这个,若是真的知晓了,恐怕金瑶当真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下了。
因此,赵晗如也不和她多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金瑶,我知道你耀武扬威的资本究竟是什么,不过若是以为会双面绣的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恐怕你就是犹如井底之蛙一般愚蠢了。”
金瑶对此仅是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道:“说得很是好听,莫非你竟不知这等绣品的做工极其繁琐,样式也极其复杂吗?我这般小的年纪,却会这些绣娘们都不曾学会的本领,难道就不该值得好好炫耀一番?不过呢,只怕你也是不曾瞧见过双面绣是何等模样,定然是……”
赵晗如却是忽然露出了笑容,瞧着她的眼神也满是不屑之意,当真不将此人放在眼里,道:“谁说我不曾瞧见过的?你是井底之蛙,并不代表别人也是。我刚好也会一些,不如我们好好切磋切磋,如果你赢了,不仅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就连我这个少夫人的位置也都可以是你的。”
金瑶听到她的赌注竟是如此,一下子就来了几分兴致,眼里也闪现出了兴奋的光芒,道:“好啊,切磋就切磋,难道我还怕了你?是现在就开始吗?还是等你热身之后再……”
赵晗如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却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开始得意洋洋呢?如果是我赢了,不仅你要离开,就连你的姑姑也要和你一起离开。我说话从来都不说第二遍,因此到时候可不要求这求那,弄得赢是赢得起,输却输不起。”
她说的语气虽然很是平静,但任谁去听都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句,她的态度也显然不是随意吓唬两人,而是真的会赶两人离开,说到就会立即做到。
这让金瑶本能地生起了警惕之心,而金绣娘也没来由地开始紧张了起来,两人相视了一眼,思忖了一会儿,下一秒全都点了点头,表示接下了这次切磋,只是怎么去想都会有一种心虚,因为她们都不曾了解赵晗如的本领究竟如何。
她们在明,赵晗如在暗,这样的一种局面,该要如何应对才能做到绝对胜利,这可是一个不小的难题,不过她们心里也是有着几分自信的,毕竟她们整日里都在做着刺绣的工作,而赵晗如拿起针线的时间毕竟短得几乎没有,如此明显的差异,究竟谁会赢,还真心未可知。
于是,一场切磋很快就开始了,赵晗如坐在左侧的绣架前,而金瑶坐在右侧的绣架前,两人并没有开口多言什么,皆都在等待由薛绣娘和孙绣娘共同选定的题目,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绣一只活灵活现的猫。
这题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算太难,简单的是绣这样一个小动物,是每一个绣娘开始刺绣之路前的必备课程,难的是这并不是简单的双面绣,为了能让两人的差异显得最大化,薛绣娘的意思是,能否在双面绣的基础上再多增加一些什么别的因素。
薛绣娘的意思并不是故意刁难两人,实际上她也是为了未来的刺绣手艺做着考量,从最初的单面绣,但如今的双面绣,这其中的改变和创新,实则也为了让传统的刺绣手艺焕发出了新的活力和精彩。
而如果让这样一个双面绣再有全新的突破呢?最好不仅是两面的事物都极尽出色,并且在颜色上再有什么新的变化,若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就不仅是绝无仅有,甚至是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是要受万千绣娘尊敬的人物,因为这将是所有绣娘都无法尽力办到,却唯有她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金瑶显得很有信心,而赵晗如也说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很快两人就开始拿起了针线,在绣架上纷纷勾勒出了自己想要绣出的猫咪模样。
两人皆都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也皆都坚信着自己必然可以做到,只是事情从来都不绝对,于是很快就有人开始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