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说，什么地方不对劲？”肖子涵有些迫不及待了，她的兴趣已经完全被刘元调动起来了。
“这是一家专门卖女士服装的店，但你没发现这家店的衣服颜色有些奇怪吗？红色的衣服几乎没有。”刘元说道。
“嗯。好像是的。”肖子涵转过头去，将店里放的衣服又扫了一遍。
“为什么呢？”刘元此刻看着肖子涵一脸疑惑，决定将关子继续卖下去。
“快说，为什么呢？”肖子涵有些着急了。
“我知道有一种人，有三种颜色是分不清楚的。红色和绿色在他们眼里都是灰色。这当然就能解释，为什么要在这件衣服的标签上专门注明一个‘灰’字了。”刘元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陈玉凤是一个红绿色盲？”肖子涵突然反应过来。
“不错。”刘元说道。
刘元很快就为这一次对城南大街169号的破门而入而付出了代价。在听取完了刘元的汇报之后，陈子胜就有些忧心忡忡，单独而未经批准直接闯入案发地，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果不其然，还不到两个小时，郑副局长便出现在了刑警队。
于是，一次临时会议便顺理成章地召开了。
“我必须重申纪律。”郑副局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一次刘元的行为充分表现出了刑警队的管理松散，居然任由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事件发生，作为刑警队队长的陈子胜同志，你应该要负上领导责任。”说着，便将眼睛看着陈子胜。
陈子胜面无表情地坐着，心里不觉为刘元捏了一把汗，心里想道：不知道是哪个耳报神去通的风报的信，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而郑副局长却仍然在没完没了地说着：“我再次重申，我们的干警破案心切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因为破案心切就做出无组织无纪律的事情来，那也是绝对不允许的。我多次在会上讲，破案是要用科学的手段的，要用科学的手段，首先就要有科学的理念，那么科学的理念是什么呢？科学的历史发展告诉我们，首先就是要有严谨的态度。而具有严谨的态度的前提，就是要有高度的责任感和纪律感。所以，一切自由散漫，都是与科学相违背的。这一点，我希望今天参加会议的同志们能够深刻地理解。”说完，郑副局长环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异常地安静。
“好了。我知道大家为了这个案子，最近也是劳心劳力，不过，对于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有一个态度，不仅是刘元同志本人要有一个态度，组织上当然也要有一个态度。希望刘元同志能够正确认识这个问题。当然，也希望刘元同志能够抛开包袱，继续努力地侦查案子，不放过一切可疑的迹象。”郑副局长一边说，一边看着刘元。
刘元低着头，并不理会。“好了。这件事我希望刑警队首先拿出一个方案来，由局党委研究之后，再行公布。今天我要说的就这些了。陈队长，你组织各位同志再将《公安条例》学习学习，务必要让我们的同志们一要思想过硬，二要技能过硬。”郑副局长说着，站起身来，也不管众人，开了门出去了。
会议继续进行。
王毅生首先出来打抱不平地说道：“这也算个事儿？警察到案发地点这他娘的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叫无组织无纪律了？妈的，一边催着破案，一边又设关设卡地绑着人，这他娘的还要不要人干活了？”
陈子胜看了一眼王毅生，坐在他旁边的老胡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服，意思是叫他先别说话。但王毅生似乎果真是一根筋，不仅不坐着说了，干脆直接站了起来，将老胡的手一甩，说道：“我的话错了吗？怎么叫无组织无纪律了？古话说得好，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这去是为了查案子，又不是搞破坏。再说了，人家刘元总还算是查出了东西的。不说来表扬，开口就挑刺儿！以后谁他娘的还敢冲锋陷阵？妈的，谁肚子大谁去挡子弹！”说完，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气氛有些紧张。陈子胜并不想再多说什么，看了看王毅生，又看了看刘元，突然宣布道：“散会！”
陈子胜是相信探案有如作诗的，这两者都需要一个叫灵感的东西。而灵感偏偏又是转瞬即逝，如果这一刻没有抓住，那么下一刻就将与它永恒分离。所以，在陈子胜看来，刘元的这个举动，对于破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或许，这真会成为揭开本案谜底的一个关键所在。
会后，陈子胜私下把刘元拉到一边，告诉他说努力去做，只要把案子破了，也就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刘元点了点头，谢了陈子胜。陈子胜拍拍刘元的肩头，也略一颔首，送他身边走了。
现在困扰着刘元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小林和陈玉凤会长得如此之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刘元心想，两人就是一个人的情况是不可能成立的，因为自己在东顺水村看到陈玉凤时，小林还关在羁押室里，那么排除了这一个情况，就只有认为这两人其实是姐妹，而且很有可能是双胞胎姐妹。但陈支书又明明确确地说过，陈玉凤没有姐妹。
刘元心想，现在可以推测得知，陈玉凤是色盲，如果可以证明小林也是色盲，那么她们两人是双胞胎姐妹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想到这里，刘元跟上已经走过了的陈子胜，向他汇报了这个情况。
陈子胜站住，想也没想，对刘元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办。”
刘元点点头，说道：“我想彻底搜查一次小林的公寓。”
陈子胜同意了。表示现在属于特殊时期，郑副局长又刚刚宣布了纪律，他让刘元先去，自己马上办理搜查手续。
刘元叫上了肖子涵，这让肖子涵感到很高兴。但又为刚才的会而有些担心，一路之上，话也不多，仅有的几句话也显得小心翼翼。倒是刘元，似乎心情很好，就像刚才那个专门为批评他而开的会压根就没开过一样。
肖子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一时之间显得忧心忡忡，一时又是无天无地没心没肺的。肖子涵觉得，这似乎就是刘元所特有的一种气质。在他显得忧心忡忡的时候，她渴望去探求他内心中的秘密，而当他没心没肺的时候，她又喜欢陪着他疯。
有的时候，人心就是奇怪的。
刘元突然一个急刹，肖子涵身子往前一倾。原来是一个路人突然之间毫无征兆了冲过了马路。“妈的。”肖子涵突然暴了一句粗口。
刘元非常惊奇起转过来看了她一眼，他从来没有听过肖子涵说这样的话。肖子涵却也并不掩饰，眨巴着眼睛看着刘元，笑着说：“怎么啦？吃惊了？”
“有点。”刘元笑了起来。
“这个案子会让我们每个人都大吃一惊的。”刘元突然说道，话语之中透出一股自豪。
肖子涵注意到，每当刘元出现这种语气的时候，他的嘴角总是习惯性地要往上扬一扬。
“哦？”
“一定的。”
“看来你是已经知道谜底了？”
“还不完全，但我基本把这里面的关系理清楚了。有些地方还需要再求证一下。”
“哦？快告诉我，是怎么样的？”肖子涵有些惊奇。
“暂时还不能说，我虽然是把几个关系理出来了，但是并没有得到求证，现在说还为时过早了点。”
车已经到了风华街。肖子涵指着右前方一栋显得灰暗陈旧的小楼说：“那栋楼就是小林住的地方。”
刘元把车靠到路边，熄了火。下车来，在他面前的是个狭窄而阴暗的门洞。门口坐了一个卖烟的老头，上身只穿了一件洗得发黄了的白背心，摇着一把大蒲扇，坐在烟摊的后面打着瞌睡。
刘元叹息一声，转头问肖子涵：“她住几楼？”
“二楼。”肖子涵回答一声，先一步踏进了门洞。
这是一件很小的公寓，面积大概只有30平方，没有厨房，只在靠门的位置隔了一个简易的卫生间，也很小，刚好够一个人进去。房门对面是一扇大窗户，窗帘拉得紧紧的，是那种有些像呢绒的蓝色窗帘，挡光的效果不错，整个屋子在大白天也显得十分昏暗。刘元进去，拉开了窗帘，光线马上从窗口扑进来，有些让人猝不及防，肖子涵只突然觉得眼前昏了一下，顿一下，才又看清了房间里的摆设。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房间正中央摆放的那张床，并不大，是一张单人床，床头靠近窗户，一边紧紧地靠着墙壁，在床头的另一边是一张不大的床头柜。床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床空调被，还有几件衣服。在床的前面，有一张小小的沙发，对面是一台老式电视，不知还能不能放出图像来，从外观上看去，应该是很久没有动过了。一个小梳妆台摆放在电视与床之间的过道上，并排的还有一个简易的布艺衣柜，白底小蓝花的图案。
刘元拉开窗帘，将屋子的所有摆设都扫了一遍，然后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杂七杂八地摆着一些化妆品，刘元一件一件地拿起来看看，又一件一件地放回去。又走到衣柜前，拉开拉链，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衣服，刘元大致看了一看。
肖子涵也注意着整个房间里的陈设，她此刻明白刘元在找什么。末了，刘元过来，对肖子涵说道：“发现什么了吗？”
肖子涵摇摇头，说：“没发现什么。”
刘元笑笑说道：“这就对了。”然后指一指衣柜，说道，“我看了看那里面，没有一件红色衣服或绿色衣服，也没有配饰。”
“哦？”肖子涵见说，也过去看了看衣柜里的衣服，果然如刘元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