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
我和阿拉贝拉已经谈不上是好闺蜜了。
她的“俳句”系列把我排除在外,
我的自尊心大受伤害。
作为报复,
我在很多场合说她的坏话,
包括当着海尔嘉和格温妮丝·缇霓的面。
要命的是,
那二位都十分嘴贱。
一
云云南珠的会客室外间。
云云南珠的小助理见我等得百无聊赖,灵机一动,说:“我给你找本书看吧。”
我刚要说“我不想看书”,她已经拿了来。厚厚的一大本,不像书,倒像剪贴簿,有文字也有图片。
我猛然惊觉:“这是下一期杂志的清样哎。你给我看这个,不怕泄密吗?”
她笑着摇头:“不是下一期的清样,是上一期的B版清样。为了稳妥起见,我们每期杂志都准备AB两个版本。至于最终采用哪一版,由主编在下印前定夺。这个B版虽然没用上,也不一定就比不上A版。你瞧瞧吧。”
虽然是上一期的清样,虽然是弃用的,人家肯拿给我看,也是瞧得起我。
我道过谢,翻了两页,就听见门响。
一只杏色八哥犬摇头摆尾地从云云南珠的洗手间跑出来,东张西望。
“哟,”小助理笑着对它说,“莫愁方便完了?可是海尔嘉小姐还在和珠珠商量封面呢,劳烦你等一下。”
莫愁像是听懂了,看到我,走过来趴在我的椅子边。
我继续看书,忽然觉得底下不对劲儿,低头一瞧,大吃一惊。
莫愁正在啃我的鞋子。
我连忙用鞋尖把它挑开,动作很轻。
莫愁却像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来了个“就地十八滚”,惨叫着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人不是别人,恰是海尔嘉。她连忙抱起莫愁,关切地问:“胖乖,你怎么了?伤到哪里没有?”
莫愁虚弱地看她一眼,头一歪,居然晕了!
海尔嘉急疯了,没时间和我算账,让小助理帮忙叫车子,抱着莫愁慌慌张张奔往宠物医院。
真正惊呆的人是我。
原来莫愁一直都知道我讨厌它,所以它也讨厌我!
可是这么奇妙的事,说给谁听谁信呢?
云云南珠听完我的辩解,不置可否地一笑:“照你这么说,这只狗也太聪明了。”
“不是聪明,是狡诈。”
“平白无故的,它为什么要陷害你呢?”
我一时答不上来。
云云南珠语重心长地说:“绿蒂,我知道同行相妒,你不喜欢莫愁。不过,就算你不喜欢它,藏在心里就行了,怎么还动起脚来?今天算你倒霉,被海尔嘉撞见,要是没撞见,就是莫愁吃亏了。欺负一只不会说话的小动物,你也太阴损了——”
我都快被她气晕了。什么意思吗?我阴损?我都冤枉死了!还同行相妒!我会妒忌一只狗?
“你什么都别说了,开窗子吧。”我憋了半天,憋出这句话来。
“开窗子做什么?”云云南珠奇怪地问。
“我要跳楼!”
云云南珠一愣,继而明白了,笑起来:“好了,我们不提这回事了,你也别赌气了,说正经的吧。”
我们到里间坐下来,小助理端来蜂蜜薄荷茶。
乌木托盘里,除了茶具点心,还有一小瓶少女香水,装在绿汪汪的琉璃瓶里。瓶身镌刻了一串泥金花体字:West Wind(西风)。
“啊,西风香水!”我立刻把莫愁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拿起香水瓶来把玩,问云云南珠,“不是还没面世吗?”
西风是傲琦工作室时隔十五年,推出的第二款少女香水。名字取自唐朝杜牧的诗句,“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据说,这款香水的尾调是荷叶香。
云云南珠说:“下月初召开新品发布会。我们要拍杂志内页,和傲琦借了几瓶。你既然喜欢,尽管拿去。”
时尚杂志找傲琦、艾美洛之类的奢侈品牌商借服装、配饰和化妆品拍内页,是常有的事。一般的品牌商很乐意和欢迎呢,算是免费广告。借出去的东西,很少有还回来的。品牌商也不怎么追究。
云云南珠拿西风香水贿赂我,是为了让我息怒,忘记刚才那件不愉快的事。
不要白不要。
我欣然笑纳,然后问她:“请我来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停掉我的专栏吧?”
“没有的事!”云云南珠断然否认,又说,“不过呢,你这次捅的娄子真不小。执政官小姐气死了。食莲者之殿来人和我们交涉,要我们召回和毁掉上一期所有杂志。”
“真能召回吗?”
她哧地一笑:“卖出去的杂志,泼出去的水,召得回才怪呢。”
“要是能召回来就好了。”我怅惘地说。
“听说梵妮和你绝交了?”她问。
“暂时的。等她气消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轻描淡写,又忍不住抱怨,“我到现在都不懂梵妮,就算我稿子里写错了,她发个声明澄清一下,不就完事了?绝什么交嘛。”
云云南珠笑着说:“解释不清的,越描越黑。人家会认为她是看到反对声音大,才临时改口的。”
“你审稿时看到了,为什么不提醒我?”
她狡辩说:“我以为你写的是真的。”
我冷笑:“这一期杂志没少卖吧?你倒是把我豁出去了,牺牲我和梵妮的友谊,成全你们杂志的销量。”
云云南珠说:“别逗了,我们和你一样,也把梵妮得罪苦了。和堂堂执政官小姐结仇,不是闹着玩儿的。”
“真的不打算停掉我的专栏?”
她慧黠地挤挤眼睛:“执政官小姐大发雷霆,吓了咱们一跳,可也为你的专栏拉到不少人气。刚刚爆红就停掉,咱们白担惊受怕了。今天约你来,是商量下一期的采访对象。”
“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有了人选。”
“嗯嗯!”
“谁?”
“你的另一个好闺蜜。”
“阿拉贝拉?”
“‘风云少女’做的是精英人物访谈。第一个采访对象是执政官小姐,第二个在名望和地位方面,不能低于这个标准。当今罗塔司兰最风光的女孩,非阿拉贝拉·艾美洛莫属了。她和傲琦的合同八月到期,是留在傲琦,还是回艾美洛,外界人士都很关注呢。如果你的专栏能抢到这个独家头条,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可是——”我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二
事实是,我和阿拉贝拉已经谈不上是好闺蜜了。她的“俳句”系列把我排除在外,我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作为报复,我在很多场合说她的坏话,包括当着海尔嘉和格温妮丝·缇霓的面。要命的是,那二位都十分嘴贱。
“你该不会和阿拉贝拉闹矛盾了吧?”云云南珠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呀。”
“你有更好的采访对象?”
“也不是。”我害怕她继续追问下去,只好先答应着,“你觉得阿拉贝拉合适,就采访她好了。”
“真的没有问题?”她不放心。
我心里其实没底,当然不能让云云南珠知道,打包票说:“到期交稿,你就等好吧。”
那天晚上,海尔嘉发微博让全世界的莫愁粉丝放心,经过宠物医院全体专家的会诊,莫愁好得很,一根毛都没伤到。不过还是要住院,接受五个疗程的减肥治疗。呵呵。
梵妮和我绝交之前,我真打算冷落阿拉贝拉的。可现在,形势突变。同时失去两个A-list朋友,我可负担不起。
是的,我的朋友也分等级。
和阿拉贝拉的友谊不仅要维持,还必须加固成万年牢。不惜一切代价!万一梵妮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呢?阿拉贝拉就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举世公认我是超级马屁精,我的拍马屁功夫当然了得。做小伏低是我的拿手好戏。当我决定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我真可以低到尘埃里去,任君践踏,无怨无悔。这种自贱精神,连梵妮都招架不住,何况阿拉贝拉哉!
芭德的试衣间里。我正在调试马屁情绪,阿拉贝拉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张开双臂:“亲爱的绿蒂!”先给我一个优雅的拥抱,然后是他们伊萨卡的吻颊礼,左一下右一下,亲热得不能再亲热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阿拉贝拉居然也学会了时尚界人士这套虚伪的客气。
我起先还担心她借口忙,随便派个助理设计师敷衍我呢。这是一个势利的世界,墙倒众人推。何况,海尔嘉和格温妮丝还给她灌了两耳朵我的坏话。
阿拉贝拉吩咐6号助理设计师和试衣师给我量尺寸,又派蓝晶晶去储物间拿面料。“我新设计了一种草绿色的彩棉布,小蚂蚱小螳螂图案的,前天织布厂才送来几米样品。给你做条伞裙,穿出去保证是罗塔司兰独一份。”
挑完面料,看看时间不早,我们叫了外卖,凉拌鸡丝面与油淋芦笋,在她的办公室里吃。
“你以前在艾美洛,午饭也这么凑合吗?”我问。
“才不呢!”阿拉贝拉一提起她的家族企业,语气就格外自豪,“说到员工福利,我们艾美洛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我当时是领衔设计师,待遇是最好的。”
“那你一定很想念艾美洛咯?”
她却不肯承认,笑着说:“傲琦有傲琦的好处。撇开午饭不谈,跟着仙仙小姐,耳濡目染,能学到很多东西。不是我狂,放眼当今罗塔司兰时尚界,有资格做我导师的,只有她一个了。”
“你打算留下来?”
阿拉贝拉警惕地看我一眼:“你好像在套我的口风哎。”
“是又怎么样?”我笑嘻嘻地说,“我选定你做第二个‘风云少女’,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她顿了下,直截了当地问:“我可以拒绝吗?”
“为什么?”
“我珍惜自己的事业。”
“什么话!”我无语,“难道我的采访会危害你的事业?”
“别怪我有顾虑。”阿拉贝拉直言不讳,“梵妮不就被你害得很惨吗?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反对者闹哄哄地抗议。听说元老院还要弹劾她呢。万一弹劾成功,她就要被赶出食莲者之殿了。”
我有元老院长做爷爷,消息当然比她灵通:“所谓的弹劾,只是一个小提案,早就被否决了。”
“还是很吓人哦。”她吐下舌头。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你了,以前的胆量哪儿去了?”我用激将法激她。
阿拉贝拉长叹一声:“以前那不是胆量,是鲁莽。因为行事鲁莽,我吃了多少亏,再不改正,真是朽木不可雕了。仙仙小姐时常教导我:‘要谨慎地选择朋友,别总是和不长进的女孩来往,会被她们带坏的。’我问她:‘谁是不长进的女孩?’仙仙小姐说:‘都在你家小蘅哥的大害虫排行榜上趴着呢。’”说完,她含笑看我。
我的脸蓦地绯红了。
“脚踢莫愁”事件发生后,我在大害虫排行榜上狂飙到第三位,史上最靠前的排名。
“这么说来,你以后打算疏远我咯?”
“怎么会呢,”阿拉贝拉连连摆手,“仙仙小姐说的都是私房话,我要是不拿你当至亲至近的朋友,才不告诉你呢。得罪了你这个大主顾,我以后还要不要在时尚界混?”
她这一番话说得既委婉又暖心。
“只是——”她话锋一转。
“哦?”我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阿拉贝拉恳切地说:“仙仙小姐有教导,我不能不听,不然就是不尊重她老人家。这你应该可以理解。所以,表面上我不好和你走得太近。那个采访,还是以后再说吧。”
“以后是什么时候?”
“再说啦。”她含糊其词,忽然把目光投向门口,大声问,“是蓝姐姐吗?”
我扭头一看,蓝晶晶果然在门口张望。见我们都在看她,她不好意思再躲藏,走进来问:“阿拉贝拉小姐吃好了吗?”蓝晶晶最乖巧了,见机行事,若不是有重要主顾驾到,她肯定不会跑来打搅阿拉贝拉的午饭。
“有别的主顾来?”阿拉贝拉问。
“是达丽儿王妃。”
阿拉贝拉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有些为难地看我:“真是太不巧了。”
我也不能没眼力见儿,只好告辞出来。
三
礼拜六早起就在下雨。
三月末的罗塔司兰,春寒未消,一下雨,气温直线下降。隔窗望一望湿漉漉的街道,完全没有出门的兴致。
爷爷倒不怕,应他的母校罗塔司兰大学之邀,去做演讲,午饭当然也是在那里解决。他一不在家,厨娘就偷懒,借口腰疼,趴在床上哼哼。我和米夏找出一叠餐馆宣传单翻看,商量叫什么外卖好。
忽然,阿黛儿来禀告:“娜塔莎小姐来了。”
娜塔莎穿着蒂芙尼蓝的透明雨衣走进来,一路滴着水,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裹,往厨房的杏木大桌上一搁,笑嘻嘻地说:“约瑟芬做了一锅泰国虾米汤,叫我给你们送来。”
“太好了!”米夏高兴得跳起来,“我们正为中午吃什么发愁呢。”
“泰国汤?”我也走到桌边,看她拆包裹。
娜塔莎说:“新来一个泰国厨子,据说先辈为泰王服务过。约瑟芬试了试,还不错,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妈妈挑的厨子,手艺当然没的说。
和许多社交名媛一样,我妈妈也喜欢收集厨子。聚会时想要高朋满座,就要保证宾客在你家玩得好、吃得好。一个好大厨必不可少。
保温锅的盖子一打开,冒出腾腾热气和浓郁香气,东南亚人烹调喜欢用香料。一锅靓丽的红汤中,雪白的虾肉若隐若现,上面漂着翠绿的香叶,让人一见就食指大动。
娜塔莎吩咐阿黛儿去拿白面包和碗碟,自己打开冰箱,取出几只牛油果,做了一盘沙拉。
三样食物摆在一起,色香味俱全,已经是一桌美馔。
我们请娜塔莎留下来一起吃,她却已经穿起雨衣,笑着道别:“我男朋友下午开摄影展,我得赶过去帮忙。”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我说,“约瑟芬知道你这阵子过得不开心,有什么烦恼,可以去找她谈心。无论你何时需要,她总在那里的。”
潮冷的穿堂风吹得我一哆嗦,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我接连被好友抛弃和辜负,正是最痛苦的时刻,幸而妈妈及时送来安慰。我的妈妈,又是那么了不起的一个妈妈。这是我唯一强过梵妮和阿拉贝拉的地方。梵妮的妈妈早亡,阿拉贝拉的妈妈则十分不靠谱儿。
吃过午饭,米夏继续看他的《体育画报》。米夏支持的罗塔司兰联队输掉了上一场欧冠比赛,被淘汰出局。所以,他这几天心情并不比我好多少。
“真奇怪!宋蝉衣平时最不吝惜钱,为什么不买米洛斯城队的列奥·美第奇?他有成为巨星的潜质,要是冬歇期就把列奥买过来,罗联肯定可以打进决赛……”米夏边看边议论。
我对足球始终缺乏兴趣,假装在听,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梵妮的绝情,阿拉贝拉的忘恩负义,都让我难以释怀。古今中外,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伟大友谊,我的朋友为什么偏偏这么无情无义呢?
“绿蒂,绿蒂?”不知从何时起,米夏开始喊我的名字。
我回过神来:“啊,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他问。
“没什么好说的。”我无精打采地回答。
他放下杂志,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这回轮到我发问了。
“我更喜欢从前的你。”他说,“绿蒂一忧郁,就变得不好玩儿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朗起来呢?”
“阿拉贝拉真的伤透了我的心。”我说。
不谴责梵妮,是因为我对梵妮有一种奴性的忠诚。
“你认为她说谎?”
我黯然点头:“我头脑虽然简单,但还不至于听不出来。仙仙小姐精明透顶,怎么可能那样议论大害虫排行榜?万一传扬出去,年轻主顾都要得罪光咯。阿拉贝拉用那么蹩脚的借口拒绝我的采访,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米夏在爷爷的摇椅上坐下来,像调皮的小孩儿一样猛地摇了摇椅子,忽然笑起来:“她的做法,其实不难理解。”
“哦?”
“绿蒂,你有没有注意到?你那些朋友的事业都飞升了呢。梵妮当选第一执政官;阿拉贝拉在时尚界崭露头角;海尔嘉接连登上《Chic》和《Fashionista》两大时尚杂志的封面——”
“海尔嘉怎么能和梵妮相提并论?”我立刻打断他。
“好好,那就不算她。”我的语气酸溜溜的,让米夏忍俊不禁,依然好脾气地迁就我,“维琪已经是艾美洛品牌的董事长,正在打造她的时尚帝国;格温妮丝——”
我忍不住再次打断他:“你举这些例子,是为了说明什么?”
“你的朋友好像一条条神气的小龙,在各自的领域翻江倒海,呼风唤雨。你却像一只知足常乐的苍蝇,趴在她们的背上,分享她们的声名和荣耀。一不小心,就被甩了下来。”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呀。我给《It Girl》写稿,是时尚记者。连《Fashionista》的罗兰都和我约稿呢。”我不服气地说。
“罗兰最近有联系过你吗?”米夏问。
“没有。”我也觉得奇怪呢。快半个月了,罗兰那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难道他已经忘记这回事,或者只是逗我玩而已?“也许他忙着参加春夏时装周,顾不过来。”我一厢情愿地说。
“也许他只是逗你玩而已。”米夏一语道出了我的心里话。
我先是惊讶,继而愤怒:“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面对现实吧,绿蒂。”米夏心平气和地说,“你刚才说海尔嘉不够资格和梵妮相提并论,不妨也扪心自问,你自己够资格吗?”
“我当然更不够咯。”呵呵,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如果你不能和梵妮站在同一高度,迟早会被她疏远。孔子曰,无友不如己者。意思是说,君子从来不和比自己素质差的人交朋友。梵妮那样高傲,选择朋友的眼光一定更苛刻。”
“可是,”我的气焰熄掉了一半,“若论对她的忠心,没人比得了我,玛拉也不行。”
那天梵妮派玛拉当传旨官,对我也是个沉重的打击。我和玛拉之间的过节,梵妮最清楚了,她竟然派玛拉来,让玛拉对我耀武扬威,多阴险的招数呀。要是梵妮在别人身上玩这招儿,我肯定会击节称赞。
偏偏是我。泪!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米夏问。
我万念俱灰地说:“阿拉贝拉拒绝了我的采访,云云南珠肯定会停掉我的专栏。然后,一切都完了。”
“如果——”米夏托腮沉思,“如果你找到一个和阿拉贝拉一样厉害的采访对象,是不是可以保住你的专栏呢?”
“保住专栏又有什么用?梵妮还是不理我,阿拉贝拉还是瞧不起我。”我提不起精神来。
“傻子!”米夏用指头弹我的脑门儿,恨铁不成钢地说,“保住专栏,你才有成为著名时尚记者的机会,为《Fashionista》和《Chic》写稿,上升到梵妮的高度,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我觉得不可思议:“你认为我能上升到梵妮的高度?”
“为什么不能呢?梵妮在你眼里,是天神般的存在;在普通大众眼里,就是一个依靠祖传财富和特权入主食莲者之殿的富家女,没什么了不起。她拥有的财富和特权,你同样拥有。她可以成为第一执政官,你为什么不能成为著名时尚记者呢?”
“说得也是哦。”我的心有些活动了。
米夏鼓励我:“试一试。”
“好吧……”我犹犹豫豫地说,忽然又发现一个难题,“我到哪儿去找一个和阿拉贝拉一样厉害的采访对象呢?”
米夏一时也被难住了。思考的过程中,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在房间里逡巡,忽然落在那本《体育画报》上。他眼睛一亮,大喊一声:“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