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我,但是在后来也爱我。包括把她带到司家的爸爸,其实一开始妈妈就爱上了爸爸,但是因为老宅,因为那些长老,因为爷爷,他们不得不承受这一切。”
女人的睫毛很长,从自己脸颊上划过的嘴唇充满了温柔。
司昂摇头示意,“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十岁那年,爸爸早就无心家主的位置,想着直接让爷爷传给我,那时候爷爷掌权,也不想下去,就默认了爸爸在外面的放浪形骸,却不知道,他一直在苦心经营着一场自驾游的逃亡。”
“那天天气很好,他在凌晨就把我叫了起来,跟我说了很多话,让我收拾好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跟他们一起出去玩。能出去老宅,我用了最快的东西收拾好,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妈妈在跟他吵架,质问为什么要带我去。她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我当时不理解,不过是一场出游,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直到我听到妈妈低声痛斥威胁父亲说,如果这一次再逃不出这里,她宁可死……”
“司昂……”
顾北音捂着嘴巴,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她只觉得浑身发疼,为了这个男人,更是为了以前的他。
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能逃出去……
果然,她听到司昂继续说道:“妈妈不想带我走,她不敢赌,更因为,她一直觉得,她的不幸都是因为我,我听到她跟爸爸吵了很久,直到……爸爸点头妥协。””
“所以他们就真的抛下你走了?”
顾北音几乎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明明知道老宅里留下来的司昂会面对什么,却生生断了他的念想。
其实他母亲断掉的,就是跟他的母子情分。
所以男人才这么没有安全感吧。
顾北音握紧男人的双手,试图给他力量。
“走之前,妈妈过来看了我一次。”司昂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不是。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全无防备的笑,我想她心里一定很开心。能够离开牢狱重获新生,对她来说,连面对我都可以忍受下来了。”
“但是他们在路上,出了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她……被爷爷派去的人抬了回来。”
顾北音简直无法相信,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心心念念的逃亡成了丈夫的催命符,尤其好不容易离开了牢笼,重新回去,顾北音都能想象到女人的绝望。
“长老们用所谓的家规压制她,把她关在老宅后面的院子里,房间很小,里面一点光都没有,只有一扇很小的窗,供给她食物和水。我偷偷跑去看过她几次,每次都会被骂,多难听的话她都能骂出来。直到司徒元发现了这个秘密,然后……去长老那里告发了我。”
司徒元,再听到这个名字,顾北音觉得陌生至极。
她突然就想到那次,司徒元劝说自己离开司昂说的那些话。
他口中的司昂完全冷血残忍至极,但是却一字未提,她的司昂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我被惩罚之后,长老们就把她关到了更小的屋子里,试图让她服软道歉,但是直到她疯了,都没说过一句软化。”
司昂帮着顾北音擦掉眼泪,眼神却平淡的很多。
“她死的很突然,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爷爷给她办了一场葬礼,用的是司家家母的仪式。他们到死,都不让她解脱。”
故事说完,司昂突然觉得内心一片平静,这些年在自己心里挤压的这么多黑暗,全部一股脑儿的说给她听。
过于血腥和残忍的,他也舍不得看她难受,只能简单说个大概。
但是尽管如此,看到女人眼里的心疼的时候,司昂还是觉得柔情一片。
“傻丫头,哭什么。我从小就知道,老宅不是家,它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是长老们为了自己的私欲,和历代家主一起合作,用着所谓的规则杀人的牢笼。”
司昂心里恨极了这种制度,自然不会允许在自己作为家主的时候,再让以后的生活有悲剧重演的可能。
“但是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中间会出现一个你,差一点,就逼着我终止了所有的计划。”
司昂低头亲了她一口,然后继续说道:“从我接手家主职位之前,就一直在计划做这件事儿,齐悦,卫二,都是我之前在国外留学时候认识的,推翻这些可怕的制度,他们在暗地帮我谋划了不少。接手司家外公司的烂摊子,建立寰安,在行业里成为巨头,不过都是为了能有足够的实力搞垮老宅,能与长老们抗衡。”
“他们是刽子手,包括把我带大的爷爷,父亲和母亲的死,是他们联合设的计谋,就等着他们出了老宅,谁料到,最后大长老出了杀心,车祸比他们预想的要更严重些。”
司昂说完,看向顾北音,“音音,我不敢赌,长老们还在,爷爷也在,那时候的我几乎别无选择。刚开始是因为不爱,我几乎没有爱过人,我曾经以为我把母亲的冷血全部都继承下来了,注定不会去为谁付出一点,也不会为了谁停下自己的脚步。”
“但是我失策了,你成了我的不可控。老宅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我不能让自己处在不可控的状态上,所以只能……远离你。”
说到这里,顾北音其实全明白了。
虽然男人有的话被刻意的隐藏,一定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但是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之前的冷漠,无非是为了给自己的安全加一层保护罩。
只要他不爱自己,自己就是安全的。
他一定是这样认为的吧。
“孩子的出现更是让我寸步难行,那时候所有的步骤就差最后一步。跟葛家的婚姻是假的,但是也是很久之前就决定好的一步,葛老对我有恩,在我透露废除长老制度的时候,是他主动站出来卸了职位,占了我的阵营。作为交换,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