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已经颤抖到完全没了力气。
即使只是一个掀开白布的动作，就用了足足一分钟。
入眼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司昂手下的动作却慌了起来，呼吸像是被人夺走了一般，感觉身上哪里都在发疼。
直到看到尸体上熟悉的病服，司昂的喉咙动了几下，从里面出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低吼。
他一点都没嫌弃的把尸体翻看了一遍，女人的手指也都被泡的发肿，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但是司昂却清楚的记得她每一个手指指甲盖的形状。
他曾经一个一个亲吻过。
眼下，只有大拇指的指甲盖略有完好，其余的手指像是之前被狠狠的勒过，连形状都没有了。
他细细的段摩了下弧度，通红的眼睛里，已经明显的泛起浓浓的绝望的湿意。
突然，司昂的眼神紧紧的绷直，然后转向尸体的耳后部位。
顾北音的这里有颗痣，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尸体即使被泡的发肿，但是耳后这种特殊的部位，应该没有人注意过。
入眼之处，被泡的发肿发白的耳后，一颗并不起眼的小痣，赫然入了司昂的眼。
几乎是瞬间，司昂的双眼充斥着赤红的血丝，有泪珠直接滚烫的滴落了下来。
他又不信邪的检查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地方，才突然怒吼一声，狠狠地朝着尸体吼道：“你起来！顾北音，你给我起来！”
情绪已经接近崩溃，这么多天的心惊胆战和各种疑虑，全部变成了此刻的愤怒。
“顾北音，你给我滚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死！”
司昂像是疯了一般的，发泄出了自己全部的情绪。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房间里除了安置尸体的床位，其余的地方，全部成了残渣。
齐悦从听到司昂吼叫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愿望最终落空。
听到屋里司昂的怒吼，他攥紧手指，几次想冲进去。
直到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齐悦这才终于破门而入。
屋里已经一片狼藉，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只有司昂，静静的坐在地上，握着尸体垂下来的那只手。
见他进来，司昂主动开口说道：“回c市，验血。”
顾家即使没有了顾一，还有其余的顾家人。
司昂把最后的希望寄予这不过是跟顾北音身形相貌，甚至是身体部位的特征都很相像的人而已。
他看了眼齐悦，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余光却一直在盯着尸体。
回到c市的路上，司昂执意要坐在救护车的后车厢里。
齐悦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只能跟着他在后面陪着。
他知道司昂现在已经什么心情都没了，只好帮着司昂给千山说了一声。
照司昂的这个状态，怕是真的要把寰安撒手不管了。
一路上并不平稳，甚至车子经过山路的时候，车厢里都能感觉到颠簸。
一阵紧急刹车，齐悦刚想扶住司昂，司昂却先一步动作，稳稳的护住了尸体，生怕尸体再有半分闪失。
齐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饶是他这样的人，见到这样的尸体，都能感觉到那股莫名的寒意和恶心。
但是司昂就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甚至一直下意识的伸手摩擦着尸体唯一完好的那个大拇指。
齐悦知道司昂变态，但是看到他如此的样子，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们直接开车到了叶青的研究所。
之前顾北音在中心医院失踪，司昂对那里便再无好感。
好在叶青的研究所里的设备更为具体和先进。
他们刚停下车，后箱门便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打开。
叶青红着眼，身后跟着也是明显红过眼的千山，两人直接把简易床抬了下去。
司昂小心翼翼的护在之后，像是对待着珍宝一般，把白布给她盖紧了些。
“顾家的人来了吗？”
司昂边走边问叶青。
叶青的声音明显的还有些哽咽，只能点点头，低声说道：“刚得到消息，我就把顾英打晕了搞过来了。”
尸体被安顿在叶青提前准备好的冰室，他站在床前，指尖微微颤抖。
轻声问道：“我能看一下……她吗？”
之前的顾北音，明明还那么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此时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那个灵动的，充满着倔强的女生。
叶青的眼神闪了闪，突然就发亮了一下。
“北音怀着孩子！孩子四个月！让我看一下！”
他不管不顾的冲到床前，然后掀开白布。
几乎是瞬间，叶青的声音明显的突然呜咽了一下。
随即狠狠的定了神，用一个专业医生的眼光来看这具尸体。
所有人都怀着希望，所有人都希望这只是无端端的巧合。
包括站在司昂身后狠狠用牙齿抵着自己拳头的千山。
几个大男人在这个冷冰的冰室里，一动不动。
叶青拿出工具，不知道在做了些什么，过了很久之后，才突然把手里的东西砸到了地上，朝着外面的人吼道：“结果出来了吗！怎么这么慢！”
屋外是有小护士在守着的，见自家老板在生气，一丝不敢拖，忙小跑着去找医生。
司昂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
他赤着眼直接把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叶青抓了起来，低声吼道：“什么结果！”
叶青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摇头。
司昂刚想着一拳砸过去，齐悦直接伸手止住了他。
“司昂，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司昂的手顿住了，狠狠的砸向地面，接着问：“什么结果！”
在场只有叶青是专业，此刻也成了唯一的希望。
叶青又是一顿摇头，这才出口，声音已经完全找不到原本的音色了。
“有身孕……”
即使现在查不出来具体的周数，但是按照特征差不多推断下来，跟顾北音怀着身孕的时间极度吻合。
司昂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听到叶青开口，他只是撑着墙，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出去吧。”
几个人自然不放心他自己留在这里，但是看着他的样子，只能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