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暴雨终究是要来的,天色阴晴未定,尤其是在寒冬之际,明日便是自己的母亲入宫来探望自己之日了,想到这,海棠自是心情雀跃。
想着,许久未曾见过母亲了,自是不知母亲是胖是瘦,心情是好是坏。
母亲于她而言,是这世上贴心贴骨的亲人,这贴心贴骨的亲人,自是需要自己用心去对待的。
前生,若是因着自己的无知,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今世,非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这已经错失的。
海棠轻手轻脚的插着腊梅,腊梅带来一阵阵的清香,尤其这绿色的腊梅,甚是少见。
这后花园里,珍花异草,甚是奇多,海棠自是喜欢花草的,在后花园的角落里,有着一颗极不起眼的五毒草。
“五毒草……”
这五毒草,又名断肠草,海棠也是无意,这后花园里种了一味草药,名为星星花,那一日,海棠闲来无事,经过后花园,便瞧见了星星花开的正是艳丽。
在星星花的旁边,便有着这么一颗五毒草。
这五毒草的毒性甚大,若是寻常人吃了必然肝肠寸断,不若是个寻常人,就是这吃了五毒草的牛羊,自是无法存活。
绿色的腊梅给清新寂寥的房间里带了一抹新意,海棠坐在旁边,铺开纸张,轻轻地沿着墨水,准备画一副腊梅的肖像。
恰在这个时候,晋安公主缓缓走了过来,气度雍容华贵,却并不给人有任何不适和慌乱的感觉,在海棠看来,显得颇为平易近人。
晋安穿着一身极其艳丽的红色棉裙,从上到下这及其清丽的花色,趁着这样的红却格外的动人。
海棠细细的瞧着,今日的晋安格外带着几分妩媚之情,眉宇之间藏着几分风情,挂着几分笑意。
海棠心中莫名的一动,暗暗猜测,今日的晋安定有喜事。
“公主,这大雪纷飞之日,却偏偏来了我这,小心着凉。”
“我来你这里还怕雪吗,只要想着来你这,我便不怕这些了。”
海棠笑了笑,泡了一杯清茶,放在晋安面前,定睛瞧着晋安笑了笑。
“你这鬼丫头,此番是藏了什么心思,却笑的这般诡异。”
晋安打趣着,小华只是笑了笑,朦胧两可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又轻轻的把茶杯放下去。
“公主说笑了,我哪敢藏什么鬼心思,不过瞧着公主踏着大雪而来,真真是一副踏雪而来的美人图,刚才还想着做一副画,如今看来,便做了公主这幅画如何。”
晋安笑了笑,面含羞涩之情,只是嗔怪的看了海棠一眼,转过身去瞧瞧外面大雪纷飞的劲头,只淡淡的。
“这雪下的如此大,我只是担心,这几日去西山天音寺上香的事便耽搁了。”
小华微微一愣,端着茶杯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晋安未有所察的笑了笑,瞧着外面的景,雪花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远处的琉璃瓦在日出晨曦的拥抱下,闪着银色的光。
初春三月,经历一个寒冬的柳树,冒了新芽文武百官朝拜,万龙攀附的阶梯上,文武大臣分为两路,各自站在朝堂上。
皇上身着龙袍,一派威严的坐在龙椅上。
“寒冬过去了,朕心甚悦,江南水乡历来在朕心里,颇有些情怀,如今朕昨日一梦,梦里水乡依稀还在朕的心里……”
皇上叹了口气,殿下的朝臣一愣,都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皇上下文要说什么。
皇上伸出手,摸了摸胡须,长吁短叹,瞧着殿下的朝臣,目光在这些朝臣身上来回巡视着。
就在这些朝臣满肚子都是蛔虫,巴不得做皇上肚子里那一颗连着皇上神经的那条虫时,皇上才悠然一叹。
“朕想过了,今日,朕会指派朝里的大臣前去江南水乡,替朕走一趟。”
这些朝臣再也无法淡定,彼此相视了半晌,都堪堪的低下头去。
谁都知道这是油差,皇上曾经有一段往事,这些朝臣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皇上委实是风流的情种,曾经在江南水乡,化作便衣微服私访时,便在江南水乡邂逅了一个貌美如花温柔,性情如水的江南女子。
皇上这般秘事,朝廷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皆是因为,当朝的太皇太后,一直抵制这女子入宫。
皇上此生,若真要说出一二番的憾事,恐怕这女子便是无可推卸的其中之一吧。
皇上自是隐秘,众大臣在底下猜测着,这皇上不会是因为这等事,才派大臣前往江南水乡去吧!
众大臣面面相觑,谁都巴不得去一趟,水乡,鱼米之乡,颇为富饶有余。
这时,一直默默无闻的五皇子突然上前,行了礼,方才朗朗:“父皇,儿臣定当全力前往。”
皇上微皱着眉头,瞧着五皇子:“朕,心有所属,此番去江南水乡,朕须得派一个,行事稳重,做事干脆利索的,瞧着你三哥委实是合着朕此番的心意,且派你三哥去吧。”
五皇子面色一变,脸色苍白至极。
“是……”
五皇子缓缓退下,颇为恼恨的瞧了一眼垂手而立的三皇子,蔫蔫的退回队伍。
直到下了早朝,这些大臣仍旧颇有兴味的议论,这今个早朝皇上的这番旨意,委实觉得古怪。
五皇子徐徐的从朝堂下来,缓步走到朝堂外,瞧这三皇子负手而立,站在大殿上,一抹阴郁,从五皇子的双眸中扫过。
“三哥真是好生风光,我委实想不到,父皇竟然如此钟情于你,此次前往江南水乡,这等肥差,竟偏巧不巧的落在你身上。”
三皇子自是知,五皇子话里有话。
三皇子淡淡一笑,笑如初生晨阳。
“五弟说笑了,父皇此番不过随性而起,前去江南水乡并非执行任务,且不过最近这父皇对江南水乡颇有好感,一直挂念万千,如今遣了我前去江南水乡,不过了了一番念想罢了。”
三皇子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只淡漠的笑着,瞧着三皇子,不咸不淡,不痒不痛的样子,五皇子着实恼了,宽大的金色衣袍,微微浮动,迎着和风,淡淡的扫过一阵浓浓的檀香。
三皇子轻轻皱着眉,素来听闻五皇子着了一些风寒,最近不知哪位太医开了一个药方,且是用浓香熏着,这浓香不知是何种药物,且这味,远远的便可闻入鼻中,沁入心脾。
“三哥可真会说笑,此番好事,父皇为什么没有说于我,却天天盼着你去,且是父皇如此偏袒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三皇子不便与五皇子争辩,淡漠的瞧了五皇子一眼,转身而去,随即便转身而去。
看着三皇子拂袖而去的背影,五皇子恼怒之极,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立也不是,只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羞了一个大花脸。
海棠入了后花园,初雪已化,藏在后花园处处的一些落草,便逐渐的显现出眉目来。
海棠穿着一双印花缎面绣着一对腊梅的棉靴,轻轻地踏在已然如画的草地上,站在一处腊梅处,偏着头,瞧着远处的风景。
应启昭有远而近,到了跟前,方才轻声:“让你好等了,且在这里等多久。”
“我也刚到此,此番邀你一同出来,且是,有事和你相商。”
应启昭轻声笑着,瞧着海棠一张粉嫩的小脸冻得有些发红,只伸出手去,不自禁的摸了摸海棠的脸。
海棠愣了愣,却未曾闪躲,只嫣然一笑。
“你且是为了,三皇子此番去江南之事。”
海棠颇为讶异,瞧着应启昭问道:“你竟然知道我心中所想?”
应启昭笑了笑,走过去,瞧了瞧那在园中绽放如初的腊梅,只是轻轻的折下一枝,便转过身子来,随手插在海棠的鬓角,人如落梅,却堪比腊梅更挺秀万分。
应启昭瞧着海棠,一副娇羞堪堪的样子,一时愣了神。
真真是人比花娇。
海棠笑了笑,瞧瞧应启昭有些呆傻的样子,只伸出手去,轻轻的碰了碰应启昭的手,应启昭的手有些发冷。
海棠只是一个愣,随即改为握着,应启昭只是顺从的任由海棠握着他的手,笑了。
海棠语调低低的,头也压得低低的:“我瞧着这五皇子,甚是鲁莽,且皇后娘娘做事也不懂分寸,是得罪人惯了的。
人人都说这坐了天下主的,自然是仁心,仁义之君,若不是,必然也不能长久。”
海棠幽幽的说着。
应启昭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认真的瞧着海棠,任由海棠继续往下说下去。
“我在宫中这么久了,一切洞若观火,我自是瞧着三皇子为人甚是稳重,忠心仁义,如若是跟了三皇子,委实也是良禽则木而息吧。你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海棠说完,抬起头瞧瞧,应启昭依旧沉默不语的样子,只双眸闪着两颗亮亮的星辰,黑暗如漆,犹如黑咕隆咚的井口,心中思绪纷飞,铺天盖地的大雪都遮掩不住那副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