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把司马凤晨接回家之后,这个家都不得了,什么小红呐小翠呐老爷阿老婆子啊,天天围着他转,牵着他问东问西,说,“郡主,什么时候带回家这么一个稀罕物种,每天把我们这些人逗得哈哈大笑。”
我就满脸黑线,就问他们说,“难道我以前带回来的那个司马凤晨是死人吗?”
小红和小翠就说,“错,是病怏子,这个才是真正的稀罕物种。”
我纳闷道,“不会呀,他们都是司马凤晨,没有变啊,你们怎么变得那么快,我怎么没有知觉啊!”
然后老爷就说我,“那是因为你反应迟钝,好了不说了,我们要给姑爷煮饭烧点好吃的,给他们吃东西。”
我蹲在檐口,有些纳闷的挠挠头,把司马凤晨招过来,然后他屁颠屁颠搓着手过来,他乖巧的将头凑到我的面前靠着我的耳旁轻轻地说,“什么事呀!老婆大人!”
我有些害羞他这样突然的靠近,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话了,因为就是因为我,哎呀,我害羞了。
我说,“你……别靠我那么近……会紧张。”
他举起手和我说,“好的,不靠你那么近。”
我深呼了一口气,说,“你去那边和他们玩去,我们这里你可以自由进出,而我,去睡会儿。”
然后我就把门关上了,没有看到他暗淡下来的眼神。
我竟然开始抗拒这个司马凤晨了,他好像真的不同了,似乎变得更好了,热情洋溢,不再像以前一样,对除了我和我沾边的世界冷冰冰的,当初的抛弃今日的感觉,让人感觉真的好陌生,竟然让我有些抗拒,好像似乎对我太好了,是因为杨晔和杨姝对他的伤害和打击很大吗?
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木板床上,侧着身憔悴地睡着,无论如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是不是逼不得才这样对我的,那这样的热情不要。
过了一会外面大声地说,“哎呀,下雪了,下雪了。”
我静静地说,“才是晚秋,怎道就下雪了,真是怪怪的,不过,外面下雪了,真好。”
“外面下雪了,怎么不去看看。”他推开门,走进来,门外的光照亮了进来,我能感觉到门外的风雪和透进房子里的微光,也感觉到一个温暖的男人渐渐在向我靠近,他走进了我,摸了摸我的背,然后对我说,“怎么,杨烁,你不想去看看。”
我转过身,看向这个总是带着圣光出场准备给我一场救赎的漂亮而又温柔的男人。
他还记得我当初我的名字和模样吗?
我恍惚着,眼睛里好像有了泪花。
杨烁?这个名字好像是我这具身体本身的名字。
我的心一拧,曾经我好像被父亲寄放在富贵人家杨家的时候,我的名字的确叫做杨烁。
那时候的我,是寄人篱下。
在父亲上战场之前就抱着我放在了杨家,这一放就是好几年,可是那几年最难熬的时光里,我以为父亲会来接我回家,可是没有,我等来的不是温柔的召唤,父亲再也没有从战场上回来过。
那时候,杨父很喜欢我,还把我当做了自己的女儿,给了我一个名字,叫做杨烁,杨父给了我一间小院子住下,因为这寄人篱下,我便不敢胡闹,让别人觉得我们司徒家没了规矩,可尽管我一忍再忍,杨晔,杨霏,杨姝,杨婕,杨烈,杨素等等……这样的姑娘,因为我太不争,个性又软弱,无力,所以她们总是不断得来找我的碴,说我的是非。而二娘总是看着我院子里总是因为我被搞得乌烟瘴气,杨家小二哥不幸掉进池子被水淹死了,杨姝陷害我,到处宣传,小二哥是被我推下去的,是她亲眼看见我将小二哥推下去的。可是我没有啊,我没有,那时候我离小二哥还很远很远,为什么,他们的眼睛瞎了吗?为什么捂着嘴笑我,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啊,之后杨家上上下下都认为我是个衰人,他们都觉得是我给杨家带来了厄运和灾难,于是二娘总是惩罚生气的给我棒打,杨姝她们却始终不放过,总是欺负谩骂我,有时候很想逃得远远的,可是有杨父在,杨父觉得我是个聪明的小孩儿,所以杨父很照顾我,他们也只好背杨父偷着来,很多时候,我将自己关在了柴房的小黑屋里面哭,没日没夜,只是期待着光明的到来。
我记得,那时,大概是冬月,是太子成亲得日子,太子要娶得便是杨晔。杨晔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她会为自己找一个好的去处,之后还可以做个皇后娘娘也说不定,总之,太子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可以满足一个女人那里所有的虚荣和想象,所以大夫人帮她打扮洗梳好,杨晔她好风风光光的出嫁。那时候,我就好羡慕她有个像大夫人一样的好母亲,将她收拾得妥妥贴贴,香香的。一点儿也不像我,像个没父没母的姑娘,没有浣洗得漂亮衣服,有时候,我想要洗澡,他们就将我的澡盆给砸烂,我想要做什么,他们看我好欺负,就一定要给我破坏点,给我拆坏了,杨姝还和着其他女孩儿嘲笑我,身上有味道,臭臭的,还推来我,推我下水,用砖头砸我,砸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想哭,可是我又能哭什么呢?我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呀。久而久之,杨父看着我这样子,也不来看我,摇了摇头,将我撩在偏院。我能做什么,有时候望着这个天空,都觉得有些暗暗的,我一面想要给自己洗得白白的,可是有人越是看不惯我,凭什么一个没父没母的女孩子还这样恬不知耻地享受我富贵杨家的待遇,为什么都得到了,还永不知足。
所以那一夜,二娘,给了我一把扫把,让我去马臼扫泥巴,劈柴。我有些冷冷的想着,可能,我有些倔强,可是我强忍下来了。
杨姝是二娘最喜欢的女儿,因为她最讨巧也有气质,是最有机会使她得意,骄傲的女儿。
杨姝得意地跑过来跟我说,“哟哟哟,瞧见了吗?这是谁呀?”
我没有理会她,她却将我的喂马的粮草的桶推翻了。
我蒙了,她大骂我,“那个丫鬟,你过来帮我化妆。”
我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劈我的柴,继续喂我的马。
她突然推开了我的手,叫我正视她。
我说,“你干嘛!”
“喂,告诉你,我马上要表演了,快给我化妆,扎辫子。”
我说,“你没眼睛看见我在喂马劈柴吗?”
“下贱丫鬟。”她扬起手想要给我一巴掌。
“住手,杨姝,别生气嘛,她又不是你,怎么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呢?让这下贱丫头喂马劈柴吧,有什么我帮你去弄,我帮你去扎头发。”
那时候我看见了他出现在我的身边,就好像一束光一样,虽然他说的话从未偏袒我,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或许他从来都未曾在意过我,是吧,这个男人总是出场自带圣光,他帮了两个人,却害了后来的我。
没有人知道那之后,我变了,变得异常的沮丧,也慢慢的努力让二娘看到,其实我很好,可是嫉妒使人变得丧心病狂,我什么都没有,杨素受别人的编排来整过,我那么相信她,她将我整得不见天日,我闭上眼,从杨府离开,想要从悬崖上跳下去。
寄人篱下的日子好难受,我总是在不住的问自己,到底我做错了些什么,才会变得这样的没有尊严,别人骂我什么,我都不开口,当最配合的人,我纠结着,悲伤的,我想我该了结了,于是我想要跳崖。
杨父把我带回去了,他安慰我很多句话,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明白那么多的等级观念限制住我的想象和自由以及我的雄心,可是我活着只是想要不断得证明自己,其实我可以,所以我开始一个人离开杨家。
直到知道父亲其实被皇上关进了大牢,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孩儿,我能祈求谁帮忙呢?最后父亲死在了牢中。
而我的母亲呢?母亲又是谁呢?大概是最靠不住的人。
此刻,当年那个司马凤晨就呆在我的身边,哦,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好像很温柔地对我了。
那些年的屈辱我以为他从未在意过,今日,他却叫出了我过去的名字,他说,“杨烁,你怎么不出去看看雪?”
我窝在被窝里,静静的说,“不去,你去吧。”
“来吧,很漂亮的。”他拉着我的手,扭了扭我。
“哎呀,我说了不去了,别逼我,逼我,打你咯!”我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说,“好吧,你既然不出去,那我就和你一起睡觉吧。”
我冷冷地说,“不要你靠近我,你走开!我讨厌别人靠近我!滚!”
后来我没有听见声音了,我也以为他走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在我的身边,躺下了,他摸摸我的头,将被子扯了过去,他就这样静静的睡在我旁边,静止不动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受,于是哭了起来了,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大哭。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然后我转过身看向他。
他的眼睛是一丝丝的心疼,他的眼神里是心疼别人的眼神。我就这样哭了,他就躺在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背,我贴着他的身体,身体上的体温告诉我,那是很温柔的拥抱。
他说,“烁儿,若是不想看雪,那看我好了,我长得比雪好看多了。”
他这样一说,我但是不停得笑了起来,我说,“哪有。”
他一直手撑着他的脑袋笑了,他拍着我的身体笑着说,“傻瓜,难道你也是这样认为我比雪好看多了吗?”
我说,“才没有呢!”
“那你肯定是在骗我,因为我本来就比雪长的好看!”
然后我就一直笑。
然后他一把我拉入怀中,他说,“烁儿,咱们不哭了,那些难堪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是你的,之后我也只会是你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失去,因为无论你怎么推开我,而我都会紧紧抱住你的。”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拍着我的背,好像给了我极尽强大的温柔一般,他说,“烁儿,没事的,我做你的司马凤晨,你可以放心的睡去。”
我抬头看见他,我有些难过,“那你呢?你都不难过被削去王爷的吗?”
他拍了拍我的背,笑着对我说,“不难过,因为那是我自己挣脱掉的东西,烁儿,别为我着急,因为我会大大方方用八抬大轿抬你回家,而且会说到做到,所以烁儿,你安心的睡吧,在没有娶你之前,我绝不会动你一分一毫。”
我尴尬着笑着对司马凤晨说,“其实不用这样,我已经不是那个纯真的小女孩了。”
司马凤晨,摸了摸我的发,一脸宠溺地对我说,“其实你在我身边可以不用长大,我会一直护你好好的。”
我又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还没有说出口之前他亲吻了我的额头,他笑着说,“你是我的女孩,你是我的女孩,你是我永远的女孩。”
我红着脸不敢看他。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奈的事情,有太多很多我无法左右的事情,可是有些东西从别人那里说出来,我可能不会相信,但从司马凤晨的嘴里讲出来,就会在我这里变成两回事。
我不知道是因为他让我想的或者变得不一样,还是他本身就很不一样,还是爱情这种东西让我产生了幻觉,让我甘愿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我闭上了眼,不想听这些虚伪的谎言,我知道所有的谎言的欺骗,让我变成了笑话,我受过了很多的伤害和刺激,我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上的欺骗,让我变成了一个怪异扭曲的人,我想要变成一个正直而坦白的人,不想再用欺骗自己,其实自己很有用,于是我只好又闭上了眼睛。
曾经一度将自己关在黑暗里走不出来,直到走出来,强光刺穿了我的眼,你知道我们谁都不会是谁的谁,为什么我会变得这样的可笑,你去问问一直被压在水底下的人突然呼吸到一口清新的空气,竟然也渴望起了什么是真正的纯真。
我知道司马凤晨一直呆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他一直给我枕着我的脑袋。
我不惊奇司马凤晨的改变,因为我觉得这个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