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显示屏上是一张很抽象派的脸,头发一缕一缕覆盖在额前,遮住了眼睛。鼻子有些塌,但不影响大局,嘴唇薄而翘,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永远在嘲讽着什么。
小非干呕了一声,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往上涌,赶紧跑进了卫生间。
小亚看了看手机,问小欧:“二姐反应怎么这么大?”
小欧指了指小亚的手机,“他把整个眼睛都遮住了,看的见东西吗?”
小亚说:“艺术家说了,真正的艺术家是用心看世界的,眼睛看到的都是表像,根本没用。”
小欧很天真:“他自挖双目啦!”
小亚说:“只是用头发盖住了而已,黑发盖住了他黑色的眼睛,但阻止不了他寻找光明。”
小欧又天真了:“他还写诗啊?”
小非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拍着自己的胸口,说:“你不会是遇到神经病了吧?”
小亚说:“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在他眼里,我们才是疯子。”
小非大叫起来:“妈,你快来看看你给小亚介绍的什么对象啊。都快把你女儿弄疯癫了。”
徐安梅闻声跑到客厅,一脸期待:“见过了,见得怎么样?”
小亚说:“他的人品怎样呢,我暂不予评价。先给您看看他的尊容。”
小亚再次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这张惊世骇俗的照片。
小非又是一阵反胃,干呕着跑进了卫生间。
徐安梅看着皱了皱眉,反应倒是很镇定:“画家邋里邋遢的也正常。只要人好,外表可以改造的嘛。”
赵一国拿过小亚的手机看了看,“这是什么人啊,演恐怖片啊。”
小亚说:“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某个恐怖片。”
徐安梅说:“你说说,人怎么样?”
“人啊?”小亚想着要怎么形容,“挺了不起的,估计能成为梵高那样的人物。”
徐安梅一听,喜笑颜开,对赵一国说:“我说吧,人不可貌相。”
小非再次从卫生间出来:“妈,你搞清楚,梵高可是得了精神病自杀的。”
小非坐到小欧身边,命令小亚:“快把照片删了。”
小亚很听话的要删照片。小非又叫起来:“等等,别让我看到啊。”
小非转过身。
小欧觉得小非太夸张,虽然这外形不招人待见,也不至于看一次吐一次吧?
“你怎么了?怀孕了?”
此语一出,一家人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小非身上。
徐安梅首先惊叫:“怀孕了,谁的?”
然后是赵一国:“告诉爸,哪个混小子干的?”
接着是小亚:“身为人民法官,未婚先孕是不是不太好?”
小欧说:“法律也没规定法官不能未婚先孕。”
小非被这么一轮攻击后,倒也淡定:“怀孕,我跟谁怀去?”
大家一想也对,小非连个绯闻男友都没有。
小非趁大家愣神的机会,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小亚身上:“我们还是听听小亚介绍一下今天相亲的情况吧。”
徐安梅觉得有道理,问小亚:“他人怎么样?”
一家人聚精会神看着小亚,小亚清了清嗓子:“人嘛,就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人。一见面,我刚坐下,他就说,听我妈说,你是拍照的。我对拍照的唯一的印象就是在我小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骑着自行车,车前插着一束塑料花,胸前挂着一只照相机,走街串巷。我那时五岁,我妈领着我拍了一张照片,拍的巨难看。之后我再没拍过照片。拍照没什么艺术可以,它是把已有的东西记录下来,通过后期的加工才能有意境出来,画画就不同了,完完全全是从无到有的过程。”
徐安梅安慰着女儿和自己:“有才华的人一般都恃才傲物的。”
小亚说:“开始我也这样想,我就问你是美院毕业的,导师是谁啊?他怎么说。美院那地方,匠气太重,怎么能培养出真正的艺术家来。我去了一年,就出来了。”
小非和小欧同时看了看她们的妈妈,“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徐安梅小声说:“你舅妈跟我说他很有才华的。”
小亚说:“他也这么认为的。古今中外的画家在他眼里,那都是一粒沙。他说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能超过毕加索,莫奈。”
小非幸灾乐祸:“你应该鼓励鼓励他,争取在他有生之年实行理性。”
小亚说:“我就是这么说的。”
徐安梅一听,就知道没戏了。这次底气不足,也不好发脾气,只是暗暗恨上了自己的弟媳妇,这样的人介绍给自己的女儿,简直是对她以及她女儿的污染。自己这掉了一地的威严,如何才能捡起来?
小亚看着徐安梅进了书房,才对两个姐姐说:“你们好自为之吧,想想我是年纪最小的,这样的都介绍给我了。你们,三十和三十三的高龄,还能找到什么样的?身边有不错的,能凑合就凑合凑合吧。”
小欧忠厚老实,被小亚这么一说,脸就白了,恐惧就爬上了心头。
小非搂着她的肩膀,“姐,果粒诚不错,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欧说:“那你呢?”
小非说:“我身边又没人。”
小亚说:“怎么没有,罗思维不是。”
“我们不可能,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小亚相了这次亲之后,似乎顿悟了,对两个姐姐说:“感情的事情真的很难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