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依旧干冷非常。
才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却好似下午的五六点钟,天空灰蒙蒙一片,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章家的众人正围坐在正院的前厅里喝茶等消息。
今天是永乐七年三月二十四日,章家二爷章仲远任职期满回京的日子。
六年前的三月,皇帝萧昭文突然下旨,命原翰林院编修章仲远即日启程前往窦州,任命其为高县县令。
章仲远在窦州一干就是六年,现在任职期满,已经被调回京,任职户部主事。
“都已经这早晚了,人怎么还没到?”章老夫人多年未见自己的孙儿,一时也是想念的紧。
小吴氏听见她这么说,眉头也跟着蹙了一下:“是啊,不是说今个儿一早就到么?都这时辰了怎的还没到,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故障吧?”
苏氏听了她说这话不由的冷笑:“大嫂要是不耐烦,可以先行离去,何必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
章大老爷听了小吴氏的话,也有些不耐烦:“你管好自己的事就成了!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自从大老爷章珩误食了罂粟成瘾之后,用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才将毒瘾戒掉,之后人一直被免职闲赋在家。
自从出了那次事故,章珩整个人都变了不少,不单单是外表的消瘦,人也很少开口说话,沉默寡言,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世子爷。
“好啦,都少说两句!”国公爷章明仁看着大儿子两口子,有些不耐烦的训斥道。
这几年他除了头发更白了一点,竟然一点变化也无。这完全都要归功于他的老对头,睿王萧子侑。
前几年他终于放权,一切国家大事都全权交由皇帝萧昭文自己处理,自己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传闻很多,有人说看见他跟一个和尚走了,可能是已经遁入空门,皈依我佛了。也有人猜测,他可能是跟自己的‘情郎’双宿双栖,隐居山林了,断袖毕竟始终不会被人们认可。也有人说他是四处求医问药去了,毕竟二十大几的人了,还没成婚,肯定是为自己的隐疾着急了。
总之,传说毕竟是传说,没人知道他真的去了哪里。
“下人来报说是今儿会到的。”章琦开口解释道。
昨个儿就说到了天津卫了,走的又是水路,算算时间这时辰也应该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影儿。
永乐三年,一直安分守己的德王萧康突然举兵造反,一直杳无音讯的张贵妃之子,前皇帝萧子健再次称帝。萧昭文下诏,特命原左都指挥使章琦为大将军,领兵十万,前去剿灭叛军。双方在长江流域僵持不下,僵持三个月之久。最终,章琦出其不意,兵分两路,借道横渡长江,打敌人个措手不及。终于赶在年关之前大圣敌军,将德王一干人等活捉。
可也正因为如此,章琦大冬天的在结了冰的水里泡了太长时间,落下了腿疾。
皇帝体恤,考虑到他的病情,特御赐了府邸,挂了个大将军的虚职,可以专心在家养病。
国公爷不想让儿子分出去单过,考虑到父母年事已高,章琦夫妇只得答应暂时还住在国公府里。
小吴氏还欲说什么,看见老夫人扫过来的目光,就笑着把话咽了下去。
“许是孩子还小,大嫂又要照顾两个,有什么耽搁了也说不定。”看着一旁的苏氏一直眉头紧锁,神情担忧,章季远的妻子魏氏柔声宽慰道。
魏雨柔和章季远三年前成的亲,已经育有一子,取名平哥儿。平哥儿今年刚刚两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看见自家祖母蹙眉不语,完全不似往日那般面带微笑,立刻在乳母的怀里扭动着要下地去。
乳母无法,只得看向魏氏。魏氏朝她点点头。
平哥儿得了自由,一出溜儿的来到苏氏面前,张着两只小手,歪着他的小脑袋,朝着苏氏呲牙咧嘴的笑。
苏氏看见他这鬼机灵的样子,再多的心事也都跑到了九霄云外,立刻把他抱在怀里亲了起来。
其他人看见平哥儿的样子,也都跟着笑起来。
外面廊下突然有人喊道:“二爷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冲了进来,众人已经顾不得她的行为是否莽撞,苏氏率先站了起来,急声问道:“到哪了?”
那小丫鬟手脸冻的通红,嘴巴里还在喘着粗气,“已经,已经拐进朱雀大街了!”
章清婠朝身边的珊瑚使了个眼色,珊瑚立刻会意,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摸出块银子来,给了那小丫头。小丫头脆生生的道了谢,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
珊瑚就是原来她院子里的二喜,后来和另一个小丫头翡翠一起被提了二等。夏竹成亲之后,随丈夫一起帮在她管理店面。珍珠和玛瑙就被她提到了一等。
这几年她的‘快餐’生意做的不错,京城开了三家,周边的城市也开了两家。虽说不能发家致富大富大贵,但赚点的零花钱还是绰绰有余。
“母亲,外面冷,还是回屋里等着去吧!”章清婠掀了帘子走出来,看见苏氏正站在廊下朝前头望去,忍不住开口劝道。
此时,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飘起雨丝来。
看着苏氏态度坚决,章清婠只得放弃,示意她身后的小丫鬟回屋拿件披风出来。
“外头风大,母亲小心着了凉,不然大哥回来可要自责了!”
苏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眼睛里有些许湿润,“一晃六年,也不知道你大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是瘦了还是胖了……”
等章仲远一家进了国公府正门的时候,大约已是一柱香之后,哗啦啦地大雨终于下了起来。
早已有家奴准备好雨具前去迎接。
一个穿着玄色披风的高佻男子就这样出现在了章清婠的视野里。只见他急急朝苏氏站着的廊下走来。
一旁的冬月高兴的对苏氏道:“夫人您看,是大爷!”
苏氏连连点头,高兴的抿嘴笑起来。
“娘!”章仲远就那样急急的穿过重重雨幕,来到苏氏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苏氏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她身后的丫鬟媳妇婆子齐齐蹲下福身:“二爷!”
章清婠站在苏氏身边,也跟着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大哥!”。
章仲远起身,对着她笑着点点头,又朝着人群后头喊了一声,“父亲!”。
章琦看着黑了也瘦了的儿子,含笑点点头,“快进屋给你祖父祖母见礼,他们正急着见你呢!”
章仲远应了一声,就要往屋内走去,突然顿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苏氏,“还要劳烦母亲,月桐她,她刚刚查出又有喜了,怕淋了雨,儿子才就做主让她慢些在后头……”
听见自己又要抱孙子,苏氏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不住的点头,“你快进去吧,母亲这就派人前去迎一迎月桐!”
章仲远进了屋,在坐的目光都落在了章仲远的身上。
他的目光温和,举止大方。几年前那个还带着些许少年模样的人,已经隐隐有了中年人该有沉稳刚毅。
国公爷章明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子,抬手摸了摸胡须,甚是欣慰的点点头。老夫人也在一旁急的叫起。
一家人没说上几句话,门帘子又被掀开,苏氏,章清婠和她的两个嫂子,侄儿,还有几个丫鬟婆子,一道儿进了屋。
魏氏领着一双儿女上前给诸位长辈见礼。
章老夫人赶紧让身旁的绿萼把人扶起,“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一家人不讲那虚礼,快快起来。”
章老夫人从来分的清,儿媳妇是假的,这孙子可真的是亲生的。
说着又拉过章仲远的一双儿女,贵姐儿和齐哥儿,好一番亲热。又命丫头们去拿她的见面礼,一对雕刻精美的长命锁。
两个孩子全都恭恭敬敬的道了谢。看的出来魏氏将孩子教育的极好。尽管最大的贵姐才五岁,而小的齐哥儿才三岁,但说话行礼具都已经似模似样。
都说女肖父,子肖母,这话在章仲远的两个孩子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家人没说上几句话,门帘子又被掀开,苏氏,章清婠和她的两个嫂子,侄儿,还有几个丫鬟婆子,一道儿进了屋。
魏氏领着一双儿女上前给诸位长辈见礼。
章老夫人赶紧让身旁的绿萼把人扶起,“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一家人不讲那虚礼,快快起来。”
章老夫人从来分的清,儿媳妇是假的,这孙子可真的是亲生的。
说着又拉过章仲远的一双儿女,贵姐儿和齐哥儿,好一番亲热。又命丫头们去拿她的见面礼,一对雕刻精美的长命锁。
两个孩子全都恭恭敬敬的道了谢。看的出来魏氏将孩子教育的极好。尽管最大的贵姐才五岁,而小的齐哥儿才三岁,但说话行礼具都已经似模似样。
都说女肖父,子肖母,这话在章仲远的两个孩子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番见礼,章仲远特意在章清婠的面前停了停,笑容温和:“长高了,就是瘦,应该多吃些才是,不然一阵风就吹跑了!”
章清婠朝着他禁禁鼻子,“干吃不胖我有什么办法!”虽然身体不像有些人那么强壮,但是因祸得福,她就是个干吃不胖的体质。
章季远突然插话道“大哥千万别劝她,那就是个无底洞,再吃下去,恐怕就要把家底都给吃没了!”
章清婠不依,对着自家二哥怒目而视:“我哪有!”
她二哥章季远前几年被父亲章珩安排进了御林军,已经升任小队长,但依旧只是个看城门的。
章季远刚要开口接话,被苏氏在一旁拍了一下,教训道:“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你妹妹!”
章季远大呼:“我哪有,冤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