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小刘来的迅速，在简单做了粗略的尸检之后，就把尸体带了回去。在正式的尸检报告出来之前，姜诚似乎也只有等待。
吴祥明看着姜诚这一身斑斑的黑色血迹，建议道：“师哥，不如你回家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队里有我呢。”
姜诚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回去换身衣服。捡这个空档，等下我去看看师傅。尸检结果出来之后，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告别了吴祥明，姜诚回家简单地清洗换装之后，买了一束花，就打车去了市医院。
市医院里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缴费挂号的人络绎不绝，床位紧张的不够用，很多重症病号还躺在走廊里面哼唧。姜诚小心的躲着那些病人们不与他们发生碰撞，一眼没瞧见，还是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哗……”地一声，那人手里端着的开水几乎一点没剩全部泼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对不起对不起…”姜诚赶忙掏出纸巾，赶紧给那人擦了擦。
“没事。”那人倒吸了一口气，但听到姜诚说话，他反问，“你是…姜诚？”
“你认识我？”
听他这么一说，姜诚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人。利落的短发理的整整齐齐，个头虽不是很高，但一身西装倒也十分挺拔精神。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镜后面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学识和自信。
“我们在电话里聊过。”对方微微一笑，“我是关铁风的儿子，关浩。”
“幸会幸会。”姜诚恍然大悟，他惊诧于对方只言片语就能识人，同时也为刚刚这种见面方式有点惭愧，“真是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给你了这么大一个大礼。”
“哈哈…”关浩爽朗的一笑，“不要介怀，我父亲这些天可是跟我提了好几次你呢。”
“是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关铁风的病房前。门大敞着，关铁风坐在病床上正翻着一本警民杂志，看起来精神不错。
“师傅…”仅叫了一声，姜诚的喉咙就有点哽，他看到关铁风的左胳膊木愣愣的耷拉在床边，毫无生气。
“姜诚来啦？”关铁风倒也乐观，看到姜诚，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前些天都是因为…”
姜诚正欲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来看他，就被关铁风打断了：“祥明都跟我说了，师傅怎么能挑你呢，你是干大事的孩子，当然以工作为重。”
“那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姜诚心里暖意异常，他坐到关铁风的床头，关切地询问道。
“好多了。只是这只手，怕以后是抬不起来咯。”关铁风眼中闪现着无奈，叹气说道。
“师傅，您别这么说，您是警队的传奇，是标杆，没有什么是能打倒您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多做做复健是完全能够康复的。”姜诚劝道。
“师傅的身体自己知道。师傅老了，奔不动了，以后警队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处理才行。我这一病啊，也就能彻底退休了，以后跟着儿子享享清福，多好。”
关铁风微笑着，姜诚从他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苍老与妥协，这一病，竟然把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的斗志磨的不剩什么了，何等唏嘘。
“国外那边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以后就在国内常留在父亲身边了。”关浩接过话茬道。
“师傅，您真打算退休？”姜诚眼看着这爷俩儿都已经打算好了，忍不住问，“您真的舍得离开自己热爱的事业吗？”
“孩子，这个地球离开谁都会转的。到了该被淘汰的年纪，就要顺应天命。离得开离不开，仅仅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做人，最先要说服自己，才能去说服别人。”
“那警队怎么办？难道让曹斌那个小人接手？”一想到曹斌，姜诚就气不打一处来。师傅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与他脱不开干系，现在一队群龙无首，如果到头来落在他的手里，那可真是五味杂陈。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向队里建议，命你为代理队长。”关铁风慈爱地拍了拍姜诚的肩膀，接着说，“董队那边给的反馈是，你虽然没有完全阻止这次命案的发生，但已经尽力把伤亡减到最低，并且成功逮捕了嫌疑人，这点干的漂亮。相信任命书马上就会下达。”
“师傅，不…”姜诚听了慌不迭的拒绝，“我不行，我照师傅差得远呢。”
“作为我关铁风的徒弟，不能把自己看轻！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孩子，好好干，我相信，未来你会升为正式的队长，带领他们破获更多的案子。”关铁风底气十足地说。
姜诚望着关铁风，良久之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吴祥明打电话说尸检报告出来了，姜诚马上打了车赶了过去。
“如看到的一样，身上多处殴打伤，不过都不是致命伤，致命的是一种不知名的毒药。毒药的成分比较复杂，应该是经过好几种剧毒掺杂在一起形成的，具体成分还需要送到专门的毒物分析部门，专业分析之后才能得出具体结论。”法医小刘详细的检查过杨峰的尸体之后，做出这样的解释。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即使他不做出这种极端的自毁行为，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什么意思？”姜诚一听，赶紧问道。
“通过对尸体的解剖，我发现他是一个晚期胃癌的患者，并且已经转移了多个脏器，”小刘轻轻按压尸体的腹部，示意给姜诚，“你看，胃部大部分已经腐烂纤维化，胰腺也开始出现积水，要不是长期服药支撑，没准连现在都挺不到。”
癌症患者？
姜诚思索着，如果是这样，这倒也不难解释他敢义无反顾地做出那种极端的行为了。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做，犯罪行为在那儿摆着，老实伏法不就好了，到时候一枪子儿反倒能来个痛快，或者还没等到宣判，自己的病就把自己拖累死了，哪种死法不比现在这种要舒服百倍？为何要千方百计让自己这么痛苦，死得这么难看？
姜诚围着解剖台来回踱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具尸体。尸体整个呈暗黑色，全身的血管也是黑的，虽然已经干瘪，但仍突兀地紧贴在皮肤表面，沟沟壑壑看起来十分可怖。脸上的黑血虽然已经被擦拭干净，但黑血流过的面部肌肤基本上全部被烧毁，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泼过硫酸的鬼魅。
他本可以选择其他任意一种方法离开这个世界，如今却千方百计惹怒狱友，殴打吐出毒药，选择了玉石俱焚。为什么呢？
难道……
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脸！
没错！除了在公寓里的那些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见过他的脸，并且知道他的身份！他断定警方可能通过这个线索查出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大费周章的想要毁掉自己的脸！
那么现在他死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帮另外一个人隐藏身份！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存有同伙，凶案很可能还会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