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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毕竟,像是这样污染严重的恶心森林,连个正常食物链底端的生物都生存不了了,还有可能会出现老虎这种可以让玩家猎食的生物吗?

因此玄渊没有多想,立刻就朝那毫无防备的银色生物进行攻击,出乎他意料的,这只看起来体型很庞大、外型又漂亮的足以匹敌BOSS的老虎,非常、非常的、呃……烂,除了挣扎的力道有点大以外,牠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出现在73等地图的资格,玄渊毫不费力的就扑倒了牠,一刀刺下的时候,那生物的血量居然硬生生的就少了一半。

幸好那一刀没有把牠秒了……玄渊松了口气,丢了支镰刀叫夜影也过来瞧瞧,就自顾自地开始研究要如何触发这只老虎身上的任务,十几分钟之后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接着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欸,不要再伤害牠了,好吗?都残血了,很可怜耶。”

夜影感到玄渊压在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但很怕玄渊只是一时手酸休息一下,下一秒趁他不注意又攻击那只漂亮生物,因此他又多犹豫了一下才放开手,接着蹲到了老虎旁边。

“你那是什么不信任的眼神,就说过,我如果要杀牠早就下手了。”看到夜影这个反应的玄渊非常没好气的说。

莫非夜影已经彻头彻尾把他当成草菅人命的冷血杀手了吧,这误会可大了,先不说他不过是抱持着打比赛就是要认真、加上解任务就是要追根究柢的精神在杀人以及试探这只奇怪的老虎罢了,话说回来,又有哪个玩家看到怪物的时候,会真的心软到下不了手的?

毕竟游戏就是这样,不论游戏团队到底呕心沥血设计了多漂亮、多可爱的生物出来,在经验值和任务奖励面前,再可爱的生物在玩家的眼中都会直接降阶成为‘怪物’。

想当初他在观光‘月花草原’……一张传闻中生存着很多萌系小动物的地图的时候,玄渊可是亲眼见过有女性玩家一开始先是和地图上的小动物玩得很开心,而后竟然一脸可惜的把牠们给杀了剥皮的惊悚场面……

那个‘收集月兔皮草’的任务究竟是哪个变态设计师想出来的,他至今依旧没有心力去深究。

当然他对玩家的这种行为是一点负面感想都没有的,怪物在系统的规范之下是一种会不断重生的东西,因此即使有人为了练等,不分日夜疯狂的屠杀某一种动物,那种族类在荒漠迷城里面依然是不会绝迹的(屠杀多了只会造成该种族的友好度下降罢了,如果不想支援该种族的任务,那还真是不管怎么打都无所谓),在这种前提之下,怪物就等于资源,而源源不绝的资源,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强取豪夺。

但是,夜影居然是那种会不忍心下手杀怪的人呢……玄渊用更加怀疑的目光盯着身旁的伙伴,这种人只靠一个朋友就一起练到了这种等级吗?还选了龙枪这种有一半技能必须物理攻击砍死怪物、一半技能必须魔法攻击烧死怪物的残暴职业,还曾经把一只龙怪打到半残抓起来当武器?这有可能吗?怎么想怎么矛盾啊……

而完全不知道玄渊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个全身上下充满矛盾的神祕玩家除了完全忽略了他的发言,整个注意力早就已经不在玄渊身上了,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老虎的一双毛茸茸耳朵,脸上虽然紧绷的一点表情也没有,可玄渊还是完全看的出来,夜影的内心正在狂风大作。

……这是一脸想摸又不敢摸的表情吗,玄渊不禁失笑。

“……咳,话说回来,这只……应该不会咬人吧?”瞄到玄渊莫名地笑了,夜影有点尴尬。

他一直很想摸一下……那个毛茸茸的耳朵啊!

看起来好柔软好舒服的样子,这么大一只如果可以抱着睡觉有多好啊!

“不敢保证。”玄渊耸了耸肩,接着就非常突然的站了起来,甚至还抽回了自己一直插在老虎身上的单剑。

像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玄渊突然放过牠,那老虎一双金色的眼睛直直的瞅着他看,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口正汨汨的流淌着鲜血,一种微微的对峙气氛忽然充斥在周遭的空气当中。

“……你那又是什么眼神,要逃你大可以逃。”玄渊瞇起眼回瞪那只老虎,夜影也就算了,现在连这老虎也怀疑他的人格,到底又是什么设计师设计出这种AI的?几秒钟后他终于意识到他居然对一只怪物呛声,忽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很无力,一转头又发现夜影正以一种深邃的眼光沉默地看着他,被一人一虎紧紧盯着,玄渊一秒就弃械投降了,他撇开视线,扔下一句‘在这等我,我去探路’之后,就丢下一人一兽独自逃走了,他那高挑轻藐的白色身影很快的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可或许因为多了一只老虎的关系,这次夜影又独自身处在糟糕的陌生环境,心里却没有很害怕。

和老虎沉默的对望了几分钟之后,夜影终于如愿以偿地把手搭上了老虎的头,那蓬松又柔顺的毛发摸起来非常舒服,他克制不能的搔了搔老虎的耳朵,脸上还露出异常满足的傻笑,而那巨大的野兽居然还舒服的瞇起了眼,似乎很享受夜影那若有似无的轻柔抚触,这一幕,不知怎地让夜影感到有点温馨,一种非常温柔的既视感油然而生,忽然之间他对于陌生野兽的畏惧感在一霎那都消失了,他滑开接口解除自己原本穿着的黑色短上衣,撕开,简单的包扎了那野兽被玄渊刺伤的伤口,最后扔了面包给牠,虽然他不确定老虎对于面包的接受度到底如何,但腐朽森林八成也不会有正常的食物。

老虎嗅了嗅那块面包,张口一咬,整条法国面包就瞬间消失在那血盆大口之中。

“所以还是会吃面包的啊?果然这只老虎也是很特别的品种吗?”

盯着老虎,夜影的脑子里一直思考着没有意义的问题,如果玄渊在这里的话他八成会得到‘不论喂牠吃什么,只要道具设定上是可以食用的,牠就都会吃’这样的答案,不过关于‘传说中,荒漠迷城的游戏设计师生物学统统都不及格’的这件八卦,倒是要到很久很久的以后夜影才会自己领悟了。

在牠进食的过程夜影躲得非常远,就算他觉得这老虎对他没有敌意,但那口森森的利牙基本还是让他很敬畏的,他一直等到老虎又心满意足的躺回泥地时才重新凑近。

夜影悄悄的抱上了那只大动物,感觉自己像是躺上了一颗很温暖的大枕头,整个胸腔都满溢着某种安全而满足的感觉。

‘倒数3天23小时59分。’

冰冰冷冷的机器音再度响彻大地,抱着银白色大老虎的夜影全身都不可自控的抖了一下,那个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一个字一个字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里,在转瞬之中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里只是一个游戏。

银白色的大老虎没有反抗,反而在感受到身旁人类的体温之后还把巨大的身躯给蜷了起来,夜影就像是落入了一张温暖的毛茸茸的大毯子里,牠那长长的尾巴偶尔晃呀晃的,还会轻轻地拍在他的靴子上,让他感到有点安心。

深夜的腐朽森林就像他第一天刚刚误闯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静谧、一样的诡谲,狂风依旧呼啸不停,唯一不同的是仰头望去,从繁茂的枝叶里透出来的那两轮红色的月亮已经残缺,夜影无神的盯着,脑中忽然记忆起流火遭到银河一刀斩断的恐怖样子,心脏猛然的揪紧了。

“……如果,只是个游戏,流火就一定会复活的吧?”

夜影微微的发着抖,用力强迫自己把稍早的战斗情况一幕一幕的回忆一次,同时嘴边念经似的喃喃自语,而老虎就算没有因为过于疲劳而睡着了,牠八成也听不懂,因此夜影虽然是说了问句却没打算得到任何回应。

──在机器音响起的那个瞬间他好像懂了什么。

虽然只是隐隐捕捉到了一点感觉,但那感觉是如此清楚而强烈,使他猛然的顿悟了,在这个世界里,死亡并不是一个终点。

他们并没有真的失去那个美艳如火的伙伴。

因为就算死了、就算没有像在天梯赛以外变成白光飞向重生点复活,这肯定只是一种游戏的特殊设计、又或者只是一个程式上的错误,只要时间过去、只要这个比赛一结束,他肯定还是会在外面的某个地方再次见到流火绮音。

再次见到她那既自信又有点嚣张的微笑,说不定未来还会有机会再看一次她战斗的模样,更说不定……如果他比赛结束以后还会再登入荒漠迷城的话,他们或许也会成为朋友。

他或许也会和那个气质优雅、脾气既温柔又善解人意的轻雪飘渺成为朋友。

也或许可爱又聪明的锡恩不会嫌弃他,最终会愿意和他一起玩游戏。

也或许,他会继续和玄渊这个孤傲又淡漠的大神继续联络。

虽然依旧是没有人告诉过他关于天梯赛的真相,不过夜影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之后,在心里有了一层把握。

“所以,夜影……你首先是爱上复活这个设定,所以才来玩游戏的吗?”

玄渊其实一直没有走远,就如同他的预测一样,果然在距离他丢下夜影的不远处,他就发现了一座遗迹。

在天梯赛中,只要是属于‘野外’场景的地图,就一定会出现‘遗迹’或‘废墟’这类的建筑物,只要参赛队伍中有人选择遗迹守护者(后勤手),就可以使用系统分派的建设宝石把遗迹或废墟升级成可供使用的‘避难所’。

至于废墟天生有1~5级的区别,属性则是中立的,即使其中一方队伍已经占领了一座废墟,敌方也可以对它进行攻击,藉以抢夺上面已经建立好的所有资源。

在双方各自的领域里遗迹数量一定相等,等级却是透过系统乱数决定,一般而言,只要能捡到3级以上的废墟就是人品很好的一件事了。

在腐朽森林中,遗迹的外观就和玩家一开始进入天梯赛所看见的圆形平台是同一种建筑风格,通体由某种青色的、爬满龟裂纹路的石材所建构而成,但却因为年代久远、或是曾经遭到天灾人祸破坏的缘故,无法判断出原本的建筑物究竟是什么用途,玄渊放眼望去,只见到一座早已遭到各种植物入侵生长的‘巨石阵’,隐约还能看出这里曾经建有围墙。

他轻巧的隐匿在附近的树林里观察,很快的就判断出了这座遗迹的所有权是属于他们东方队伍的。

判断的依据其实很简单,如果这座遗迹是敌方所占领的,那么只要玄渊凑近到一定的距离,遗迹的正上方就会出现如同怪物一样的红色血条、以及‘LV3,西方队伍之避难所’这种形式的名称,代表这个物件是可以攻击的。

然而现在他都已经在这里窥视了好一阵子,遗迹的上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就代表这是一座中立或是友方的废墟。

另一方面,即使他正与其他队友处于失联状态,只要他和队友的所在位置接近到某一种程度的时候,复写纸(地图)上原本消失的、代表友方单位的绿色亮点就会重新出现,因此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但眼前废墟所代表的座标是有一个绿点正占据其上的,那就表示他们有一个队友正在里面闲晃。

因此玄渊开启了隐身技能,宛如一缕白色的幽魂轻飘飘的凑到了废墟的边缘,就着昏暗的月色,在一座一座凌乱分散在废墟四周的青色石壁上面摸索,最后终于碰上了机关。

“启动,避难所。”

玄渊说,手心用力的将一块高凸在青石斜壁上的活动石板给压了下去,就好像启动了某种禁制,石板缓缓的下沉,直到表面终于嵌合在斜壁之上,石板上隽刻的碑文立刻亮起了悠悠的蓝光,那蓝色的幽光就好像某种会流动的液体,以石板为中心轻巧巧的朝四面八方流了出去,蜿蜒流出一行又一行繁复美丽的文字,从石壁到地面的砖石、再从砖石流上下一座石壁……

玄渊缓缓的退了几步,现在整座废墟都在发光,显得既危险又神秘,所有隽刻在石壁上的古老文字开始旋转,就好像其实有人正投影一场光影表演在废墟上似的,所有的石壁应声分裂,有生命似的加入了咒文的流动,在半空之中旋绕出一卷浩浩荡荡的碎石龙卷,接着龙卷开始下沉、一块接着一块的石头井然有序的落到了地上,重新排列……

不出几秒钟的时间,一座简直就像帝皇陵寝的华丽而古老的建筑,就在他的眼前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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