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她的脸上,绽出温柔的笑,温暖的似乎可以融化寒冬,这笑容,为了这回忆,经久再现!
倏的,她停下脚步,僵硬的站着!
远处,回廊上一个昏黄的灯笼在移动!夕冉强忍住剧烈惊恐的喘息,看着那灯笼一点点向这边靠近,她的心要揪起来了!放在嘴里的手已经被她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在这样的深夜,是谁,会提着一个昏黄的灯笼在移动?
她站在回廊之外,看着那个灯笼从自己身边经过,她的头跟着那灯笼……移动!脚步也跟着……移动!
那灯笼象缓缓流动的水,婉转的飘忽的顺着那曲折的回廊流动!
而她就鬼神神差一样跟在后面,如果那魅影一样流动的黄色灯笼是流火,那夕冉这一袭雪衣在这黑夜里怕是恐怖的流云!
同时看见这两种的人……怕是要吓的魂飞魄散了……
夕冉的眼直追着那灯笼,全然不管脚下是路还是树,亦或是石还是山,她的眼里,只剩下追逐那灯笼的意识!
身体已因太过惊吓而僵硬,意识因太过兴奋而冻结!
那灯笼滑进一座漆黑的宅院,咣当一声,黑夜吞没了那烛光!
夕冉捂着嘴,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院门,摸到门把手,门没有关,她闪身进去!稍微恢复一点意识,这是哪里?似乎走了好远!
灯笼,那昏黄的光在那屋子里移动,移动,然后定住!
她将自己隐身在院中一棵茂密的树下,侧耳聆听,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似乎还有似有似无的呜咽!
是风吹来了远方的声音还是这院落中的动静,她已分不太清,她草草穿的衣服在这冷夜中已显太过单薄,她的鼻头已冻的发疼,耳朵早已经没了知觉,她在抖着,混合着寒冷与恐惧!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光又被黑暗湮灭。
夕冉屏住呼吸……直到很长时间之后,她吐出一口气,没有人出来,也不见灯再亮起!
那究竟是一个人,还是……
过了很久,久的夕冉就要在这天寒地冻中睡过去时,昏黄的灯光复现,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下她可以肯定那是人了!那人咳嗽了一声,似乎带着刚哭过的嗓音!那……是莲城主!
他怎么在这?为什么在深夜来到这个屋子?
看着那昏黄的火渐渐流远,夕冉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脑袋之中仿佛是血管在爆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一步步走向那门!
上了锁,不过这些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古代的锁真的是纸,只两下,她便拆了那筋骨!
厚重陈旧的木门,手下可以感觉那班驳的痕迹,一推之下,吱吱呀呀的清脆和闷闷的摩擦,在这清冷寂静的夜里尤为恐怖,门咣的一声在她手下停立不动!吓的她忙缩了手!
抚了下胸口,原来是门开到最大了!
咚咚咚咚,一切都是寂静的,只有她的心跳在剧烈的敲击着黑夜!站在这黑黑的入口,里面深深的幽寂埋藏着什么?
眼睛无法看透黑暗,鼻子却充溢着香的味道,是烧的那种香的味道!
掏出出门时携带的火石和一截子蜡烛,颤抖着手点亮!
“啊!”她惊叫一声,复又赶紧捂住嘴巴!
幽幽烛光下正对着她的,是一列高低不齐的牌位!黑黑的写着名字的牌位!在她举起的烛光下泛着点诡异的色彩!
无边无际的惊惧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泪,汹涌澎湃的流出!
这是聚集了多长时间的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下,这屋脊这空间……可容得下这悲伤?
那个最崭新的牌位,那名字,那音容,那笑貌,深深……
刻在她的生命里!刻在她的每一寸骨节,每一滴血液!
颤抖着拿下那牌位,夕冉颓然的跪坐在地,冰冷的地板……她没有感觉!
是上天在残酷的提醒她,他是真真切切的不在了吗?每天晚上一个噩梦来一次次划开那泣血的记忆还不够?不够吗?
还要用这冰冷的牌位再次提醒她,提醒她命运弄人,人生无常?不要再心存幻想吗?
她是幻想过,哪一天在大街上,在山林中,或者是在清晨醒来,无漾正坏坏的笑望着她,捏她的鼻子,温柔的亲吻她,可是……连这幻想也要打碎吗?
苍天!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夕冉在心中嘶吼着,无语的望着幽暗的屋顶!
没有人回应她,苍天无语,大地无声,只有苍凉的北风在呜咽,只有冰冷的牌位在一点点冻结她的心!
无漾敛葬那天,她一滴泪也没掉,只是默默的呆呆的看着一坯坯黄土将那棺木一点点覆盖,一点点的,她的心也埋进了黄土!
身虽浴清风,心却埋黄土!从那一刻,她的双眼仿佛变成了干涸的沙漠!
这积攒了多久的坚硬的伤悲啊,在今天一点点融化做柔软的水,释放出来!
也许老天是仁慈的,是看她再也蓄积不住那哀痛了吗?所以,安排了这一次相遇?虽然不是在晨光初照的床边,虽然不是无漾那带笑的眼和温暖的手,仅只是一个冰冷的牌位,那也够了,够了……
她闭上眼,任一河流一样的泪水从闭着的眼眶里奔涌,想象着那样的早晨,阳光照在窗前那盆杜鹃上,在地上落下优美的剪影。她微微笑着伸过头,迎上无漾的唇,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啊!”夕冉痛呼一声,她的嘴游移的吻在那牌位上,却是挂到了一处突起的木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