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米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进主屋的大门,陪伴了正牌婆婆几十年的肖嫂在客厅与餐厅之间的廊道交待工人事情,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你可算回来了,就等你了。”
肖嫂的态度冷漠,田小米也只是温和的笑笑,在这个家里,这个保姆比她更有地位。
餐厅里她的正牌婆婆郑茜在低声斥责余天的现任妻子姜素,“姓姜的这个女人出生小门小户,眼界就是这么小,想当睥余氏是多风光,但这些年都被快被她管破产了,她有脸来争!”
余莫林曲着手指压着眉心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田小米心里冷笑了一声,若是没有姜素,余氏早就不姓余了,郑茜年近五十了,为人强势又刻薄,典型的怨妇,都说相由心生,她跟余天的现任妻子姜素一比,年纪差看起来像母女也不夸张。
郑茜抬头冷淡的瞥了一眼,田小米陪笑的叫了一句,“妈。”
郑茜厉声道,“还知道回来?帮不上你老公半点忙就算了,还整天往外跑净添乱了!”
这话郑茜不是第一次说,田小米今天却觉得格外的堵得慌,她忍了忍还是沉默了,余莫林在一旁没吭声,他怕她妈,而且郑家一帮亲戚在成天他耳边挑拨着他俩的关系,余莫林对她也不像原来那么上心了。
余天的回归,余氏这两年大有要重新崛起的势头,她一个老师的女儿便更入不了郑茜的眼,孩子掉了郑茜正巴不得,借这理由成天窜掇着余莫林和她离婚,余天成天对余莫林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并不喜欢这个长子,甚至有点排斥,郑茜和余家的老太太都将责任归咎到余莫林不顾家人反对娶了她。
“若不是你成天的往外跑,孩子也不可掉。”
田小米脸色瞬间就白了,抓着桌沿,才忍住了翻桌子的冲动,她的孩子没了,没得到半点的同情和安慰,只有无休止的埋怨。
“孩子没了,不是正合了您的心意吗?”
郑茜脸色都变了,余莫林皱了皱眉,“田小米。”
田小米已经抓起桌上包快步往外走,身后传来郑茜尖刻的骂声,“你看看你娶的是个什么东西,你还当宝了。”
后面的话越骂越难听,郑茜的歇斯底里又要发作了,可怕又可怜的女人,她这几十年怨气比鬼都还要重。
田小米抹干了眼泪,逃也似的离开那所房子,她不敢回娘家,怕父母担心,B城那么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电话响了,是余莫林的,她不想接,等那边挂了才拿起手机拨给了自己的好闺蜜笑笑,她需要发泄急需要找人倾诉。
城北的酒吧一条街才刚刚开始热闹,笑笑还在加班说好晚些过来后面又说有事不来了,田小米等了一个晚上,失望透了,她要了酒,有一杯没有一杯的喝着,对现在的生活特别的恨又特别的不甘心。
“小姐,这是您的鸡尾酒。”
田小米一愣,女招待朝转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位先生请的。”
身后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红红的脸凑过来,笑的极轻佻,“美女一个人啊。”
田小米冷眼,“等朋友。”
那男人之前是观察过她的,确定她一个人,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把她堵在里面,“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也可交朋友。”
“麻烦你让一下,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我要不让呢。”
那男笑的一脸的浪荡,越坐越近,还一把搂上田小米的腰了,吓的她酒都醒了几分,“滚开!”
突然感觉腰上一松,听到男人哀嚎了一声,田小米回头,只白净斯文的男人看似轻轻松松的反扣住这轻佻男人的手,“这我女朋友,这位大哥你找错人了吧。”
手又用了点劲,说话却是极舒缓的,那轻佻男人知道自己碰上厉害的,点头哈腰道,“对不住了,我认错人了。”
这人她认得,是F大的一个讲师肖晓,作氏曾经请他给新进员工培训过,田小米负责这块,所以也接触过一两回。
肖晓手一松,那男人忙不迭的跑了。
没想到肖晓一个斯斯文文的大学老师,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谢谢你。”
肖晓在她对面落了坐,“一个人?”
“等朋友,不过被放鸽子了。”
肖晓无声的苦笑了一声,“真巧,我也被放鸽子。”
他顿了一下,“你一个女人,最好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田小米冷笑一声,“最近治安差到,女人都不能一个人出门了?”
肖晓一本正经,“这也要分的,长的漂亮自然不安全的,比如田小姐。”
他明明知道她是余莫林的老婆,还是一口一个田小姐的叫她,不过这肖晓可真会说话,马屁拍的不动声色。
“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田小米摇了摇头,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毫无人情的家,其实那儿称不上家,她只是一个客人。
她内心孤独又苦闷,又端起了酒杯,见肖晓还在看着她。
她问,“陪我喝点?”
肖晓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叫了女招待,要来了啤酒。
他拧开了,解释道,“我喝不惯洋酒。”
田小米也不勉强他,端起杯了跟他碰了一下,肖晓突然闷声道,“我今天被甩了。”
“被甩也不见得坏事。”
肖晓愣了一下,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也是。”
田小米心情极糟糕,也没有安慰对方的心思,她的脑子回想着今天的事,无声悲拗的齐母,歇斯底里的郑茜和冷漠的余莫林。
激烈的电子间刚停,一个打扮颇文艺的歌手背着吉他走上了中间的小舞台,四周顿时静了下来。
他唱的是朴树的《送别》,苍凉的歌声里透着一股浓郁的思恋,极富感染力,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田小米也不例外,但很快又被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给吸引。
那是曾经十九中的学霸陆九龄,那个高傲冷淡的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的少年,他话极少不屑搭理谁,只有对不良少女甘棠才会时不时找点碴,同班以后俩个人更是三不五时的要吵上一架,当然,先招惹的也是陆九龄,让当时整个年级的老师都震惊了,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短短几年时间,这个高冷的少年已经身家过亿了,成为各大媒体口中的最有潜力的富二代。
田小米眼见他上了楼,在二楼沿窗的位置有一个男人在等他,那是黄氏的长公子黄信,这两个人交好倒是有些人让人意外。
陆九龄仍旧是一副冷淡的眉眼,脸上脱了些许少年时候的青涩,又有漫不经心。
田小米想起齐母,还是决定去找他要甘棠的联系方式,这大概她唯一能为齐山做的事。
还好,陆九龄还记得她,叫她田老师,但是绝对算不上热情,倒是黄信知道这是余家的儿媳,对她很客气。
陆九龄不是能寒暄的人,田小米直接开门见山了,在她看来这不是件什么为难的事,陆九龄出乎意料的拒绝了。
“她在养病,不能受外界干扰,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
他的语气客气又冷淡,让田小米有些悻悻的,黄信打着圆场才不致于让所氛太尴尬。
田小米离开了,黄信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真是惯会得罪人的,我好歹也叫她一声嫂子,你不能给我面啊,不是就是电话号码吗?”
陆九龄转头,“什么面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跟她有关的事不行。”
黄信嗤笑了一声,“你还能把甘棠藏一辈子啊。”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她藏起来,一辈子都不让人见。
黄信摇头轻笑,“”
“甘棠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黄信是唯一知道他心事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好事。”
黄信没有见过甘棠,但是想想当年的季思坤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倾倒,她的女儿想必也不凡吧。
“谁说不是好事呢。”
他语气淡淡的,修长的指尖转动着透明的玻璃杯,脸上并不见得怎么高兴。
黄信没有追问下去,这是个奇怪的人,即便他跟陆九龄关系如此之好,他也很少提及到女生,甚至他们这个圈子里都在传陆九龄不喜欢女生,差点连他都信了,还觉得有些可惜。
直到他有一次给陆九龄打电话,那会他刚读大二,电话那头传来女生逗弄小猫的声音,他正说到要紧的事上,陆九龄突然说,“你等下我给你打过去。”
他很快挂了电话,结果不过几秒,陆九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接起来,喂了半天对方没声,应该是陆九龄无意中碰到通话键,又拨通了。
他刚想挂了,听见陆九龄低低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去换件衣服,这件太露了。”
女生声音清脆又利落,“又没露胸又没露肚脐,那里露了,这个尺度刚好知道吗,直男审美!”
陆九龄又低低的问,像是有些威胁的意味,“换不换?”
女生发脾气了,“不换!”
很快到一丝女声嘤咛声,不一会听到女生叫道,“陆九龄,你这个色情狂,你咬在这个地方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女生愤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黄信猜女生大概换衣服去了,黄信在电话这头快笑坏了,原来陆九龄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的。
他忍不住调侃陆九龄,“铁树也开花了?什么样的女生啊。”
陆九龄就说了两个字甘棠,黄信突然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