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思明准备解散了甘棠的医疗团队,对于甘棠的去留,他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她和陆九龄一起回英国,既不耽误陆九龄的学业,也能照顾甘棠。
甘思云极力反对,以前甘棠没有知觉倒还好,现在甘棠清醒着,两人越来越的亲密了,两人独处一室的,怕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留在这里我来照顾她。”
甘思明反问她,“你能比陆九龄照顾的更好吗?你看看阿润现在根本就离不开他。”
一句话让甘思云有些哑口无言,来美国之前,甘棠的事本来打算让她来负责,但这半年里无论是照顾生活起居还是和医疗团队沟通都是陆九龄在做,倒也不是她不管,而是陆九龄包办了,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阿润的事你就别管了。”甘思明微微蹙了蹙眉,口吻有些严厉,“你还是好好管韩烟,小小年纪抽烟喝酒还交男朋友,你这个当妈的怎么管的?”
甘思云心道,好像说的甘棠就有多听话似的,韩烟的这些恶习不少也是被甘棠影响的,当然这些话她也不敢当着甘思明的面怼回去。
甘思明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轻声道,“你不要像我这样。”
甘思云一怔,他这是在后悔吗。
甘思明正值盛年,鬓边已经生些白发,亲妈到死了都在怨他,女儿跟他也不亲,季思坤早逝,他这些年是否真的感到幸福过。
甘思云想起陆九龄,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安定存在,忍不住提醒他,“不要再逼阿润做什么事,等她清醒了让她自己做决定吧,还有,阿润的事还是不要全部交给陆九龄来管,他毕竟是个男生,不方便的,如果是季思坤还在,一定也不会这么做。”
季思坤三个字在甘思明这里是个禁忌了,甘思云这会把她抬出来,话就算说的很重了。
甘思明沉下脸色,冷喝了一声“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在我面前提她!”
甘思云被他一喝,想想甘棠又鼓起勇气顶回去,“为什么不能提,因为你们是一对怨偶,所以你要让阿润和陆九龄做一怨偶吗!”
甘思云抬手便将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沉声喝道,“甘思云,你给我闭嘴!”
甘思明真的动怒了,她触到他的逆鳞,甘思云这回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小声的喊了一句,“哥……”
甘思云对陆九龄的认知从韩烟那天提了一句齐山开始改观,他不让甘棠和韩烟见面了,虽然没有明面拒绝,但总有恰到好处的理由让你被拒绝也说不出错处来。
更过分的是,陆九龄已经完全一副把甘棠当成私人物品的架势,表面波澜不惊,行事极其强势,在甘棠这件事上,他似乎对陆琦都不假辞色,完全颠覆了甘思云对陆九龄内向又懂事的认知。
再细想甘棠这一躺就是半年,只怕亲生的爹妈都做不到陆九龄这样事无细致的照顾,何况他更是一个处在贪玩年纪的大男孩,说他没半点目的她是不信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看不透陆九龄,但是陆琦这个人有多贪心她还是了解。
这也怪不得甘思云多想,她年轻的时候碰到的第一个男人也曾对她百般疼爱,后来才知道那人为了攀上甘家把怀孕的女友给抛弃了,而现在甘棠身份更是不同,控制了甘棠,就等于控制了甘氏,只是甘思明一直都像被陆琦母子灌了迷魂汤,连死去的甘老太太都劝不动,甘思云就更说不动了。
甘思明的脸色极其难看,他下逐客令,“你走吧。”
甘思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拉开门之前又不怕死的说了一句,“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你想的是要阿润继承家业,担起责任,如果是季思坤,她想的肯定是怎么才会让阿润健康幸福,我毕竟是女人,比你更知道阿润需要的是什么。”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屋子里没开灯,甘思云的脸色有些讳暗不明,他沉默的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甘思云刚一拉门,就见陆九龄站在门口,他的手上拿着厚厚一叠的资料,看样子他已经在给甘棠办理去英国的手续了。
“姑姑要回去了吗?”
陆九龄还是一惯的客气礼貌,她也不确定陆九龄有没有听到她方才说的事。
甘思云有些尴尬,怔了一秒才点了点头,“韩烟明天就要去上学,我要先回去帮她整理行李。”
陆九龄目送着她离开,转头进了客厅,开了灯,打翻的茶杯滚落在地毯上,洒了不少水渍和茶叶,甘思明脸色一派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你要看看吗?”
甘思明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了,你办好就行。”
门口有阿姨过来叫吃饭,“走,先吃饭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甘棠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了一会了,虽然是一桌吃饭,但她只能吃些面条之类的流食,大概是等的时候有些长了,面条有些凉了。
陆九龄也没叫阿姨,自己转头进了厨房帮她热了。
甘棠坐的端正,看过去乖巧又懂事的样子,甘思明内心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他上次见她这个模样还是在季思坤活着的时候,她每天傍晚都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等他下班回来,等他一起吃饭,后来季思坤死了,他把甘棠送给她奶奶,就再也没有等过他了。
“下次不用等了,你先吃。”
她朝陆九龄的方向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好,她在等的是陆九龄。
甘思明吃过饭就回酒店了,甘棠在在窗户边站了一会,目送甘思明的车离开。
天已经黑透了,花园里亮起路灯,落在大片的草坪上,高大的乔木在路灯下投出一大片阴影,幽幽静静的。
甘棠有些心动,自从她醒了以后,就没有下过楼,因为陆九龄总是说外面冷。
“陆九龄,我想出去走走。”
“天太冷了,我们明天去。”
她在这里闷了太久,今天突然莫名就渴望吹吹外面的风,她走到田莉跟前,“我要去外面走走。”
意思很明显,要她跟着,她还是不敢一个人出门。
她是看外面没人,想出去转转,这不是什么多难的事,田莉点了点头,无声跟在她身后。
陆九龄在房间整理资料,半天没有听到外有动静,声音追过去,“你干什么去?”
她们都不答腔,径直往电梯那边走,陆九龄忙从房间里跑出来拦住他们,“我现在去还不成吗,但是也得把衣服穿上啊。”
田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娇气!甘棠是可以跟她跟徒手对三个小时也不喊累的人,被陆九龄这样惯着,将来得软糯成什么样子。
陆九龄把甘棠拉回了病房,让她换上羽绒服,戴上围巾帽子手套,裹的严严实实的才带着她出门。
冷风刮在脸上还是有刺骨,他揽着甘棠问,"冷不冷?"
身后的田莉嗤笑了一声,陆九龄懒懒的回头睨了她一眼,“笑什么?”她照例和他们保持着两三米远的距离跟着,而且看甘思明的意思以后田莉是要一直跟着甘棠。
大多数时候,陆九龄都觉得她碍眼又多余。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开了腔,“你给她裹的跟熊似的,她能……”
她话没说完,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穿了一件低领的毛衣外加一件薄外套,不冷才怪。
陆九龄难得起了一点同情心,“别跟着了,回去吧。”
甘棠却朝田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田莉拽拽的朝甘棠瞥上了一眼,身子不动。
甘棠走了过去,默默的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田莉围上了,“你要跟着就不许取下来。”
田莉微一怔,甘棠已经转头朝陆九龄走过去。
田莉不知好歹的冷哼了一声,“收买人心?”
陆九龄警告似的望了她一眼,田莉除了职责所在保护甘棠外,平常对甘棠也冷冷淡淡,以甘棠的性格,应该比田莉更傲娇,但他发现她对田莉似乎格外的容忍。
微风穿过树木丛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陆九龄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围巾取下来给甘棠围上了,他贴在甘棠耳朵上问她,“我昨天也打喷嚏了,今天也有点感冒,怎么没见你关心我?”
田莉听了这话扭过头,看陆九龄这样子好像还委屈了,田莉就见撞坏了脑子单纯又可爱的甘大小姐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样子,陆九龄眼底分明暗暗压着一点笑意,他又故意欺负她了。
田莉冷笑了一声,“陆九龄,我是个女的,女的醋你也吃,你怎么不干脆在醋釭里淹死算了?”
陆九龄勾了勾唇,“所以你走远一点不就行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难得的半真半假似的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田莉这回倒是猜到他的心思了,折回到了廊下,离的不算近,但也在她视线所及范围,甘棠若是再出事,那就真的是她的无能了。
她一隔的远了,陆九龄就放肆了,看到他站在有些幽暗的地主突然停下脚步,贴着甘棠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甘棠露出一脸迷惑的样子望着他。
田莉抿不住笑了,饶是她这样冷冷淡淡的人,见惯了陆九龄和甘棠日常甜蜜的相处,有时候都能感染那种甜蜜蜜的幸福,但又说不好为什么,隐隐又觉得这种幸福不会长久,因为甘棠身上的阴影还没有散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又会重笼罩过来。
那头的陆九龄手指已轻轻的捏上了甘棠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唇要碰到她的那一刻,甘棠突然微别过脸去,陆九龄唇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捏着她下巴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
他探究似的盯着她看好一会,甘棠垂了眼帘分明有意避开他的视线。
她这是第二次躲开了,其实田莉也看不懂甘棠到底是为什么,她分明那么的依赖陆九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