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开始前,林小可趴在桌子上眯一会,班主任从外面进来,三两步走到讲台上。
“同学们昨天睡得怎么样?还好吗?我知道啊,大家刚来到一个新的环境,肯定有很多不适应,不过不用担心,慢慢来就好了。如果在生活上有什么事情,要知道及时寻求老师的帮助,老师会尽力帮忙。当然,学习上的困难就更要找老师帮忙了。”
老师笑了笑看着大家,又说:“有句话说得很俗套了,不过我也说不出别的,免不了俗。每次都是这一句,这学校啊就是我们的家哈,大家要慢慢习惯然后喜欢上这里。”
满教室的人在下面偷偷地笑,气氛很欢乐。
老师也笑得开心,停了一会,敲了敲桌子。“好了,别笑了啊。还有件正事要说。”
话罢朝门外招了招手,“进来。”
银色眼镜,白色T恤,背着黑色的书包,走得还是那么慢,是昨天楼梯上的那个人,那个对着她笑弯了眼睛的人。林小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视线落在那道清隽的身影上。
“大家好,我是沈林轩,很高兴和大家成为一个班的同学。”说完他拿过桌子上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缓缓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体强劲有力,颇有风骨,大概很认真地练过。林小可在书里看过很多次,字如其人,用在他身上很合适。
沈林轩写完转过身来弯腰鞠了一躬,大家都很捧场的鼓掌,他轻轻浅浅地笑着,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林小可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讲台上的人,那人似有所觉,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笑得更盛。
介绍完之后他人走下来,老师在一边和他说着话,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后面的桌子已经整齐放好了,昨天晚自习中间休息时几个男生过来整理得,林小可左边有一张空桌子。
她不动声色地把桌子下面的凳子往里推了推,又摸了摸耳朵之后正襟危坐。
随即一道声音在耳边漫开,“老师,我就坐在这里吧。”
林小可闻言抬头看去,站在她身边的“身在竹林清风朗月”,正背对着她和老师说话,大概麻烦感谢之类,她没有仔细去听。
从她这个角度瞧过去,他的鼻子很挺,架着副眼镜好看得很。
老师点了点头后走开,沈林轩拉出凳子来坐下。
林小可迅速收回了目光。
上课铃响,是语文课,门口一位女老师走进来。
“大家好,我是刘娟,你们的语文老师。”老师声音很轻,语调慢悠悠的。体型偏胖,肤色很白,大概有些害羞,脸正慢慢变红。课本卷成筒状拿在手里,说话的时候教室里左右地看,头发扎成一根马尾,跟着晃来晃去的,看着利落不少。
相对于其它的课,林小可很喜欢语文,此刻正偷着下巴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讲台上的人。
“你是,也有些近视吗?”
林小可偏头看向身边说话的人,睁了睁眼睛。
“我看你刚刚眯着眼看前面。”
沈林轩往上扶了扶眼镜,一脸认真。他扶眼镜的方式很特别,是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起去推鼻梁上方的部分,林小可这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昨天在楼梯那里,他也是这样扶自己的眼镜,在她哭过之后对着她温和地笑。
“哦,没有,不是。”语调平平,毫无起伏。
林小可垂下眼,轻轻眨了几下,然后托着下巴就转了回去,没再看他一眼,一副无意继续交谈的模样。
沈林轩兀自一笑,主动示好这算是被无视了?有意思的小姑娘。
接下来几节课,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沈林轩有各科的课本,其间几次故意把书往桌子中间放。林小可随意翻着自己带的那本书,偶尔不动声色地瞥几眼。
总之,一天下来,相安无事。
吃晚饭的时候,林小可嫌食堂太热,只买了一杯粥,等李非同买好他要吃的就出了食堂。
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感觉很好。
两个人手里提着晚饭走进学校的操场,找了棵树,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开始吃饭。
林小可咬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粥,李非同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的包子。两个人吃着看着远方的天,太阳在一点一点往下落,朱砂一样的红,感觉和家里的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来不一样在哪。
晚饭时间有一个小时,他们吃过饭还有半个小时,就又坐了一会。李非同和她说着今天的一些新鲜事和感受,林小可抱着膝盖摇摇晃晃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声音轻而远,慵懒得像只午后晒太阳的猫。
晚上的自习,林小可没有书,拿过今天语文课上抄下来的那首词,盯着看了一会,大概天气太热,让人觉得很燥。
沈林轩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翻着语文课本,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林小可手里夹着一支笔,流畅随意地转了几圈。后来又拿好笔一字一画地抄了两遍,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一只胳膊打弯放在桌子上,偏头埋在臂弯里,乖巧地像一幅画。
一边的人察觉到,放下手里的课本看过来,小姑娘睡着的样子倒是比白天可爱不少。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转而重新拾起自己的课本,接着细细品味起来。
睡了大概有十分钟,林小可就被叫醒了,是郑老师。
不过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把她叫醒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班主任练出来的奇妙本事。林小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等老师从后门离开,一抬眼就看到旁边那张明晃晃的笑脸。
她心里莫名生起一股火气,咬牙切齿地问他:“老师来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沈林轩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只昙花一现,随即就消失在那一汪清潭中。
“我也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合上课本,话锋一转,又道:“况且,我看你刚刚睡得很香,所以…”
说话间他轻皱了下眉头,眼镜滑下来,下一句话即淹没在抬手扶眼镜的动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