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怎么都跑她家来了？
反正乔斯言也知道经过，楼羽干脆努嘴：“那你们聊。”
她刚起床，脸也没洗，头发还是乱的，说完，直接从他们身边过去，径直去了盥洗室。
安慧君亲自端着两杯茶水过来，笑道：“来，先喝点东西，都站着干什么，坐着聊。”
乔斯言颔首，很自然的坐在了沙发上，沈绍廷也在对面落了坐。
俩大男人坐在客厅，气氛好像有些尴尬。
沉默一会儿，乔斯言俨然一副主人姿态，沉声问：“沈总，这么早过来是有事？”
“我听琛哥说小羽毛被绑架了，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她。”
担心？
乔斯言眉毛微挑，都是男人，他很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多了个情敌。
沈绍廷突地一抖，他怎么觉得话说完后，周围冷了很多？
眼看乔斯言神色阴沉，沈绍廷搓搓手，也客套了一句：“那乔先生过来是？”
“商量婚事。”
“哦……啊？”
沈绍廷惊诧之余，小心的确认：“商量……婚事？”
“她没告诉你，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么？”
……
等楼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客厅就剩下了乔斯言一个，她随口问：“沈绍廷呢？”
沈绍廷在大学时可是出了名的八卦，按他的性子，不问个清楚是不罢休的，乔斯言这么快就把前因后果给他说清楚了？
乔斯言慢条斯理道：“他说，不打扰我们商量婚事，所以先走了。”
说完，乔斯言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还算沈绍廷会来事，能及时认识到他自己是个外人。
楼羽一噎：“商量婚事？今天？”
会不会太突然了？
昨天不是跟他说了还没想好吗？怎么今天就……
“奶奶今早告诉我，你心里急着嫁，连婚纱都选好了，只是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告诉我，我就来了。”
楼羽哑口无言，婚纱明明是老夫人非拽着她去选的好吗？
怎么就变成她恨嫁了？
她本来还想让双方的见面往后推迟几天，可安慧君和乔斯言却是一拍即合，甚至，出门时，乔斯言已经亲切的称呼楼远山和安慧君“爸妈”。
安慧君对乔斯言满意的合不拢嘴，直言找了个好女婿。
楼羽心情复杂，甚至都忽略了一件事，乔斯言昨天不是还伤重的住医院么？
今天就好了？
乔斯言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放松，有我在。”
抵达酒店时，老夫人站在门口，一见面就热情的拉住了安慧君的手：“咱们两家呀，早就该坐在一起商量商量孩子的婚事了。”
安慧君笑着附和，只是，看到冷脸坐着的正经亲家母林若宣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
乔斯言拉开椅子，安排他们坐下，一顿饭，吃的虽说不是宾主尽欢，但也算的上和气。
毕竟是两家人到一起商量婚事，乔振云虽没表态，但能看出来，他基本也已经认可了他们的婚事。
期间，只有林若宣的态度始终冷淡，到中间干脆借故走了，安慧君神色一滞：“这是……”
楼远山脸色旋即沉下来，重重的放了茶杯。
楼家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小羽也是楼家唯一的女儿，还没嫁到他们家，就要受这种冷脸？
气氛忽然尴尬，老夫人急忙出声打圆场：“呵呵，那个斯言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管她。”
乔伯均也是难得的出声：“对，那亲家要是没有意见，咱们今天就把两孩子的婚事给定下来吧。”
安慧君看一眼楼远山，才略尴尬的回应：“行。”
楼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早就觉得这么早见面会出问题，果然，林若宣还是给了他们难堪。
“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楼羽起身，直接进了包厢的卫生间。
胃部一阵翻涌，楼羽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背部突地被人轻轻的拍着，楼羽扭头，乔斯言关切的问：“孕吐反应很厉害吗？”
楼羽直起身，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眼神看向别处：“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什么着急了？”
楼羽还是没忍住，出声道：“你们家人明明不同意，为什么要这么快安排见面？你能出手拯救楼家，我很感激，可是，我也不希望我的父母忍受这种难堪。”
她越说心里也不是滋味，胃也更翻涌的厉害。
乔斯言神色滞了滞，他只是想快点把她娶回家里，却没考虑这么多。
沉默良久，乔斯言微微叹息一声，走到她跟前去，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要不，我带你私奔？”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乔斯言更加认真，一字一句道：“我们的婚姻，得到家人的祝福更好，得不到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在一起。”
他认真的样子，竟让她挑不出一丝一毫破绽。
四目相对，乔斯言缓缓凑近，就要贴到她柔软的唇瓣，楼羽突地转身——
“哇——”
酸水顺着食道一路往上，临到喉咙却又回去了。
乔斯言拍着她的背，语气有些受伤：“虽然我知道孕吐不能控制，可你到底是真吐还是假吐？”
楼羽被他逗笑，呕酸水还有假的？
心情松了松，从卫生间出去，楼羽才发现两家人已经都不在了。
用乔斯言的话说，他们婚期已定，两家人见面最重要的事情也就商量完了，没必要在坐在一起。
下午，楼羽窝在江芷兰的店，告诉她这件事情后，江芷惊喜道：“哇，这么快啊，那我可要抓紧了，你的婚纱我可还没弄好呢。”
他翻箱倒柜急着就要找婚纱，楼羽拉住了她：“你怎么听风就是雨的，半个月呢，够你做了。”
江芷兰笑嘻嘻的：“哎呀，我这不是兴奋么，别说，乔先生办事还真靠谱，到时候，你这身材穿婚纱还是漂亮的。”
楼羽勾勾唇角，心情却并没有那么激动。
嫁给乔斯言，这件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太踏实……
周末，江芷兰店子里的客人进进出出，楼羽待一会儿，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要走，刚起身，楼羽眨了眨眼，她没看错吧？
从外面推门进来的那个人，是苏凡？
江芷兰这不是女装店吗？
苏凡显然没想到楼羽也在，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江芷兰本来正忙着给女顾客看样图，瞥见他来，眼睛一亮，笑道：“你先坐坐，我马上就好。”
楼羽微眯眼睛，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苏医生，你来找芷兰？”
“嗯，快到母亲节了，听说江小姐这儿衣服不错，我过来看看。”
楼羽了然，却依旧看出了一些不对。
江芷兰跟苏凡……
好像也不错。
……
这天，乔斯言过来跟她说结婚喜帖的事，楼羽心不在焉的，随便敷衍几句，认真问他：“你觉得，苏凡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
“他谈过几次恋爱？性格怎么样？家庭情况好吗？”
楼羽盯着他，认真到就差拿笔做笔录了。
乔斯言眉头微蹙，这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关心苏凡干什么？
问这么仔细，难道是要……红杏出墙？
乔斯言心一沉，“我跟他不太熟，不知道他那么多事。”
不是跟苏凡是好朋友吗？
楼羽不死心：“那你知道多少？”
她总得为江芷兰负责任，虽说苏凡看起来人不错，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乔斯言看她一眼，干脆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审视她：“楼羽女士，你这样热衷的跟自己老公打听别的男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嗯？
楼羽没反应过来，乔斯言直接把她禁锢在床跟他之间，眸色深深：“你爱上苏凡了？”
“噗……”
他怎么会得出这么一个惊悚的结论？
知道她是在为江芷兰操心后，乔斯言才将信将疑的放开了她。
起身，乔斯言直接给苏凡去了电话：“苏凡，你喜欢江芷兰江小姐？”
楼羽：“……”
行事风格还真是……简单粗暴。
她只是看出来那么点苗头而已，就这么点破真的好吗？
万一，苏凡本来对江芷兰有意思，他们这么一搀和，给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翌日，江芷兰电话打过来，连声音都带着羞：“阿羽，乔先生打电话来，说按照你的意思，要给我保媒是怎么回事？”
楼羽彻底无语，决定以后再也不搀和别人的事情。
……
婚期就要到了，乔楼两家联姻轰动了南海市的商业圈，婚礼还没正式开始，来宾已经很多。
楼羽换上了江芷兰给亲自做的婚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芷兰的婚纱穿在身上更让她喜欢。
江芷兰给她精心打扮一番，耐心叮嘱她：“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待会儿可别哭啊，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新娘子……
楼羽心里一动，好陌生的名词。
乔斯言推门进来，笑问：“嫁给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么？为什么要哭？”
江芷兰转头，眼睛瞬间直了——
裁剪得体的白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鬓角整齐，五官俊美，简直像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丰神俊朗到让人不敢逼视。
江芷兰急忙道：“我去外面看看都准备好了没，你们聊。”
说完，江芷兰直接溜了。
乔斯言走到楼羽跟前，俯身问：“准备好了吗？”
楼羽手心微微汗湿，点头：“嗯。”
整个过程，楼羽都觉得如梦似幻，她和他，就像水晶球里随着音乐旋转的小人，美好的不像真实。
繁花锦簇，红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站台上。
南海市或许再也没有比他们这一场更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宾客们满眼羡慕，亲朋好友在祝福，牧师在主持，乔斯言站在自己对面，薄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我愿意。”
一切都很美好。
可宾客中，却忽然有人惊呼：“阿心！”
“啪”！
水晶球摔碎，梦被惊醒。
楼羽回神，宾客席中，江一心倒在地上，脸上苍白如纸，林若宣红着眼睛喊：“斯言，快点，快点送她去医院！”
乔家人匆忙的带着江一心去了医院，镁光灯不停闪烁，楼羽勉强撑起一丝笑容，新郎跑了，婚礼是不是也该落幕了？
楼琛回神，立刻吩咐江芷兰：“带小羽去休息室。”
江芷兰从呆愣中回神，急忙点头：“哦，哦。”
吩咐完，楼琛沉着冷静的应付着在场的来宾记者。
休息室里，江芷兰蹙眉问：“刚才那个晕倒的女孩是谁？他们怎么那么紧张？”
“江一心，乔家养女，乔斯言名义上的妹妹。”
楼羽很冷静，冷静的好像她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连一起吃饭江一心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她跟他的婚礼呢？
楼羽苦笑，只是这次，她怕是又给家里丢脸了。
第二天，楼家千金婚礼上被抛下的新闻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各种难听的话都有，老夫人沉默一会儿，才出声安慰：“孙媳妇，这次是个意外，等后面咱们再补一个婚礼好不好？”
一次就够丢脸，还要再来第二次？
楼羽急忙摆手：“不用了。”
正好乔斯言从外面回来，老夫人起身问：“阿心那丫头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
他眉宇之间染着憔悴，乔斯言直接走到楼羽跟前，“我有话跟你说。”
老夫人很识趣，悄悄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充满着红色的婚房，楼羽没起身，也没说话。
乔斯言走到她跟前，低声道：“对不起，昨天阿心情况危急，我只能……”
话说到一半及戛然而止，楼羽猜测着，他是在跟自己解释？
毕竟人命关天，他做的也没错，可让她立刻就接受这个后果，楼羽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沉默半晌，乔斯言板正她的肩膀，强迫她看他的眼睛，承诺一般道：“以后，我会给你一场更盛大的婚礼。”
楼羽盯着他，忽然有些晃神。
这么久了，她还是看不透他，好像这场婚礼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可当时，江一心一倒，他分明第一时间就冲过去了。
……
江一心病的很重，乔斯言只回来一会儿就走了。
整个乔家冷冷清清，楼羽正打算自己回楼家去，乔若谦悠闲道：“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儿？”
楼羽心生戒备，并不打算搭腔，可乔若谦却将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递了过来：“送你的，新婚礼物。”
楼羽狐疑的看着他，并没有接。
乔若谦眉毛微挑，放在桌上后，笑道：“大嫂放心，里头不是什么定时炸弹，只是一些童年回忆而已，我想，大嫂应该会感兴趣。”
他走后，楼羽看着桌上那本相册，犹豫再三，还是拿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
楼羽随手翻开，第一页上就是乔斯言跟江一心的合照，虽然眉眼还没长开，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好像就是在乔家大宅附近的那片海滩，两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笑容灿烂，即使照片已经泛黄都能感觉到他们当时的开心。
那个站在乔斯言旁边的男孩是谁？
眉目清秀，却不像乔家任何一个人，她很确定那个小男孩并不是乔若谦。
再翻过去，后面的照片上，这个男孩也出现过很多次。
楼羽边翻边想，乔若谦给自己看这些干什么？
她翻到最后，一张硬纸板从里头掉了出来，不是照片，上面居然是江一心的素描。
看的出来，画的人很仔细也很认真，看着这张素描都好像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江一心躺在床上已经睡着，小脸安娴恬静，硬纸板底下，好像有一行字曾经写在这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擦掉了，落款那里也是涂涂抹抹，但仔细看依旧可以看出来，里头真真切切，写的是乔斯言三个字。
背面，还标注着一行小小的字：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就是乔若谦要告诉自己的东西？
乔斯言跟江一心是真心相爱，她才是那个第三者？
楼羽整个人晃了晃，下意识的撑住了桌子，那为什么乔斯言还要娶她？
怪不得林若宣会那么在乎江一心，在她心里，或者江一心才是那个让她满意的儿媳妇！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楼羽急忙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随手塞进了抽屉里。
安慧君从外面进来，担心道：“小羽，你没事吧？”
她一直在跟楼琛打点昨天的事情，到现在才得了点空。
“我没事啊，妈，你怎么来了？”
“斯言说，你自己一个人在乔家可能会不习惯，叫我过来陪陪你。”
“那我们回家吧。”
正好她刚才想收拾东西走了。
“呃，小羽你刚刚新婚，就回咱们娘家住不好，妈妈在这儿陪着你不也是一样吗？”
楼羽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别胡思乱想了，来，是不是该休息了？”
不管她怎么问，安慧君就是咬定了没事，楼羽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也只得作罢。
等安慧君去洗漱，楼羽偷偷给楼琛打了个电话。
那头，声音嘈杂，楼琛声音有些沙哑：“小羽，怎么了？”
“哥，你在干什么？咱们家出什么事了？”
“没事，妈不是过去陪你了吗？你别乱想。”
楼琛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刚才电话里嘈嘈杂杂的，好像有记者的声音，难道，他们一直堵在家门口？
安慧君从卫生间出来，眼看楼羽神色不对，直接道：“小羽，咱们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没事。”
楼羽眼圈微涩：“妈，对不起，我好像总是给家里丢脸。”
这会儿记者堵在他们家门口，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问她跟乔斯言婚礼的事情，妈妈不让她现在回家也对，若是现在回去了，岂不是更丢脸？
楼家事业经过沉重打击，未来还要重新起步，任何污点都可能成为阻力。
安排安慧君在隔壁房间睡下后，她自己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半夜，楼羽刚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乔斯言走到她跟前，轻声问：“怎么还没睡？”
他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乔斯言走到她跟前坐下，开始解衣服。
一股淡淡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楼羽问：“你要干什么？”
“睡觉啊。”
“在这儿？”
听出她声音里的讶异，乔斯言动作一顿，转身看她：“你不想让我跟你一起睡？”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药水味。”
她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睛就不自觉的往别处瞥，索性垂眸。
乔斯言身形微顿，片刻才道：“那你睡吧，我到隔壁房间。”
才要起身，楼羽急忙拉住他：“我妈在隔壁房间睡了。”
“嗯，那我到沙发上。”
同处一室，床和沙发明明隔着那么远，她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呼吸声，甚至慢慢都听出了节律。
黑暗中，乔斯言轻声问：“睡不着？”
楼羽身子一紧，她明明一动不动，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没睡？
楼羽不动声色，过一会儿，乔斯言却直接起身走到了床边坐下。
给她掖一掖被角，乔斯言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睡吧。”
宛如哄孩子的动作，宛如哄孩子的温声。
被这样宠爱，本应该高兴，可她却忽然很想问，他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斯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跟江一心……”
楼羽一顿，终究还是没有将后半句话问出来。
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来都没跟她说过喜欢，只是单纯而霸道的说想跟她在一起，楼羽出神，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乔斯言在乎的东西？
“我一直把阿心当做妹妹，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家里对她格外宠爱了一些。”
“嗯。”
楼羽捏着被角，脑子却更加清醒，把江一心当成妹妹么？
那宠爱呢？
是不是也只是单纯的对妹妹的宠爱？
纠结一会儿，楼羽愕然惊觉，她在在乎什么？
她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