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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公主心愿

清晨,岑源庆坐在江边大石上,满脸的络腮虬髯在徐徐晨风下纹丝不动。这条须发坚硬如铁的粗犷大汉嘴里念念有词。

“柳家!柳家?柳家?!柳家……”这是被陈济平擒下的三个刺客昨晚所供出的幕后指使。可是据岑源庆所知,柳家被抄了满门,只有柳振宁这个名震天下的柳七公子在外游玩得以幸免,难道是柳振宁指使?

可是如果真是柳振宁,初识陈济平那晚,化名齐杨的柳振宁点破了云舒公主的身世,为何那晚不亲自动手?如果柳振宁真要出手,谁能挡住他!何必大费周章找些刺客来偷袭车队谋劫公主呢?

诸多疑点不解,谜团重重,岑源庆想把这几个刺客押到就近的陵宝城严加详审,可惜刺客早有准备,齐齐自尽而死,再没一个活口留下了。

“岑校尉!”云舒公主从江边的新营帐走了出来。昨晚营地激战,满地尸体,自然不能在原地休息。在击退强敌后,又选江边空滩新扎营帐,岑源庆在帐外通夜守护。

“殿下醒了?怎么不让那两个丫头起来伺候你洗漱进食?”岑校尉见云舒出来了,赶紧站起来肃礼以待。

“她们昨晚也吓得厉害,这么小年纪哪经得起眼前生死,等她们多睡睡恢复精神。姿懿师姐也担心她姐姐和陈济平,通夜未眠,刚刚才撑不住昏昏睡去。”云舒回头看看营帐,怜惜说道。

“那只有委屈殿下先吃点我的干粮,权作早餐吧!”岑源庆递过自己的干粮袋。

云舒并不伸手相接,轻摇螓首道:“不用了,没什么胃口。不知道陈济平能不能救回锦懿师姐。”

岑源庆默不作声了,他素知这个公主殿下心地慈软,宋锦懿为她挡下赤衣人突袭而被擒走,若是救不回来,她肯定是不能心安的。

“你说真会是柳家指使的么?”云舒峨眉轻蹙,又抬头看着岑源庆问道。

“刺客口供即是如此,也没其他的证据能反驳……”

“岑校尉,我是问你信不信是柳家指使?”云舒打断岑源庆,不悦道。

“其实殿下跟卑职都见过柳七公子的风采,如今他是柳家唯一幸存之人,若说是他指使的,卑职是不信的,他不会做出此事也没必要做出此事。昨晚若是他一人亲来,谁能挡住他?”岑源庆说道。

“我也不信,若昨晚不是他的得意弟子全力相护,我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岑校尉,你对这个陈济平怎么看?”云舒满心好奇看着岑源庆,想听听这个老江湖对陈济平是什么看法。

“这小子自尊心极强,可能是出于他出身或者家世的自卑,倔強记仇,不要轻易得罪他。宋家两女明显都对他有意,他却一直在回避,显然是个未经情事的愣葱。

他的修为嘛,实在怪异得很,看不透。几月前初见才是灰衣,现在也仅是个白衣初段,我也看了他跟同学交手,除了脑子灵活,善谋奇招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昨晚我将他俩留给赤衣人,说实话都已经不抱希望,是牺牲他俩的打算,毕竟回救殿下要紧!

却不料昨晚他竟能擒下三个黑衣刺客,多半江边那蒙面赤衣之人也是他击退的。这实力猛涨得也太突兀了,传闻中的艾思坦跟陈济平年岁相仿,不知道他俩到底谁厉害些?柳七公子所言果然不虚!”岑源庆对陈济平的修为赞叹不已。

“那岑校尉你自己跟这个陈济平若是交手,胜负几何?”云舒追问道。

“以他昨晚的表现来看,胜负未知,动了手才知道。”岑源庆思索了一下,坦然答道。岑校尉是宫里数得着的高手,不然当今皇帝云重陛下怎么会让他护卫自己最宠爱的千金独女。除了各王府的供奉高手和出战诸国论武大会的顶尖几人,他岑源庆平时是没几个对手的。

云舒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几月前她不屑一顾的灰衣小子,竟然短短几个月内能突飞猛进到大内高手的程度,不知道这个陈济平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成就,他会是下一个柳振宁么?这个名头本来是专属于艾思坦的,她对艾思坦也是好奇无比,倒不是因为传闻他俊美潇洒的风采,而是因为他一介少年不可思议的修为成就,他那“下一个柳振宁”的偌大名头。

云舒在宫里寂寞无伴,最喜欢就是听她亲娘斐清皇后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斐清皇后是靖北王斐从伍的爱女,开国猛将斐伦序的后人。每个藩王要送一名子嗣到京城的秀院仕院就读,当年靖北王送到京城的就是掌上明珠的独女斐清。

斐清在那最美的年纪,当真是天姿国色绝代芳华,众人称之为“京城第一美女。”在满是皇室贵胄子弟的天朝秀院里,斐清也是众星捧月,招蜂引蝶无数。斐清对那些大献殷勤的众人丝毫不感兴趣,却对柳家那个一心修行的武痴柳振宁最感兴趣,主动与之交谈往来。

已有天才盛名的柳振宁对一众花痴的庸脂俗粉可以毫不在意,但是面对韶颜雅容巧笑嫣兮的斐清却不能无动于衷。两人行从日渐亲密,相伴修行,相伴书琴,互赞知己,欣赏不已。他们甚至在秀院派遣的任务中赴难遇险共历生死,可是最终矜傲的两人谁也没有勇气先迈出一步。后来雍和持重的云重太子娶走了美丽无双的斐清,天下第一的柳振宁终身未娶。

云舒听着母亲那些年少时与柳振宁一起的冒险故事,日日憧憬,向往不已。久待宫闱的她多么希望也能有一个柳振宁带着她闯荡江湖,游遍群峰诸水,笑傲山林之间。她的公主生活就像是一片黑白,怎能不憧憬母亲那些多姿多彩的少年生活。

所以云舒堂堂千金公主以身犯险去寻觅结交艾思坦,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而她猛然发现,陈济平这个近在眼前的少年,更像他的师父柳振宁,她的一腔憧憬之心不由得又放在了陈济平身上。

云舒一行原地休整了几天,陈济平早已携宋锦懿归来。岑源庆遣人将遇袭的事也早已传报陵宝城,由陵宝城传报了华西州府,还另遣人上报了京城。不过几天,华西州府从锦城仕院派出些精干的武科黑衣仕员前来护驾,也命陵宝秀院再派遣几人就近先到,护卫公主玉驾,于是继续启程前往锦城。

秀宝秀院新遣来的是陈济平的教官褚侃,和宋氏姐妹的教官文怡--秀院里为数不多的女教官。轿夫都已经在那晚遭屠,云舒不再坐浮轿,改乘了马车。她依然邀请宋氏姐妹坐在马车里陪她聊天说话。

陈济平骑在马上与周冕并排而行,跟在两个教官后面。陈济平心里一会儿回味几日前那晚的柔情滋味,一会儿又心想以后在秀院如何有机会跟宋锦懿相处。初尝情滋味,少男心思不过如此。

宋锦懿在马车里,不时撩帘假装看外面风景,实则偷看陈济平背影,心中无限满足。那晚她第一次真心将自己托与男子,想起当时情景,又是羞涩又是甜蜜,脸上时而发痴时而甜笑,云舒和宋姿懿看在眼里,心中甚疑。

褚侃听得门下弟子大展神威,一路兴高采烈,跟文怡谈笑风生。褚侃平时好逸恶劳,对弟子管教也颇为松懈,没几个成才的,文怡等教官本来是瞧不起他的。文怡听闻陈济平舍命狂追恶贼,救回自己的弟子,因此也对他大为赞赏,对褚侃也不免多客气了几分。

此后一路安稳,几日后便到达锦城。州府锦城南门外,华西王侯西望领衔而立,身后是华西州督抚袁礼帆,再身后是锦城府台王龛立,他们率领锦城所有官宦贵戚豪绅在此恭迎云舒公主玉驾。

周般礼数,繁琐不堪,竟耗去个把时辰,云舒却无丝毫不耐之态,娴静优雅,面面俱到,一一答礼寒暄。陈济平看在眼里暗自佩服,心想这般年纪如此雅静从容,礼数周到,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愧是皇家骄女,公主之尊。

入城后,陈济平再见不到云舒公主的面,公主入住皇帝在锦城的行宫,除了岑源庆这种皇家校尉,其余人等被一一安顿在驿馆。陈济平在仪仗进城时看见锦城繁华景象心痒难耐,心想待安顿之后,一定约上宋锦懿去见识见识锦城晚上的车水马龙与华灯美景。

夜幕刚落,同屋的周冕已经被褚侃拉去逛城赏景去了,陈济平故意推辞与岑源庆有约,等着他们出门后,自己去找宋锦懿。要赴柳梢黄昏之约的陈济平还故意精心收拾了一番,扎好头上纶巾不留散发,把衣服用水火之术洗净烘干,再洗个脸精神抖擞。

陈济平正在推门而出,忽然想起当当敲门声。拉开门一看,翩翩华贵锦衣手端折扇的一个俊俏公子哥儿,一张标致的俊脸,俊是俊极了,可脂粉气略重,少了些男子气概,这是谁啊?陈济平不认识!

俊俏公子见陈济平一脸愣模样,噗嗤一笑,秋瞳显媚,嘴角含春,分明是个明眸皓齿的佳人啊,陈济平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云舒公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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