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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弦外

林振近期常来往无锡,一方面为公务奔忙,一方面是林纬恒留在无锡休养。在卢荪的办公室里意外遇到黄祺月,卢荪特意为他们俩人介绍。

握手甚欢,黄祺月笑着说:“林总,久仰!我们以前见过!”这一次轮到林振惊讶,上下打量黄祺月,而黄祺月淡然处之。

黄祺月来找卢荪谈房产开发的贷款项目,也为公务而来。做出对上次“倒杨事件”毫无戒备的样子,再也不提,只谈业务往来,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高姿态,卢荪与他上头的吴行长也不得不更客气几分。公事已经谈完,他告辞出来,黄祺月知道,这一次林振对他的印象应该更加深刻。

邱大斌的神气大不如前,前一段扳倒恒越房产的事件让他碰一鼻子灰,人也灰心丧气。

当时卯足了干劲,要甩掉束缚大干一场,几宿没合眼,和坑瀣一气的狗头军师们,想出的致胜奇招。却被人利用,成了“倒杨书记”的权利斗争,到头来功亏一篑。为此还被总公司批评是太过冒进,派出别人接手了邱大斌的工作。邱大斌满腹牢骚,难道他不是为郭嘉房产如此出力,劳心劳力,还使用计谋,真是吃力不讨好!

邱大斌私下和叶静一起骂街,“一看见杨书记的后台硬,一帮乌合之众就装怂,散了架了,公司马上就想息事宁人,拿我开刀,总公司又翻脸不认人,把我踢出来顶罪,真是一帮婊子养的!”

叶静极力安慰他,也无济于事。

何止如此,总公司大领导还批评邱大斌,“不该参与政府内的权力斗争,过于主动,并暴露出不当立场,连累公司导向,一下子站在‘倒杨’一派,这与企业一向宣传的与人为善,不参与政治斗争的原则相违背!”几乎要给邱大斌处罚。

再加上杨关山和黄祺月没那么容易被扳倒,此时弄得邱大斌被动,脸上无光,灰头土脸,更怕这两个人日后记仇,东山再起时,将这笔账算在他个人头上。

更有人在公司高层会议上,公开挑衅,批评他的项目管理与公共关系能力,并且邱大斌一手设计的秀水街的项目也被喊停,现在整个项目运作交由另一位副总负责,重新推倒重来,对邱大斌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在分公司的权利几乎被架空,邱大斌沉不住气,在会议上大吵大闹,为自己辩解。致使他的狭隘思想暴露无余,更加让人无法相信。

邱大斌赌气在家,一个星期没去公司,又有同竂纷传,说他心胸狭小,受不了批评。邱大斌受挫,一心想要出来单干,证明自己的能力,让背后议论他的人都刮目相看。

邱大斌想方设法去说服老爷子,得到邱老头的支持,“那一群鸟人啥也不懂,竟然开起我的批斗会了,就知道跟着起哄,根本不理解我的想法,我这么做还不是为郭嘉房产的利益最大化?姓黄的那小子才出道几年?都能混得有声有色,我就不信咱爷俩开公司,不弄得风声水起?

他爹早听见风声,大骂邱大斌不懂人事,“败家子,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了!”暴跳如雷,要冲过去踹他一个窝心脚。

邱大斌还说嘴:“省却和这一帮乌合之群一起,绑手绑脚,我要成立公司,决定把在郭嘉房产的股权卖掉。”

邱老爷子暴躁,说:“少八窍的东西,想要败家,别拉上我!”用拖鞋扔过去,砸中邱大斌。

当着叶静的面,邱大斌委屈也气焰高涨,说:“我都这么大了,还当着媳妇的面打我,一点不给我面子。”

邱老头是个老人精,父子俩是一模一样的团头大脸,一副土财主的派头。“有本事你去开公司,我是一毛钱不会出,别打股权的主意。”

他父亲真吃过苦熬过来,是个精明人,脸上堆过假笑,显出纹路密密麻麻,像梯田,上面还散落出疹子时留下的痘疤。毕竟上了年岁,邱老头看透人情世态,再没有精力去白手起家,只想稳稳当当地与儿子守成,顺应潮流,他算计过,邱家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以前我在工地上亲自开搅拌机,你哪能有吃得了这种苦,当老板就要吃别人没吃过的苦,能干比别人多的活!知子莫若父,你是空有雄心壮志,却只会温饱思**。”邱老头还是想劝服儿子,先治病救人。

邱大斌顶嘴:“谁说我没吃过苦?高中毕业,你还让我在工地上搬了两个月的砖,晒得漆不溜黑的,我不是也干下来了!”

邱老爷子大嗓门骂他:“你是眼高手低,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次失利不怪你怪谁啊?到头来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公司大老总,我都奉承几句,给足面子,才批评你两句,你还跳脚,撂挑子!你还一赌气不干了,多少人就等着你这一句话。你呀,是缺吃少穿不够花?你就瞎作死,你去开公司,就等于拿我的老本儿去败家。”

邱大斌打算挖他那些狐朋狗友过来帮衬,尤其是胡全义,郭嘉房产罢明了是不会得罪黄祺月,修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启用胡全义。不可能向胡全义兑现当初的承诺,邱大斌大话吹出去,骑虎难下,就答应胡全义,让他帮自己筹备新公司。这事被他爸知道了,接着老头子跳脚,跳不动,就气不平,住进了医院。

邱大斌嘴里还犟,说:“人老生病,树老生虫,你可别诬赖我这个不孝子害你住院!”

“你就一个大傻帽,还在朋友面前嘚瑟,我呸!”老头儿虽病,火气还十足。

若不是他妈和叶静在一旁拉着,邱老头非要跳下床来,撵着邱大斌胖揍一顿不可。

邱大斌也犯浑,还跟他爸顶嘴,说:“这次我要干不成,我就跳进你刚才那口唾沫里淹死。”

邱大斌的父亲生病住院,陶圆圆听说后,打电话约钱芳一起去探望。她不只叫了钱芳,到了才发现何大志也在。

叶静正在床前伺候老爷子,邱大斌的妈喊着腰疼,“弯不下腰,我只能躺在沙发上歇息,这几天多亏叶静在医院里忙前忙后,闺女就是比儿子细心,比邱大斌做得还同道。”

邱老头吹胡子瞪眼,原本背地里还说儿子没眼光,当着众晚辈也不好驳斥邱妈的话。

就算再找个女人,也得比自己小个十来岁的,到老了有个人照顾。却被一个上岁数的女人给迷上了,真不知道他图个啥。看自己的老伴,关键的时候和自己一样老衰体弱,半点儿指望不上,对叶静也不好甩脸子。

这几天邱老头嘴上不说,反而觉出叶静的好来,叶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日久见人心,能关心人,会照顾人的女人,最终能收卖到人心。

更何况让邱父母知道她心疼邱大斌,做菜的手艺,十八班武艺,哪有父母会骂笑脸人,讨好长辈可是她的拿手绝活。这几天叶静拼命表现,完全像个贤惠的媳妇,讨老头子欢心,就想让父子俩个关系缓和。

邱老头也不搭理,看着儿子的“锅里”女人,感到事事不顺心,病更加重了。

叶静和邱大斌是一个鼻孔出气,凡事都喜欢张扬。叶静也赞成邱大斌出来做事业,并且出谋划策叫他去找原配商量,暂不提离婚的事,且说做事业,将那边的房子抵押了,若是她不同意,再商量离婚,将财产分割了,邱大斌好放开手来做事业。叶静还说:“大不了把别墅卖了,租房子住我也支持你,心甘情愿跟着你。”

相比之下,叶静是这种态度,邱大斌大受感动,更加有上进心。

那边是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跟公婆面前闹翻了脸,怪邱家人太不近人情,不去挽回,事情僵持这一年半载,干脆互相断了往来。这回老公公生病,邱大斌也拦着不让告诉那边。

邱大斌一直被骂,心里老大地不服气,又怕引得老头犯毛病,不敢明面上和邱老头怄气,就瞒着老头子在筹备新公司。对何大志等几个探病的同学摆手,让他们千万别当老头的面,提起成立新公司的事。

正是周末,几个人探完病,就一起出去吃饭,有说有笑。

陶圆圆向叶静道辛苦,笑着说:“这二十四孝的儿媳妇哪里找,邱大斌,赶紧娶过门吧!”

邱大斌没心情听陶圆圆的酸话,就出言不逊,说:“我们俩的事不要你一个外人管。”

叶静怕他们话不投机,便说:“我腰软,不容易累!”一向自称腰好,暗藏着舞蹈家的筋骨。

陶圆圆不依不扰说:“人家可是一直自夸能下腰,能劈叉,能一字马,虽然没人亲眼看过。”

钱芳拦住,不让叶静在大庭广众做演示,给大家台阶下,还真的闹着要当众演出么。

何大志玩笑地说:“较真起来,就怕你再闪了腰,邱爸没人照顾!”

所以一行人出来吃饭,陶圆圆打趣叶静,“真是贤惠的媳妇,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伺候得了公婆,邱大嘴这次拣了便宜还卖乖,说我们都是外人,只你是内人。”

叶静装听不懂,以手捧莲花状,眨巴着一双画过眼线、卷过长睫毛的大眼睛,卖俏说:“我几时不贤惠了?什么外人内人,我都当你们是自己家人,不信你问钱芳。”

邱大斌原本碍于钱芳在场,心里想起不痛快的事,便说:“我哪里卖乖?”

何大志接过来说:“听说你俩口子挑战高难度,闪了弟妹的小蛮腰。你可悠着点儿,毕竟是上岁数的人,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叶静瞪眼向陶圆圆,肯定是上次闲聊的话题,私下传给了何大志,难怪总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寻常。陶圆圆装作没看见。

邱大斌鄙视地说:“我这身子骨正当时,年轻着呢,我可还没到本命年勒!”

这口气听着俨然像叶静的语气,言下之意,在座的五个人,只陶圆圆和何大志是三十六周岁,余下三人小一岁。因为乡下开本迟,叶静也在乡下读书,她虽与邱大斌攀得上同学,实际上是低一届。陶圆圆一听就知道是叶静挖苦她更年长。

“都是奔四的人了,装什么嫩草,差不多就行啦!”何大志插科打诨。

邱大斌还不依说:“哪像你那小身子骨,还当警察,贼都吓不住。”

“铁牛也有用坏的时候!”何大志窃笑。

“就你器大活好!”邱大斌突然翻脸。

两人争执起来,越说越不上路子,主要是邱大斌心里不痛快,比往常更撒泼。

陶圆圆马上拉开架势,围护起何大志,唬着脸说邱大斌:“你干嘛突然翻脸?你开公司当老板了不起啊,咱们这帮同学都开不得玩笑了?不能一起玩耍咱就走人。”

叶静忙做好人,拦住恼了的陶圆圆,打圆场说:“他俩平时就这个样子,跟情人似乎,见了面就互相咬。一天不掐,心作痒!我都没吃醋,你这么吃什么干醋嘛?你成心护着何大志呀?”

陶圆圆一副人正不怕影子歪,呛声说:“我就护着何大志,怎么地啦!”

自从叶静与邱大斌勾搭上,到目前为止公开了情人的身份,陶圆圆明显就瞧不起她,叶静也想争一口气,心想陶圆圆也不比自己强,不就是开了一家美容店么!越是自卑的人,就越爱卖弄,叶静只读到初中毕业,却不提陶圆圆与他们几个是高中同学,总说自己上过技校。

目前还不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叶静笑着教训,说:“我们一直就看不惯你俩,你们俩个能不能在公共场合别这么放肆呢,我跟你们吹胡子瞪眼全都不管用,非要陶大老板娘娘出面来骂你们。”

钱芳出面做和事佬,他们都是熟人,认识十来年了,难免说话太随便,有时就得罪人。但也不至于翻脸,显然陶圆圆心里不痛快,勉强坐下来。

现在有两个人不痛快,其余的更不能就讪讪的,闭口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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