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词今日没有回孙家,他下了朝回来,就在酒馆里喝酒,直到酒馆关了门。他拎着一壶酒,敲开了段泽允的家门。
小厮见他满身酒气,匆忙将他迎了进来。
“四哥!来!我们去喝酒!”孙词跌跌撞撞地大喊道。
段泽允从里头走了出来,匆忙将他扶住。
孙词喝了一杯又一杯,双眼波光盈盈,面颊飞红。
“四哥!”
孙词忽然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段泽允开口问道。
“哼哼……”孙词仍在抽泣着,他看起来很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孙词趴在桌上,手不停地捶着桌面。
段泽允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让他哭完,过了很久,孙词似乎清醒了一些,直起身来。
“四哥,我现在忽然有点儿害怕回家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家里都是争斗和谎言。
我和庭春拿着剑指着对方,都在质问对方这一句话,却谁也给不出答案。我只想要一个温馨的家,却好像成了一个奢望。”
孙词用手抹了一下脸,深呼一口气,嘴里哈出的雾气在这冬夜里白茫茫一片。
“每天回去,安慰这个,安慰那个。质疑谁,指责谁,像断案还难。
要帮她们分辨是非,去安抚谁,去叱喝谁。我真的觉得好累。在家里比我在朝中还累。
我现在好怕一回到家,谁又冲上来告诉我说,谁又陷害谁,谁又打了谁……”
孙词继续喝酒,他的鼻头已冻得通红,他只觉心中百般愁苦,说不出来万一。
“四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家人会变成这样?”
孙词抬头望着段泽允,他眼中还有泪,双眼通红,无限哀伤。
段泽允没有回答他,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猛地抬起,一饮而尽。
得到的在烦恼,得不到的也在心伤。爱情明明这么凄苦,为什么却还令人飞蛾扑火?
段泽允陪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至酒壶空空荡荡,孙词怒而摔杯,好像要把所有怒气全都撒掉。
二人趴在桌上,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段泽允看着孙词,他忽然开始幻想,如果当初,方庭春爱上的人是自己,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他想着想着,只觉欢喜无限,好像方庭春真的站在堂下,对着他笑。
过了许久,酒也散了一些。风呼啸地吹,孙词抖了一下,好像清醒了几分,他见院中一株孤零零的梅花树,却开得格外的茂盛,芳香压过酒香,直扑而来。
孙词直愣愣地走过去。
段泽允看孙词似乎是着了魔一般,直直地走向院中的梅花树。跟了上去。
“你在想她对不对?”
“可我不知道她是否还会想我。”孙词怅然若失。
“孙词,你只知你的为难,你的痛苦。如果你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一想,又会是如何?”
段泽允走了过去。
“你们历尽千辛走到一起,难道要这样抛下吗?你如果想一想她的退让,会不会让你多爱护她一些?”
孙词回头,却说不出话来。
“孙词,说实话,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所有的事情,你都让她一个人去承担,让她去寻找解救她自己的路,然后给你一个答案,给孙府一个交待。
于此同时,你还要她秉承初心,你问她为什么不像当初那样赤忱?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这一路走来,你又有没有给她保护?
孙词,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被众人捧在手心,受不到半点伤害。更何况,你扪心自问,难道你认为这些,真的都是她的错吗?
有多少事是你没有帮她,也是她没有深究。是你,你总想着息事宁人,可人心难料,一道伤在她身上,总会落下疤。”
孙词呆呆地站在那儿,任北风呼啸,脸上的泪痕早已吹干,可他却意识不到脸上的疼痛,因为心痛难当。
孙词站了很久,忽然提起衣角,夹着北风,呼啸而出。
徐柳被关进大牢,不知道是被方庭春打的那一下,还是德亲王的话,让她胸口剧痛,每呼吸一下,都觉得艰难。
徐柳躺在地上,地板冷冰冰,也比不上心寒。
忽然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看守之人击倒在地。
徐柳顿时感觉活了过来,毕竟他没有要将自己丢掉。
就在徐柳冒出一点儿喜悦的时候,那个黑衣人递过来一个小药瓶。徐柳觉得一下子,掉进了深渊里。
“这是王爷的意思。”那人说道。
徐柳哭着笑了起来,自己真是傻,为什么会以为,他会救自己?
徐柳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帮我转告他,好好对我妹妹。”
说罢,拔掉盖子,正要喝下里头的药,嗖地一声,一枚石子从远处飞来,击中她的手腕,药瓶应声倒地,里头的毒药留了出来,噗呲噗呲。
黑衣人大惊,寻声望来,只见一人从暗黑的楼梯里出现,方庭春一步一步地走来。
“原来是你。”
黑衣人似乎并不意外。
“你果然也是德亲王的人。”方庭春走进。
“是又如何?”
黑衣人一边说一边朝方庭春攻了过来,不可以让她救徐柳。
方庭春一退后,他扑了个空,方庭春两三步蹬上侧面墙,飞速朝他身后攻去。
黑衣人却忽然回身,一剑刺来,方庭春来不及收手,手上被他刺伤一道。黑衣人乘胜追击,方庭春也不退让,二人斗了几个回合,不相上下。
方庭春猛然跳起,取下灯上的蜡烛,朝他扔了过去。
“啊!啊!啊!”
黑衣人忽然大叫着,火星点点,更让他害怕抓狂。
方庭春见状,又扔了一根蜡烛过去,点燃了一处衣角,他吓得丢掉了剑,匆忙去拍,一边怪叫着,一边在地上打滚。
方庭春看得惊住了,他的样子,像个疯子一样。
方庭春正要将他拉起来,他却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头跑去。
方庭春定在原地,她不想追。
“哼……”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声,方庭春回头,只见徐柳站在牢里,面如纸色。
“那个人不值得你为他去死。”
“哼哼哼……”
徐柳笑着倒退几步。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可他要杀你!”方庭春很生气,她为什么这么卑微。
“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徐柳也大起声来。
“徐柳,你究竟是谁?”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真的只是一个乡下人。”
徐柳站得有点累,她倒下去,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