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知仔正在家里优哉游哉地闲逛,青鳞兽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他已经完成了这一天的训练,吃饱喝足,万事无忧。他一边走一边琢磨,能不能想个办法问问孟文山,他多次召唤妖兽,到底用的是什么植物。或者操虫绝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他也许知道。
早上他在林子里试验了利用操虫绝控制虫类,进而控制妖兽,可是一点儿都不理想。如果有必要,他也想和孟文山交流一下,哪怕用一些技能交换。不过他也知道孟文山绝对没有练习过操虫绝,按照这种技能的传承来看,应该是一对一的,要想外传也不容易。可是他仍然觉得孟文山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他沿着山坡上的小路经过村子,向山下走,那些巨石垒成的房子此刻正沉浸在铁红色的夕阳里,显得宁静而实在。而围着村子的寨墙从不远处的小山和峭壁上连绵而来,寨墙上天鸡兽正迈着步子,仔细谛听来自天幕深处的时间流动。在寨墙转折或者临着小路的地方,巡逻的村民全副武装,不时地走过。
为什么我们要当猎人呢?孔德娴家就是从事商业的,可以住在遥远的大路口,而自己家却要住在这么穷山恶水的地方。猎手是一个充满荣耀的职业,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却必须依靠高高的巨石垒成的寨墙保护自己,而且要整天毫不懈怠看着周围的林子。难道他们不觉得艰辛吗?
不过知仔的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心里一晃而过,要不是自己突然元力觉醒,他倒是情愿做一个猎手。他从小就听惯了那些关于猎手的故事,那些在山里冒险的传说总让他热血沸腾,不但刺激,而且让人神往。
可是他注定了不能过那样的生活,他的未来不但与家族的荣誉有关,也与整个猎手联盟三十六家的血脉传说有关,肩负着改变世人歧视的命运。想到这里,他记起这几年来的训练和与师父的约定,以及那些彻夜与噩梦为邻的日子。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一声闷响,就像谁在甩着驯兽的鞭子没有甩完,结果缠在了自己头上一样,短促、慌张、无奈间杂在一起。他抬头向四周看看,并没有看见宠兽的影子,面前铺着石板的村道里夹在随意错落的房屋之间,根本看不远。前面有几个人低头走着,也没有看见谁在挥鞭子。
知仔准备跑上去看看,于是快步跑起来,穿过狭窄幽深的村道,向前跑。他正跑着又是一声脆响,这次他听清楚了,这声响似乎是从很高的地方传来的。他转头就向离得最近的寨墙跑。想上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响声。这时候整个街道都骚动起来了,人们纷纷从屋里出来,挤上狭窄的路,挤挤挨挨地向村口涌去,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想起信号炮?”
“不知道呀!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信号炮是什么东西?知仔问旁边的人,但是都没人顾得上管他。他只好跟着众人一起向外跑。他很快攀上了山坡,登上了峭崖上的寨墙。此时吊桥已经升起,守卫们转动元力炮,举起武器,看着对面的远山。
此时又是一声炮响,不过已经比刚才大了许多。在远远的重山之外,一座高高的山上随着炮声腾起一股细细的白烟似的东西,如同元力炮弹对空发射一般,在高空中炸裂开来。在阴冷的远山背景下,这白色的烟雾似乎闪着光芒,发出明亮却不耀眼的光芒。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脆响,又是一股细烟腾起。不过声音已经大了很多,距离也更近了,是比刚才发出信号更近的那座山,所以看起来更加醒目。
随着声音一声声响起,银白色的烟雾像一团团银色的闪光的云,在高远清澈的天空闪烁着。
这是元力信号炮,囚魔堂设置在高山草甸周围的自动报警装置,每个信号炮中间有着巧妙的距离和设计,一旦某个地方出现妖兽异常,该地的信号炮就会自动被触发,把信号传递给下一个信号炮,以此类推,警报就会不断地传向远方。囚魔堂依靠这种自动报警装置的接力,可以在很远的地方接收到消息,以便近卫军做出反应,并且向周边地区报警。
“出了什么事?”一声巨大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知何在来了。他上身坐起,双手控制着自行椅,穿过人群疾驰而来,众人看见了,慌忙躲在一旁,生怕他那巨大的轮子把自己压扁。在今何在的后面,是大步走来的知名宇。
作为知家的最年长的人,今何在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长。虽然他多年以来一直瘫痪在椅子上,再也不能跟着众人出猎,但是当年的威风仍然让人记忆犹新。
知何在多次表露过辞去职务,让给自己的儿子知名宇,可是知名宇不是猎人,他本人也不想接过这个五百多口人的命运。而且也只有知何在能够具有分量,在猎手联盟里说得上话,如果把大家长的职位交给儿子,只怕知家在联盟36家中的地位下降得更快。
远方腾起的越来越多的烟尘,众人充满恐慌和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知何在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黑。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想不明白,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甚至连听说过都没有。那些装置埋藏在那里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被触发过,到底该如何应对,囚魔堂倒是说过,不过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信号炮已经出发,想必周围的家族和三仙门、囚魔堂都会做出应对,不过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得到援助,那就不知道了。
知仔站在寨墙上,向远处的山上看看,除了那腾起的白烟,一切都风平浪静。他再看着知何在驾驶者自行椅在墙上穿梭,那种灵活和快捷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到处巡视,还不断地发出指令。
除了老人和孩子,其他人都被安排在指定的位置上。各种武器被一再的校准、擦拭。在最高的地方,那几架元力炮也被揭去炮衣,露出蓝幽幽的炮口,储存有元气的炮弹瓶被一个个搬到大炮旁边。
知仔还要再看,却被知名宇强行抓了下去,孩子和老人没有战斗资格,在上面只能增添麻烦和不必要的危险,所以已经全部被驱赶了下去。知仔对此很是愤愤不平,但是很快又找到了新的更令他兴奋的事情。他怕知名宇想起来,就连忙带着青鳞兽向后面的小山跑去。那片树林是他经常练习操虫绝的地方,看起来很大,自己在里面做什么,绝对没有人看到。
知仔坐在一棵大树下,闭上眼睛,尽量把精力集中在一个方向,口中发出低低的人类无法听到的吟唱。操虫绝在他的大脑中快速翻动,就像风在吹动一摞荒古龙树的叶子,直到来到最后一页才停下来。
随着知仔对操虫绝的熟悉,他已经越来越不需要在大脑中翻书,那些口诀和吟唱很自然就出来了,可是今天当他吟唱的时候,那本书又出来了。龙树的叶子放射着光芒,好像溢出了生命的精华一般,从头到尾。
树叶停止了,知仔睁开眼睛,有些奇怪地摇摇头,不敢相信地再次闭上眼睛。他再次念起口诀,书页又一次翻动起来,不过这次却是从后面往前翻动,而且速度慢了许多,慢得似乎是在一页页地读这上面的内容,翻动时有清晰缓慢的声音发出来。
当书从最后一页翻到最开始的那页,又停了下来。知仔此时已经有些慌张了,他再次闭上眼睛,书页又在他的大脑里呼啦啦地翻动起来。如此三番,书页翻动了六次。书页就跟累了一样,发出的光芒越来越淡。最后知仔终于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旁边树枝上的青鳞兽充满疑惑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知仔看着它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呀!我的操虫绝从来没有失误过,也从来没有不听使唤,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虫子都死绝了吗?”
知仔看着青鳞兽忧愁万分。本来他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但是坐下来的时候又想起了孟德才正在发起警报的那个方向上,于是就想看看他在那里。可是等他再念着操虫绝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些大大小小的虫子似乎都没了耳朵,他从头到尾念了三遍,没有一只虫子回应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