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风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快走,忘了件大事。”
苏一从凳子上蹦起来就走,杨晓风扔下两块碎银,追了上去,二人脚底生风,行走极快。
“什么事这么着急?”
苏一道:“吴天德那个随身的侍从见过我,要是让那个大清官找到他可就麻烦了。”
杨晓风道:“那你待怎样?”
苏一猛地停住脚步,杨晓风也连忙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我要杀了他么?”
杨晓风皱了皱眉,道:“须得杀了他才行。”
苏一叹了口气,道:“我本无意害人,奈何杀业叠来,避也避不得。”
杨晓风默然不语,苏一沉吟片刻,道:“走吧。”
天色依然入夜,二人来到吴天德的安乡侯府,府门紧闭,二人翻墙入府,挨着墙寻找了片刻,忽然听得门外脚步声急促,火广亮起,有人猛拍大门。
一个家仆连忙上前开门,大门一开,十几个手持火把的御史台的军士鱼贯而入,为首一个军官喝道:“安乡侯今日暴毙与太子酒轩,本官奉命查案,你们府上所有的家仆都出来。”
那个家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府上已经大乱,出来了十几个仆人,军官刚要说话,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响。
只见几十个铁甲战马的御林军冲了进来,将那是几个御史台的军士团团围住。
那是几个军士纷纷抽出佩刀,为首军官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骑马的御林军为首一人道:“大理寺查案。”
“什么?”军官怒道:“我奉右都御史黄平升黄大人的命令前来拿人,你们岂敢阻拦?”
为首御林军掏出一块令牌,冷冷道:“大理寺卿乔允公谕令,吴天德一案由大理寺接管,现在我要带证人走。”
却离国的制度是大理寺总掌所有邢狱案件的审理,大理寺卿更是地位仅次于文侯武侯和五部统领护法。而御史台属于大理寺管辖之下,主掌官员的监察弹劾和民间命案的审查,只负责调查审奏,并没有司法大权。刑部与御史台并列,主掌量刑审法,掌管牢狱和狱卒,刑部尚书与御史台左都御史同等地位。
大理寺卿可以说高了黄平升两三级,此刻御林军有大理寺卿令牌在手,且人数众多,那个军官哪里敢违拗?只得讪讪道:“大人请吧。”
为首的御林军喝道:“把吴天德的家眷奴仆全部带走!”
御林军呼喝不止,将安乡侯府男女老少全数带走。
苏一和杨晓风趁人不注意,已经翻出墙外,苏一小声道:“又是袁崇祯搞的鬼?”
杨晓风道:“他只怕使不动大理寺卿,应该是钟万仞,这案子闹大了,大理寺卿令牌出面,一定会向那皇帝老儿奏报,只盼钟万仞能拖到殿试结束吧。”
二人回到住处,月已上中天,二人推窗赏月,凉风习习而来,把酒当风,开怀畅谈。
“杨兄弟啊杨兄弟,你说在殿试上咱们俩会不会成了对手?”
杨晓风笑了笑,道:“如果会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哈。”苏一仰头喝完杯中的酒,将杯子摔出窗外,“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杨晓风也学着苏一,一口喝完,把杯子向窗外一甩,“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苏一笑道:“拿几个碗来。”
“好!”杨晓风走下楼,向小二要了几十个酒碟,又要了两坛汾酒。
二人一碗接着一碗的喝,每喝完一碗就把酒碟摔出窗外,“啪啪”声音不绝于耳,不时有其余的房客叫骂。
不一会,一坛汾酒喝了个底朝天,二人内功深厚,这些酒还醉不得他们,苏一忽然道:“你说,大理寺的人抓了吴天德府上几十口人,回去会不会全杀了?”
杨晓风沉吟道:“不会。”
“为何?”
“国有国法,大理寺掌管司法大权,没有确凿证据怎能乱杀人?而且即便是定了罪了,也要将犯人送往刑部服刑。”
“这样的乱世,还有王法可讲么?”
“怎么没有?那个右都御史黄大人不就是个正直的清官么?再说了,吴天德死的离奇,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只怕整个京城多半都知道了,如此满城风雨的大案他们岂敢在明面上做的太过份?”
“方才那些个御林军一掏出来个什么鸟令牌,御史台的人怎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大理寺卿的权势可大了去了,比右都御史高出两三级,他们怎敢违逆?”
“大理寺卿也是钟万仞的人了?一心一意秉公办事的好官不得晋升,玩弄权术的人却平步青云。”
“不错,官宦场上,向来是清官难长久,祸害遗千年。”
苏一开了另一坛汾酒,倒出两碗,二人干了,苏一道:“钟万仞是旧党的头头,黄平升要是严查吴天德一案就是与旧党作对,你看他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杨晓风道:“黄平升要是细查此案的话,的确就是与旧党作对了,他是个无党无派的清官,只怕会惹来不少麻烦。不过钟万仞未必是旧党的头头,他只是我们眼里浮在水面上的官职最大的旧党。”
苏一不再把碗摔出窗外了,他把酒碟轻轻放下,道:“咱们须得想法子保住这位清官。”
杨晓风笑道:“只怕咱们还没那个本事。”
苏一看了看他,道:“我知道你点子多,想个法子救一救他,如何?小爷我请你喝三天三夜的酒。”
杨晓风无奈道:“你就是请我喝三年,我也没办法。如果让他停手,不再掺和吴天德的事情,就可以保住一命,可是你觉得他会么?”
苏一往窗户上一靠,耍起无赖,道:“我不管,你给我想个法子。”
杨晓风无奈地看着苏一,拿起桌子上一碟花生米倒进嘴里,嚼的口齿生香。
苏一盯着他嚼花生米,二人四目对视,相顾茫然。杨晓风嚼完了花生米,道:“好吧好吧,我服了你,我想办法。”
苏一笑了笑,跳下窗户,道:“这事不提了,过两天就是殿试了,殿试是个什么规矩?”
杨晓风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八人相互之间定然要分个高低的。”
苏一道:“那我和你,谁高谁低?”
杨晓风笑道:“这个么,反正我是不会有所保留,你既然进了殿试,名次其实不重要了,相反如果太出众反而会惹人眼。”
“哈哈。”苏一再次跳到窗上,仰头喝完一碗酒,把酒碟摔出窗外,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杨晓风也跳上窗,拿起酒坛,仰头对着坛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苏一将内力全部收入丹田,内力一退,酒劲立刻上来,苏一醉眼朦胧,把头靠在窗框上,抬眼看了看天,明月高悬,清光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