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即墨夜与景韶,带着青衍,坐着马车便去了扇匠陆府。
陆丙淮恭敬的迎了他们入内,又奉了即墨夜上座,便忐忑不安的问道:“王爷有事,只需吩咐一声便是了,如此亲临弊舍,草民惶恐!”
“陆先生不必惶然,昨日景某已经说明白了,王爷这是仰慕陆先生的制扇技艺,特来拜访,先生随意便好!”景韶坐在即墨夜的下首,态度温和的道。
“景公子客气,草民只是个手艺人,靠着点手艺混口饭吃而已!”陆丙淮谦逊的道。
“陆先生不必自谦,你的玉骨扇可是名闻天下!而且,据说每一柄玉骨扇都是具有独特性,而且,数月才出一柄,独一无二,虽然要价不低,但还是深受权贵们喜欢,趋之若鹜,不远千里而来,只为求得一柄触骨生凉的玉骨扇!”即墨夜道,“便是本王,也早就心仪已久,只是奈何琐事繁忙,直至今日才得空前来拜访陆先生!”
“王爷谬赞,草民愧不敢当!”陆丙淮还是小心翼翼的的道,并未因为即墨夜与景韶的推崇而感到骄傲放松。
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即墨夜转入正题道:“日前,本王无意间倒是得了陆先生的佳作。只是本王听闻,因为陆先生如今名声大噪,已有许多不法的贩夫走卒以假乱真,倒是一时辨别不出此扇真假!因此,特意前来拜访,还请陆先生为本王辨别一下真假!”
“辨别真假?”陆丙淮愣了一下。
即墨夜颔了颔首,便取出了玉骨扇。
青衍上前接过,转交到陆丙淮手中时,声音微冷的道:“还请先生好好辨别!”
陆丙淮莫名的颤抖了一下,双手接过玉骨扇,内心惶惶的应道:“是!草民不敢马虎!”
陆丙淮缓慢的打开玉骨扇,一边端详辨别,一边叙述道:“草民所制作玉骨扇,均是以玉为骨。而这玉石,绝对不是普通的玉石。而是特选了西北疆所产的羊脂白玉!”
“羊脂白玉可是极罕见的玉石,成料更是难得,一柄玉骨扇耗费的玉料可不少,难怪稀有,且价极高!”景韶淡淡的插了一句话道。
陆丙淮闻言,额头不由的沁出细汗,慌忙解释道:“王爷明鉴,草民这玉石料乃是数年前无意间深入昆仑所得!因草民痴迷骨扇,总想着能制作出一柄世间难寻的玉骨扇来扬名立万,壮大祖上留下来的基业技艺,不致在草民手上就此荒芜,这才兴之所至,开始制作玉骨扇!”
“陆先生不必心慌,玉通人性,必然是与你有缘,才能让你得到如此珍贵的玉石!”即墨夜挑眉看了一眼扮黑脸吓唬人的景韶,自己则语气平和的安抚陆丙淮的情绪,“你且说说,这柄玉骨扇可是出自于你之手。”
陆丙淮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再仔细的辨认,良久之后才道:“王爷,这柄玉骨扇的玉料虽然也是出自西北疆昆仑之脉的羊脂白玉!但是,却不是出自草民之手。”
“哦?”即墨夜与景韶交换了一下视线,挑眉问道,“陆先生觉得这玉骨扇与先生所制的玉骨扇区别在哪里呢?”
景韶则继续扮黑脸道:“陆先生,这不会是你心虚害怕玉料来源,所以故意不敢承认吧!”
这话有点重,吓得陆丙淮噗通一声跪下了地,捧着玉骨扇连连磕头道:“王爷明鉴,草民不敢!”
“陆先生不必惊慌,韶只是开玩笑而已!皇家并不垄断玉料开采,何况,还是域外西北疆,与皇室无关!”即墨夜道,“既然先生说,这不是出自你手,但本王朋友却说是你所制,那便需要先生说出让本王信服的证据了!”
“是!王爷,草民定当知无不言!”陆丙淮见即墨夜并没有要他起身的意思,心下更是忐忑惶恐,战战兢兢的道,“这柄玉骨扇,用料与草民虽然如出一辙,但是世人却不知草民所制的玉骨扇辨别真伪的方法!”
“哦?”即墨夜眼眸一眯。
“那你就别废话了,快些说吧!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离间了王爷与好友之间的情谊的话,必不会饶你!”景韶再度恐吓。
陆丙淮的手颤抖了一下,赶紧的道:“草民至今总共只出手了六柄玉骨扇,每一柄玉骨扇的玉石选料都十分的精细考究!并不是所有的十二根玉骨都是洁白无瑕没有半点其余玉色。而是从第一柄开始,以此类数到第六柄,分别在第一、第二、直至第六根玉骨上做了标记。
只是草民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究竟,所挑选的淡青色与原色几乎无差。但若在阳光下细细品鉴,便能察觉出细微的颜色差异!”
说完这些,陆丙淮将玉骨扇抵还给景韶后道:“王爷请稍待,容草民离开片刻!”
“嗯!”即墨夜颔首同意陆丙淮离开,但眼角余光却示意青衍偷偷跟上。
——
不一会儿,青衍便回了大堂。
少顷,陆丙淮手里端着一个长条锦盒,也提袂进来。
重新在即墨夜面前跪下,陆丙淮道:“这是草民最近正在制作的玉骨扇,玉骨基本制作完成,只是还未加上扇面,请王爷至中庭一观!”
青衍上前先行接过,拿起检查了一番,又对即墨夜点头示意骨扇没有问题。
即墨夜这才道:“陆先生请起吧!”
“谢王爷!”
陆丙淮起身,便带领了即墨夜和景韶走出了大堂,站在中庭后道:“王爷不妨先对着日光查看一下您得到的玉骨扇!看看玉骨扇是否每一根都是洁白无瑕的!”
即墨夜闻言照做,仔细观察一遍,果然是不曾发现第一至第六根玉骨有任何淡青色的颜色变化。
“请王爷再看草民所制的玉骨,这是草民的第一柄玉骨扇半成品,因此,第七根玉骨的颜色是几不可辨的淡青色!”陆丙淮此时展现出自信和自豪道。
即墨夜接过青衍递来的玉骨,展开一根根细细观察后又递给景韶,并道:“果然如此!”
“羊脂玉难得,却又并非不可得!草民早有耳闻,因玉骨扇得名,许多人便想要以假乱真!只是,草民所看见的仿冒品,皆不过是普通白玉!但王爷手中这一柄,却是货真价实的羊脂白玉,乃是上乘之物,也是极其罕见的!
且打磨玉石的功底也甚是了得,让草民佩服!
只不知出自谁人之手,不知王爷可否告知草民,草民倒是想要与制造之师父会上一面,以相互切磋,精进技艺!”
陆丙淮低腰长揖,平生遇知己的求贤道。
即墨夜与景韶交换了一下眼色,淡笑道:“说来惭愧!这柄玉骨扇送到本王手中时,本王只当是出自陆先生之手,因此不曾细问!不如,待本王回京之后,遇见了好友,向他打听,再告知先生!”
“如此,那草民谢过王爷!”陆丙淮惊喜的再作了一个长揖。
——
出了陆府,三人上了马车。
青衍一边赶车一边道:“那柄半成品的玉骨扇,陆丙淮是从他的制作坊中取出的!且当时还有他的徒弟在,师徒二人对了普通的一番话,并无任何破绽!”
“看来,这柄玉骨扇的确不是出自陆丙淮之手!只是,连陆丙淮都这么推崇制作的技艺,在大夏朝,我还没有听说过谁的技艺能比得上陆丙淮的!”景韶一脸苦恼的抚着下巴道,“如此,线索便就此断了吗?”
即墨夜却摇头浅笑道:“你放心,线索不会就此断了的!”
“王爷此话何意?难不成你已经知道是谁制作了这玉骨扇?”景韶惊讶的问。
“是谁制作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鱼儿已经上钩,蛇也必然就要出洞了!”即墨夜高深莫测的道。
“王爷的意思是,咱们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景韶眼珠一转,道,“难不成,真如咱们推测,那人便潜伏在苏府?”
“今晚便有定论,咱们拭目以待吧!”
——
一拿绣线绣针,苏珞就开启疯狂作业模式。
陪着苏珞捋丝线的纤儿一头栽在桌面上,疼得整个人清醒过来,龇牙咧嘴的一边摸着额头,一边看向刻漏。
这一看,忍不住低叫道:“已经子时啦!小姐,您该睡觉了!”
越绣越精神的苏珞却连头也不抬的道:“我还不困,等手里的这一片绣完后再睡!你要是困了,便先下去休息吧!”
“那可不成!”放下手里是丝线,纤儿便道,“您昨夜便不曾睡觉,白日里也说不困,都没休息!今晚再不好好歇息的话,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了!”
“我真的不困!你看我,精神好着呢!”苏珞为了让纤儿相信自己,还抬头让她看自己一脸精神抖擞的样子。
但是纤儿却跺脚道:“小姐,您还说你精神好得很,但您看看,眼睛下面都有乌青啦!脸色也有些不好了,青灰青灰的!不信,您自己看!”
纤儿说着,便拿来铜镜,要苏珞自己看脸色。
“哎呀,我自己身体还不知道吗,你看着青灰的,说不定只是烛光问题!我真的很好,你先去睡……啊……”
苏珞话还没有说完,窗外忽然一道人影快速的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