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璎反倒心平气和的道:“我那二姑母是什么人呀?那可是只凭着一介商人之女,在后宫呼风唤雨了十数年的人!心思玲珑得很,怎么可能任我将宫绣署所有的人心都收买了过来!”
纨儿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道:“小姐,您这句话的意思是,元妃娘娘她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总之她定然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才这般安排的!”
“小姐,您岂不是明晃晃的暴露在元妃娘娘的视野中了?那以前在家中隐藏的形象……”
“暴露又如何,元妃娘娘也需要像我这样一个人为她冲锋陷阵。而三妹太过年轻幼稚,太过良善,她便是喜欢三妹的绣技,也绝对不可能太过重用三妹的!那么,我便是她唯一的人选!
只不过,她又不希望我太自作聪明,便要时刻敲打敲打我,让我别忘记了分寸!
所以,这没什么不好的,你也别太紧张,以后咱们该做什么事情,便做什么事情即可!”
“哦!反正奴婢一切听从小姐的指挥安排!”
“你放心,跟着我,我将来得偿所愿,你自然也不会受苦吃亏的!”
——
傍晚前,苏珞和众绣娘们停了手里的针线时,苏璎进来道:“三妹,你快回房洗漱整理一下,元妃娘娘叫咱们姐妹一起去来仪宫用晚膳呢!”
“叫我们一起去?”苏珞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道,“长姐,我觉得今儿有些累了,你看你能不能帮我跟元妃娘娘告个罪,我就不去了吧!”
开玩笑,元妃邀请,不会又是把夏耑宸也一起叫了去吧。
她可不想跟他再有“偶遇”的机会。
“你很累吗?”苏璎赶紧上前来仔细查看,道,“面色是有些差,不过,三妹,你能不能稍作忍耐?我听珠兰姑姑说,今儿正巧是大姑姑进宫给元妃娘娘请安,元妃娘娘觉得咱们一家人自从咱们姐妹俩进宫第一天才团聚过,至今又有许久不曾团圆了,便邀了茹婕妤,还叫了咱们姐妹俩一起相聚!”
“只是咱们一家人?”苏珞再问一遍。
苏璎点头道:“据珠兰姑姑所说,应该如此!”
“哦!那我先回去洗漱一下,稍后与长姐一同前去!”
“好!那我将剩下的事情整理一下,咱们稍后在碧茯轩门外碰面!”
——
苏璎说的没错,今晚果然只是苏家人聚在了一起。
“大姐,今儿都是咱们自家人,便不要娘娘婕妤短的称呼了,咱们就跟在家的时候一样,长者为大,亲热一起,被太疏离了!”元妃说道。
茹婕妤立即附和道:“二姐说的是,大姐,咱们今儿就不要这些虚礼了!璎儿,珞儿也是如此,就像在家中一般,唤咱们姑姑就是了!”
“好啊,既然二妹,小妹都这般说,那大姐就托大,不跟你虚礼了!”景夫人道,“咱们姐妹还有两个孩子是许久未见面了,来,咱们先一起干一杯!”
“大姑母,二姑母,小姑姑,珞儿还是不喝了吧!酒量不行,珞儿怕醉了!”一看是葡萄酒,想起那日与夏耑宸喝了三杯,自己就醉得连记忆都快没了,苏珞有着自知之明的道。
“三妹今儿可真是含蓄了呀,以前在家中可不见你这般谦虚的!”苏璎却不让了,笑着道,“大姑母,二姑母,还有小姑姑,你们可别被三妹给骗了,她的酒量可好着呢!”
“长姐!”苏珞面色一变,挤眉弄眼的小声道,“你忘记我喝醉酒的事情了吗?”
“我没忘,但是今儿三位姑母难得聚在一起,你这样的话,会让大家扫兴的!”苏璎也回以小声的道,“你不能喝葡萄酒,那便少喝一些,但不能不喝!”
“哎呀,瞧瞧这小姐俩,天天在一起,当着咱们的面居然还说起悄悄话来了!”景夫人笑道,“有什么秘密,也说出来让三位姑姑听听呗!”
“大姑母,在你们面前,咱们姐妹俩可不敢有秘密!”苏璎玲珑的应对道,“只是,三妹羞怯一些,怕自己扫了三位姑母的兴呢!来,三妹,咱们先敬三位姑姑一杯!”
苏璎都这样说了,苏珞只能硬着头皮端起了酒杯。
但她这回也算是学了个乖,只是浅酌了一下,并没有饮尽。
只不知是不是对着古代的葡萄酒有了阴影,总觉得这酒烈得很,烧的喉咙都有些不舒服了。
“说起来,你们姐妹俩进宫也大半个月了,还适应吗?”茹婕妤放下酒杯问道。
“已经适应了!”苏璎回答道,“而且,有二姑母与小姑姑照应着咱们,任何事情都容易上手。”
“璎儿这话说的倒是叫我有些惭愧了!说起来,只在第一日与你们交接,之后便没有过问你们的事情了!”茹婕妤不由歉意的道。
“小妹得盛宠隆恩,自然是无暇照应到璎儿与珞儿了!”元妃似笑非笑的道,“好在我空闲一些,两个孩子有什么事情也会来找我商量!小妹,你只要好生伺候好圣上就是了!”
元妃的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茹婕妤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并低下了头去。
景夫人见状,笑着道:“二妹,你得圣上眷宠多年,执掌六宫事宜,也常常是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要抽空教导两个孩子,也真是辛苦你了!来,大姐敬你一杯!”
“大姐,你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璎儿,珞儿是我的亲侄女,我不照应她们谁照应啊!再说了,两个孩子,一个端庄懂事,一个勤勉认真,可说是孺子可教,我自然愿意多照顾她们的!”元妃瞥了茹婕妤一眼道。
姐妹二人喝了一杯后,景夫人道:“二妹你眼光一向也是独特的,大姐相信,两个孩子在你的教导下,一定做出自己的一番成就来!我在宫外可都听说了,璎儿掌管宫绣署的庶务,十分的得心应手!而珞儿正在赶制送给圣上的寿礼,也是十分的认真负责。对了,珞儿……”
“大姐,这都是两个孩子自己懂事听话,又有能力!璎儿稳重,珞儿惊才,我不过是稍作点拨罢了!”元妃突兀的打断了季夫人的话道,“好了,大姐,今儿是咱们一家人难得空闲聚在一起,就不要再说一些公事了,闲聊一些家常吧!”
“二妹说的是,是大姐得意忘形了,以你们为傲,便不由的想要了解你们日常的事物!”景夫人顺势而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大姐,说起来韶儿已经十八及冠了,不知你与姐夫可曾想好了要给韶儿安排怎么样的一门亲事啊!”元妃将话题扯到了景韶身上,就此转移了话题。
“那个臭小子,心性根本不定,我与他爹决定暂时不给他说亲,免得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待他在禁军里再磨砺个几年,再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家!”景夫人收敛了眸中的光芒,笑着顺着元妃的话题说了下去……
——
回到府中,景夫人便立即去书房见了平国公,脸色郁郁的道:“韶儿并非多心,我今儿看着元妃的言谈举止,也觉得她的心可能有所变化了。”
“夫人,你且详细说说!”平国公严肃的道。
“我原本送了帖子进宫,只是想要与她单独见面说说话的,但是她却安排了小妹,还有璎儿、珞儿一起用膳喝酒!席间,她对小妹的态度看似热情依旧,但是眼神却冷漠疏离,明显的正在妒忌着小妹现如今的得宠。我借助珞儿正在绣制寿礼屏风的事情想要敲打敲打她,她却快速的转移了话题,阻止了正面说下去。”
景夫人将心中的疑点说了一遍。
平国公叹口气道:“如此说来,元妃娘娘当真是忘记了自己当初进宫的本意和目的了!”
“是啊!苏家进宫的女子,为了表示忠诚,一旦被皇帝看中纳进后宫之后,都会饮下绝子药,目的也是为了不让她们生出自己的孩子,以免动摇初衷!历代的宫绣署女官,能进后宫的,都切实的贯彻了苏家的宗旨!却没想到,在元妃这边却出现了纰漏!”
“这大约是因为圣上将宸王寄养在元妃的名下,她等于是膝下有子了,才会活络了心思!”平国公指出关键一点道。
景夫人不由长叹一声并懊悔道:“都怪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看到她可怜兮兮的以着后妃身份跪下求我,让我答应她将宸王收养在膝下,我深觉她代替我进了宫而有愧于她,便答应了她!却没想到竟然因此而助长了她不该有的野心!”
“此事怎么能怪你呢!”平国公拍抚着景夫人的肩膀安抚道,“当初,元妃进宫不到半年便得了圣上眷宠,纳进了后宫,又正巧遇见宸王的母妃难产,各种因缘际会才造就了这一切!我想,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啊!”
“那眼下可怎么办呢?我是否要将这些猜疑告知母亲?”景夫人一脸的疑虑。
“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是赶紧修书一封,详细的阐述一下吧!”
“好!”
就在景夫人提笔修书时,外面有人通传:“元妃娘娘身边的珠兰姑姑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