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左思右想,觉得事情的关键还是在爹娘身上。只有他们愿意同自己去京城,后面的事情才有考虑的必要。
可是跟爹娘硬着来是没用的,那就只能……装可怜、博同情。
“娘,你真的忍心跟我分开吗?难道我找到了亲爹,你们就不要我了吗?”
“京城里多得是大家闺秀,名门望族,靖王爷和世子都是男人,到时候我若是被谁欺负了,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娘……”
“爹,哥哥们若是科考顺利,也要在京城落脚啊!我们一家人在京城团聚,不好吗?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买个庄子,让你种田的啊。”
“我的胭脂铺子也要继续开,还有娘,你的刺绣那么好,我们就招几个绣娘,开个绣坊,好不好?你们别看京城花销大,可赚钱也容易啊!到时候赚多多的钱,给大哥二哥做坚实的后盾。这样他们也能安心做官,不用为了家里而操心。”
“你们若是舍不得这里的亲人,咱们就跟他们商量,看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去京城。反正到时候田庄啊铺子啊全都是需要人手的,总不会亏了他们去。”
开始的时候,谢瑶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让孟氏和谢文良心软,说着说着,她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给他们描述对于未来的美好蓝图,那副可怜样儿早就消失不见,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其实这段时间,孟氏和谢文良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心里犹豫不决。一方面,他们生怕拖累了谢瑶,怕谢瑶以为他们而被人为难。另一方面,他们也担心谢瑶去了京城以后不适应。虽然她的亲爹是王爷,可毕竟亲娘已经不在,就像谢瑶说的,心里不痛快了,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今天谢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孟氏和谢文良心里的天平早就开始倾斜了。也是,去京城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一家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团聚在一起。
“还有啊,爹、娘,京城里的好姑娘可是排成排的,大哥二哥都这么大了还未娶妻,你们就不着急?咱们早些安顿好,早点去京城,你们还能有时间给我寻摸两个好嫂嫂呢!”
这话可是说在了孟氏的心坎上,不过她还是笑着点了点谢瑶的额头,道:“你个鬼机灵!咱们看你大哥二哥,当然是哪哪儿都好。可毕竟他们现在还未有功名,不过是一介平民。咱家也只是个种田的,人京城的好姑娘,能看上他们?”
谢瑶噘嘴道:“哼,大哥二哥那般风姿,便是放在京城,也不逊色于谁,她们若是安不上,那是她们没眼光没福气!娘你就别担心了,总会有慧眼识珠的人在。若真是那等目光短浅嫌贫爱富的人,咱们还不稀罕呢!”
“你呀,这种话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乱说。”虽然这么嘱咐谢瑶,但孟氏心里并不觉得谢瑶说的不对。
谢文良点点头:“便是去了京城,咱们初来乍到,说话做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么说,你们同意了?”谢瑶敏感的发现了爹娘态度的转变。
见孟氏和谢文良都点头,谢瑶开心的咧嘴呵呵傻笑,逗得孟氏和谢文良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就算是要去京城,也不是立即就能成行的。还得把这边儿的事情都考虑周全,一一安顿好。”
“这是自然。”本来嘛,她也没打算现在就走,怎么也得等靖王府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她再启程。
在谢瑶和爹娘商量着如何处理家中现在在清河县的产业时,京城里的形势在不知不觉中严峻了起来。
前安王沈毅在京郊马场与人赛马时,意外坠马身亡。当然,这只是外人得到的消息。实际上,这场意外是皇帝钟牟阳命人刻意安排的,沈毅并未身死,而是被皇帝秘密关ya了起来,严刑拷问。
同样被秘密关ya起来的,还有杜氏和沈临晖,南平和南平的亲生父母。
打蛇不死反受其乱,之前沈临风和钟子谦调查到了不少人,但难免还有人隐藏的深,尚未被发现。从豫县县令和沈毅的通信中可以看出,沈毅在前太子的人那里,备受重视。加上杜氏和前太子的关系……
沈毅一定知道很多内情。
没过多久,京城发生了一件震惊朝堂的大事——二皇子企图逼宫谋逆!但被皇上察觉,失去先机,及时镇压。
由此一事后,二皇子被变为庶民,终身监禁。而二皇子的生母惠妃娘娘,被皇上赐死。与二皇子有朋党之嫌的官员,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地方,全部被抄家下狱,等待他们的,是秋后处斩。
等到前太子的遗孤,也就是当年的皇太孙发现此事时,已经回到西梁的宇文护却带兵堵上了府门。
原来,这位皇太孙为了隐藏行踪,并未生活在大夏,而是伪装成了西梁人,一直生活在西梁。钟牟阳在对京城朝廷大刀阔斧的时候,就和西梁达成了协议,西梁使臣和大将军宇文护回到西梁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端了皇太孙的老窝,向大夏朝廷表示诚意。
当然,宇文护的队伍里,也有大夏的人。
这位皇太孙一直隐藏的极好,若不是沈临风为了给谢瑶出一口气,在豫县县令那儿发现了蛛丝马迹,钟子谦为了确认谢瑶的身份,调查了南平,也不会发现他们。
而这位皇太孙,在得知大夏年初的时候曾发生雪灾,就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在今年冬天百姓们缺衣少食,粮价上涨,灾民遍地的时候,趁乱发难,浑水摸鱼,这才和安插在朝廷里的人联系频繁了些,谁知道,就给暴露了。
归根究底,一切的源头,却是谢瑶这个和他们毫无关联的人,成为了他们失败的引火线。
连着一个月,京城空气里的血腥味就没有消散过。朝廷里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曾经和二皇子说过一句话,就被人给当成谋逆的同党抓起来。平名百姓也不敢上街乱走,除非必要连大门都不开。
但是也有人为此欣喜——这次动荡,许多官员栽了跟头,朝廷和地方都空出不少位置来,那些没有被牵涉到其中的人,就有了上位的机会。
豫县县令自然也在被处置的官员之中。豫县县令的儿子王恒,头发还没长出来,人头就落了地。谢珊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官家夫人的荣华富贵,就被刺了字,发配到军营做了军妓。
谢琛也被关ya起来调查了一番,最后被查出作假举人身份,官职也是捐来的,直接被革除了原来的秀才功名,并且永生不得参加科考。好在他到豫县的时间尚短,还未通过豫县县令的考察,故而没有登上造反的贼船,抱住了性命。
等他回家,小刘氏抱着他狠狠哭了一场:“还好咱家还没同意与县令夫人的娘家侄女做亲,不然今日就被连累死了!”
就这几日,谢文渊的头发都半白了,他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如今被连累的还不够吗?珊儿都被搭进去了!我们能抱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刘氏闻言,又伤心的大哭起来。而谢琛,则颓废的发着呆,愣愣的任由小刘氏抱着他哭。
由于谢琛来豫县做官,是谢老爷子给走的路子,如今倒霉了,小刘氏就把谢老太太和谢老爷子给恨上了,全然忘记了当初她对两个老人是如何感恩戴德。她现在只觉得,若不是这两个老不死的,她的珊儿不会落得如此田地,她的琛儿也不会被革除功名,无法科考。
至于谢老太太和谢老爷子,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的一病不起。
谢文渊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没有像小刘氏那样对他们不闻不问。找了大夫给他们看病,跟他们说,等到身体好起来,就把这处宅子变卖了,回乡下去吧。
不回去又能怎么办呢?后、台倒了,官位丢了,功名没了,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守着这处唯一剩下的宅子,坐吃山空,等着饿死吗?
回乡下去,虽然丢人,但起码老宅还在,不担心住的地方,卖了宅子的钱和家里剩下的银子,还能买些地回来,就算爹老了,他和儿子也不会种地,起码还能佃出去。不过,今年这年景……买地或许不贵,但想佃出去,大概是不可能了。
先是雪灾,现在天儿又旱成这样,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谁会傻到去佃了田地,种不出粮食,用自家的存粮白白给人交租子?
好在这处宅子还能值些钱,就是买粮吃,也足够他们坚持到明年了。
谢老太太和谢老爷子自觉愧对儿子和孙子,见儿子不仅不怨他们,还把以后的路都打算好了,感动的泪流满面。
其实谢文渊这么做,还有一个考量。那就是,只要两个老人在,回了清河县上柳村,他们若是有什么困难,还能让爹娘找老三和小妹帮忙。嗯,还有老二。
虽然老二被过继出去了,爹娘直接找上门去肯定说不通,但到底是亲生父母,而且老二和老三小妹关系好,到时候……他总不能看着自己这个大哥活不下去。
所以在小刘氏看两个老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谢文渊及时劝住了她。听丈夫那么一解释,小刘氏也想通了,对谢老太太和谢老爷子的态度,软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