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几日，我未见过王姐姐。见了她，我不知如何面对。我以前是如此想的，后宫妃嫔如此之多，都是带着对秦政的盼望。秦政英武聪慧，女子怎么不一往情深？可王姐姐并不悦译秦政，即便秦政如此优秀。
我想起了因为田奚而赴死的朱姬，想起朱姬对田奚的执念。女子悦译一男子，并未那男子是天下最佳的男子。而是在自己心中，他便是最佳之人。无人可替。
我思索我对秦政的情意。若当日救下我的并非秦政呢？若阿政不是秦王呢？
我喜欢他么？还会听话的待在咸阳么？
我而是便听闻秦王的事迹，他就是我幼时心中的英雄。现在也是如此。
秦政走进来，见我发呆。从后面抱住我，将我固定在怀里。我一惊，随后意识到此人是秦政。便也乖乖不动了。
“在想些什么？都不晓得寡人走进来了。”
“妾在想若赵孝成王非赵王，孝成后是否还会愿意嫁与他？”
只听他说道：“寡人听闻孝成后是个刚烈女子，若非心中悦译赵孝成王，旁人怎会胁迫的了她？”
我点了点头，当日若非我愿意，秦政也是不能将我带来秦国的。不论他是不是万人之上的秦王政，可都是我心中爱慕的君子。
秦政仍忙于朝政，秦地方贵削了实权。他每日都要处理各地上报的地方事。削藩本是好事，有利于国家的团结与地区间资源的调配。可是这也苦了他。
与此同时，他主动提议让我帮他看地方上书。我先是拒绝，他说道：“此非国家大事，况且寡人再会审视。”我便同意了，所以连着几日都在咸阳宫。他见我决议过的书文甚是极好，不禁夸赞。我面上一笑，心中想到我之所以如此善决议。还是几年前，王兄病时，我在侧陪伴时有些见闻。
大王召见李斯，让我独自回琳琅殿。我好奇他们要说什么大事，要我避开。但我只能我踩着朝阳从咸阳宫离开。
途经渭桥，落日洒在渭水之上。水上波光粼粼，像是闪耀着金光。我站在原地，回顾不远处的咸阳宫，我说道：“兴乐宫虽好，可毕竟离咸阳宫甚远。”夷光说道：“虽是如此，可大王也愿意前往。”
我笑而不语，心中满是幸福的滋味。
刚到琳琅殿，栩蝶正在殿上来回踱步。见我来了，她小跑过来。欲先说话，但迟疑了一下。先向我行礼，我一颔首，心中却对栩蝶的进步夸赞。
“何事如此慌张？”
“夫人，方才王美人宫中有侍女来报九公子今日从高台上摔下，已殇。”栩蝶说罢，低下头。
听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一颤。栩蝶继续说道：“王美人此刻悲痛万分，夫人快前去看看吧。”
我立马疾步，不忘问栩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栩蝶低声回道：“一个时辰前。”
我边转身边责问道：“为何不早来告知本宫！”
只听后面的栩蝶回答，“夫人在紫宫陪伴大王，婢子不敢打扰。”
经渭桥，去往西宫。我迅速走向王姐姐东边的住处。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哭泣声，我倒是不敢进去了。亲子早夭，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承重的悲痛啊！我倚着门框，顿了顿。
一个侍女正要走进，见我一拜。我认出这是王姐姐平日身边跟着的侍女，她的脸上也是悲色。我问道：“公子是如何跌下去的？”
“今日美人带着公子在宫中玩耍。回来时，走过高台。公子在前面蹦跳。美人叫公子慢些，公子便停下来。扑向栏杆，哪儿想到栏杆并不结实。公子便掉了下去。美人当时便晕倒了。”侍女说完，用袖口擦了擦眼泪。
我又问道：“可禀报大王了？”
“王后娘娘派人去了，可大王正在同李斯议政。不能打扰，王后娘娘已在操办丧礼。我家美人已哭了两个时辰了。”
我点了点头，走入大殿。见王姐姐低头大哭，怀中正抱着一个身体，我仔细一看是衣衫。我坐在王姐姐的身材，不知如何开口。我先展开臂膀抱住她，“哭哭便好了，哭哭便好了。”
王姐不一会由大哭转为小声的呜咽，直至抽噎。她松开怀中的衣衫，侧身抱住我。双手勾住我的脖颈。“珑儿，没了公子。叫我在这宫中如何活！如何活！为何老天如此残忍，为何啊！”
大王是夜中才知晓此事的，李斯也是那时才出宫的。他向来对他的儿子们并未展现出很多关怀，除了大公子扶苏。其他的公子都不会常见到他。可血浓于水，他怎可不悲伤。他匆匆赶来王姐姐的宫中，见到我他一怔。随后便同王姐姐说了些安慰的话。
九公子年仅五岁，并无爵位。王后娘娘举行的丧礼，大王作为秦王也未参加。王后主持丧礼，传达了秦政的交代。无非是表达心中难过，加上几句安慰王姐姐的话罢了。我一直陪同王姐姐，她面如死灰，毫无起色，常说些万念俱灰的话。
我怕她出意外，连着几日在她的住处的偏房住下。连大王都没有再见。
第八日，夷光告诉我，秦政四次去兴乐宫见我。最后去了燕七子宫中。我并未说什么，而是叫他们为我取来换洗的衣裳。
栩蝶在侧想要劝到我回兴乐宫，我命夷光将她拖走了。阿忱看向我，脸上也带上的担忧。我将心中所想说道出来，“王姐姐正在走在谷底，我必须陪着她。我常在夜中想着，若是当日我陪着朱姬，不让她离开。她许就不会伤心赴死。”
阿忱也是看着我如何同朱姬交好的，我也看得出她对朱姬也是颇有好感。听我说罢，阿忱别过头，叹了一口气。
第十日，王姐姐的母亲和姊妹进宫。听说他们要来，我便随意在宫中转转。
他们出宫后，我又见王姐姐。她脸上的悲色并没有改变。她转而告诉我，“小妹悄悄告诉我，他也叫我不要太过伤心，日后定能再有王嗣。”王姐姐说罢就抱住我哭，我自当明白她口中的小妹就是杨将军妾室。
我整日为她弹琴吹笛，希望她的心情变得好一些。可过了半月日，她每日还是面带悲伤，时不时抹泪。也不常同我说话。我还冒着对大王的愧疚与心中的不安让夷光去请杨端和来，只为可解王姐姐心中的结。
这法子我不知是否凑效。因为杨端和不肯来。
这日，是洛秋给我送来换洗的衣裳。她对我说道：“大王连着三日都歇在燕七子宫中。夫人何时回兴乐宫？”
正当我想说再过几日，王姐姐好些了再回。可不料，王姐姐什么时候睡醒了。她掀开帘子，下床上前道：“妹妹，早些回去吧。我已经不幸了，妹妹可莫要成我这般模样。”她拍了拍我的手背，面色冷淡。在宫人的陪伴下走开了。
我又去找王姐姐，是在院里见着她的。我面对着她，要直接说出我心中的话。“你还在悲伤之中。叫我如何放心。”
她轻咳了两声，才对我说道：“我今生怕是走不出来了，你且莫要再管我。”
我说道：“姐姐为何如此了断自己的一生呢。姐姐不是说过大王雄姿英发，世间女子见过必定心悦吗？姐姐，为何不能倾心大王？”
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那看上去真的很勉强。她说道：“傻珑儿，这世间女子哪儿会真爱世间最优秀的那一个男子。大王虽好，但非我所爱。我已有所爱之人，也不想再为他人生子。”
“珑儿，我这几日常在想若当日我不叫子夏等等我。他许不会停下来，要倚在栏杆上。他就不会死。”
我就生怕她会如此自责，所以我说道：“非姐姐之过，是工匠为检查宫中围栏是否牢固。大王已下旨将其处死了。”
她又道：“害了别人，这也是我的罪过。”
我叹了一口气，她又叫我走。我也只好转身离开。让洛秋打听得到杨端和入咸阳宫见秦王。我便从未时便在出宫的路上等着。
到了昏时，这才远远见到杨端和身穿甲衣走来。他行礼，道：“臣拜见夫人。”
我说道：“你明日入宫去见王美人。”
他低着头说道：“臣不敢越过礼数。”我声音带有怒气，“你可知王姐姐如今是生不如死。”他仍低着头，说道：“日子久了，便也就好了。”
我说道：“她当日是被父亲逼迫才入了宫，并非她本意。”他回道：“既然王美人已入了宫，臣自然不能私下与之见面。夫人也应明白。”
他后退一步，说道：“臣告退。”他绕过我而走。
我和阿忱悻悻而归，到了西宫。我正要踏进王姐姐的院子，便被侍女拦了下来。王姐姐的贴身侍女说道：“夫人，美人说她就在此安养。夫人不必担心，也不必再次前来了。至于夫人的衣物饰物，也都送去了兴乐宫。”
我闻言一愣，缓过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搅扰了。只是你等切记要照顾好你家美人，若是遇到什么大事。要立即去往兴乐宫告知我。”
“婢子明白。”
我带着阿忱往回走，经过渭桥。回渭南的兴乐宫。
我一回宫，兴乐宫上下都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栩蝶，原本在殿中无精打采的擦拭案桌，见我来了，她还不敢相信地用手擦了擦眼睛。
我一笑，说道：“你这丫头，还不过来拜见。”
她喜道：“真是夫人！”她小步跑来，行大礼，道：“拜见夫人，拜见夫人。”我扶她起来。她说道：“夫人，栩蝶可想夫人了。”
我笑了笑。琳琅殿是生机勃勃，若是王姐姐殿中也有些生气就好了。
栩蝶又叫来所有宫人在殿上拜见。夷光说，半月以来，秦政歇在燕七子处就有八日，去王后有两日，但并未歇下而是回了咸阳宫。去了李八子处歇了一次。
我喝一口茶，说道：“这事情实在蹊跷。”
我命洛秋去咸阳宫打听秦政夜里歇在何处。过了一个半时辰，洛秋气喘吁吁地归来。“夫人，大王今日并未召见妃嫔。”
“你去命庖厨备下肉羹。”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