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灵兰才从睡梦中醒来,意识本就不太清醒,还有些懵懵懂懂,忽然听见碎雪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仿佛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整个脑子都像是被劈焦了,神识一飞三万里远。
好半天,莫灵兰才找到自个的声音,艰难地开口,“你说什么?”她的手使劲抓着身上盖着的被子,上好的蚕丝面料被莫灵兰用力地抓出几条缝来,里面包着的棉已经有些跑出来了。
碎雪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她现在心里十分懊悔,都恨不得抽自个十几个大耳刮子,把自个的嘴撕烂,在心里骂着自个,让你嘴快!让你嘴快!
碎雪一说出那话她就后悔了,要是能时间流转倒回,她一定要回到刚才那刻,把那个嘴快的碎雪的嘴巴拿手掌严严实实地捂起来,一个音儿都不叫她从指缝中泄露出去。
她本来没准备就这么突兀地把任长行受伤一事告诉莫灵兰的。莫灵兰这些时日本就十分担心任长行,整日寝食难安的,状态面色都很差,她作为莫灵兰的贴身丫鬟,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也是十分地忧心。
这三皇子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又是一个坏消息,碎雪就准备循序渐进地,一点一点慢慢地告诉莫灵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一下子如此,这般被惊吓到,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现下莫灵兰这般追问,碎雪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不敢抬头,只敢稍微抬起眼皮子,转动眼珠子往前面瞄上一眼。
莫灵兰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不断地安慰自己方才一定是听错了,任长行绝对不可能出事的,所以她对碎雪的话十分地难以置信,复又追问碎雪一遍,百般期待地看着她,眼眸中发出殷切的亮光,希望碎雪能告诉她方才的话只是说错了,再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她看着碎雪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也不敢抬头看她,心中已慢慢升起绝望之情。在莫灵兰看来,碎雪这一举动就代表着对方才那一消息的默认。
但莫灵兰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把方才那事再好好地和我说一遍,你是怎么知道他受伤出事的?”
碎雪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指尖用力地戳着掌心,战战兢兢地说道,“是方才南斗宫的人传消息过来,跟奴婢说,三皇子和云修都受伤了。”
碎雪还未来得及说出二人下落不明那句话,莫灵兰就急切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要往外走,竟是连鞋都忘了穿,嘴里直道,“人呢?人在哪?我要去看看他!有没有传大夫给他医治?”
碎雪心道不好,急忙拦住莫灵兰,心里暗怪自个嘴笨,话也说不清,竟然还叫莫灵兰误会了。这事明显也没法瞒下去,碎雪只好将实情道出,“主子,三皇子和云修二人现在不在南斗宫里,他们还未回来,不知道人在哪里,你先不要着急。”
碎雪这次学乖了,没敢直接把下落不明四个字直接说出口,因为人们一般都会自动在这后面联想到另外四个字——生死未卜。所以碎雪便用别的话委婉地道出这四个字的意思,生怕莫灵兰再胡思乱想。
莫灵兰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呢?你是不是在骗我?”
碎雪只好把方才传消息那人的原话一五一十地全复述出来了,事无巨细,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莫灵兰听完之后,身子摇晃了几下,嘴巴张开准备说些什么,怎料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发闷,一口气提不上来,就那么晕了过去。
莫灵兰身后空无一物,要是摔倒了就是实打实地砸在地面上,这可不得了。碎雪心中着急眼看就要扶不住莫灵兰了,只好眼睛一闭,心里一横,直接躺在地上给莫灵兰做了肉垫。
这真是一个人实打实地砸下来,碎雪躺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压碎了,她躺在地上缓了片刻,便赶紧托着莫灵兰小心翼翼地做起来,把人扶到床上安置好,她才赶紧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我家主子没事吧?”碎雪见大夫把完脉,迫不及待地问道。莫灵兰这些时日本就睡不好吃不好,这又连续晕倒,碎雪真是太不放心了,生怕莫灵兰的身子出了什么大问题。
好在,那大夫表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只是受了惊吓,情绪又太过激动,再加上身子骨本就有点虚弱,这才晕倒的。让她睡吧,好生地歇息一番。”
碎雪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再三跟大夫道谢,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去。
回到屋后,碎雪认认真真地守着莫灵兰,心中直叹气,也非常自责。她总觉得莫灵兰此次晕倒跟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大夫都说莫灵兰是因为受到惊吓情绪激动,若不是她说话太过直接,说不定莫灵兰也就不会如此了。
莫灵兰这边一片沉闷与寂静,另一边却是一片喜色,南斗宫的众人恨不得敲锣打鼓大摆宴席,因为他们的宫主方玉华回来了。
方玉华一走数天没有一点消息,连云修都因为出去找宫主而下落不明,南斗宫的宫众没有主心骨,心中如何能不着急?
这下好了,宫主终于回来了,虽然看着身上有点狼狈,神情也有些疲惫,但看着气色还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宫众的心也就放下去大半了。
方玉华回来后,等了一会,还未见到云修过来向他汇报宫中近期的事务,心中有些奇怪,但也只以为是下人脚程慢,还没来得及向云修通传,说宫主回来了,便坐在那等了一会。
可方玉华都将一壶茶水喝完了,还未等到云修,他便坐不住了,主动向下人问道,“云修去了哪里?怎还不见他过来?”
那下人见宫主亲自问话,连忙答道,“云修和三皇子一听说宫主在半路上被人追杀,便立马带人出去找宫主了,现在还未归来。”
方玉华一听,心中大惊,他们二人竟出去找他了,可他们却从未碰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方玉华这样一想,觉得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