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爱萍当年失去儿子,着实要死要活了一番。
邢蔚离开他娘的时候都九岁了,懂事了,所以这二十年来,从来都是将他娘放在心头第一位。
就算是因为他辞职离京的事情和母亲有了分歧,绝不至于连老娘生日都忘了的地步吧。
江爱萍瞬间就觉得不对了。
她宝贝儿子可从来没有在这个日子不给她送上祝福的。
因此,江女士立刻就给她那个远方侄子江海平打了电话。江海平就是因为江爱萍的关系这才成为了邢铮的秘书,从而一路青云到了如今的位置。他也是极其清楚邢家和江家的那些过往的人。
江爱萍有托,他哪里敢不效命?可这一打听,这真是吓坏了。
邢蔚在短短两个月内生活可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因为抓捕一个强奸杀人犯摔断了肋骨,后来又因为追捕一个持枪袭警的罪犯伤病发作做了手术,这都不是最火爆的,最火爆的是,邢蔚居然闪电一样地跟他们刑警队的一个小姑娘好上了,而且两个人都同居了。
他当初怎么答应邢蔚爸妈来着?
说是有他在G省,邢蔚的事就一定都盯着,决不能出事。
可这回好了,连续出了几件大事,他竟然都不知道。
邢蔚也太不仗义了,这种事居然不告诉兄弟。
这让兄弟怎么跟他爹妈交代啊?
邢部长那边,还能徐徐图之,可江爱萍可不是好对付的。
当初邢蔚从法条司出来,江爱萍就差点和邢部长翻脸。后来邢蔚出了事,辞职,江爱萍更是直接飞到北京,当着黄真和邢天的面就将邢部长给骂了一顿。
这位猛女的性格数十年如一日,别人不说,反正江海平是扛不住的。
所以,他真的得好好琢磨一下怎么跟江爱萍汇报。
可也就这么一耽搁。
江爱萍就不乐意等了。
这天晚上,她躺床上和现任丈夫聊起儿子,聊着聊着就想儿子想得不行。想着这个点了,说不定儿子正好下班在家呢,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这都多久了,邢蔚性格那么好,应该早就不生妈妈的气了吧。
聊着聊着这就打了邢蔚家里的电话。
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田思思正在床上补眠。
刑警队如今处于紧绷状态,田思思也是连轴转了几天,好不容易今天按时下班了,她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爬上床睡觉了。
说起来,她都好几天没和邢蔚照面了。
邢蔚都不在家,她也没事可干。
不如就睡觉,而且很快就睡着了。
突然屋里响起极其陌生的铃声,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客厅角落的花瓶旁边的电话机。
她和邢蔚都是手机从不离身的人,两个人从来都没使用过这台座机,田思思都快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个奇怪的东西。
她迷迷瞪瞪地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对面传来激烈咳嗽的声音,她好奇,“哪位?”
江爱萍正在喝水,一下子就呛到了,邢蔚的屋里有女人,还是个睡得迷迷瞪瞪的女人,换句话来说,就是有女人睡在了邢蔚家里。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虽然她对儿子是管不住也管不了,可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想管啊。
当初杨歆她可是多方打听了之后又和邢铮商量了才勉强默许的。
她反问,“你是哪位?”
田思思还有点迷糊,她回答,“邢蔚不在家,你哪位?”俨然女主人的口吻。
江爱萍顿了顿,长长地洗了一口气,“我是邢蔚的妈妈。”
田思思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啊?您好。”
江爱萍的丈夫张琦年听到这对话有点不对,就摘下老花镜,放下手里的书看过来,江爱萍就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让他别出声,随即问道,“你是谁啊?”
田思思瞬间彻底清醒了,背脊上窜起了一道电击般的激灵,大脑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我是他同事。”
江爱萍的脸色就更古怪了,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田思思就,“......”恨不得拿头去撞墙,把电话扔垃圾桶里扔掉,“我叫田思思。”
张琦年已经靠近了妻子,一起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就听江爱萍问,“啊,怎么没听邢蔚提起过你啊......”他赶紧捅了捅妻子,有这么说话的吗?让人家女孩子怎么想啊?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微微静了静,“哦,那个......也许是因为我们还不是很熟吧。”
这话的味道怎么不大对啊。
难道他们猜错了?
这不是邢蔚的女朋友,而真的是同事?
随即电话里那个脆脆沙沙十分好听的女孩子声音继续响起,又快又脆,就像是金属风铃一样,“邢夫人,邢蔚不在家,您有什么留言要我转达吗?”
什么?
邢夫人?
江爱萍的脸都变了。
她这辈子都不是什么邢夫人。她和邢铮的那些过往,就是对头也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这女孩这么叫她,恐怕真的是压根不知道他们家的事了。
张琦年也离开了电话,不知说什么好的看着妻子。
江爱萍看了一眼丈夫,“没有。”啪地挂了电话。
田思思在电话那头被吓了一跳,随即也放下了电话。呆呆地看了半天,仿佛看到的不是一部普普通通的电话,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好像两世人,她都不大遭男朋友的妈的喜欢啊。
邢蔚的妈,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她梦游一样地爬回床上,一头倒下去,随即又跳了起来。
天,就在她去接个电话的工夫,那只大黄猫就钻了她的被窝,气死了,气死了,死黄毛,坏猫咪!
她掏出手机来想给邢蔚打个电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打。
邢蔚从来没跟她说过他家里的事,她巴巴儿地去问,这样好吗?
还是说,她其实压根就不想问这么复杂的问题呢?
这世上的男人为什么都有一个妈,为什么每一个妈都那么麻烦。
她默默地发了一会儿的呆,突然有点想不起她母亲林翩的面容。
人人都说,林翩啊,真是个美人。
然后呢?
然后她六岁就没了妈。
人家都有妈,就她没有。
真是的,想起就难受。
想着想着就又睡了过去。
邢蔚回到家里,家里就和往日一般,平静而安逸。
全家就只剩下门庭角落一盏昏黄的壁灯亮着,田思思已经在呼呼大睡。
那只肥猫又趁他不在,沾田思思的便宜,钻到她枕头旁边,睡得肚皮一鼓一鼓的,有意思的是,肥猫的呼吸频率,居然和田思思是一致的。
邢蔚洗了个澡,钻到了被子里,也是一夜的好眠。
第二天早上,照例是他醒的早,然后看见田思思粉白柔嫩的脸蛋,就恨不得狠狠地咬一口。
田思思被他咬醒了,也一贯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钻到他的怀里再赖一会儿的床。
邢蔚就喜欢她这样的,欢喜的时候从不矫情。自然欢然笑纳了。
等俩个人亲热过了,田思思也清醒了过来,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想开口来着。
邢蔚就突然接了一个电话,一讲就是五六分钟。
田思思默默地把面包片塞到烤箱里,又拿出俩个鸡蛋剪好,把咖啡粉倒进咖啡机。心想,邢蔚的妈怎么可能没有邢蔚的手机?
要是有什么事,她可以打邢蔚的手机啊。
话说,邢蔚他妈会不会和邢蔚说,其实她打电话是她接的,然后邢蔚会发现她居然没转达他妈打过电话这件事呢?
这.......
她愚蠢的被锅烫了。
气死。
算了。
反正,邢蔚也没跟她他妈提起过她,也没和她提起过他妈,所以........
他们还是都当做彼此都不知道就好了。
这样想虽然是很简单,但是莫名的情绪就有那么一点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