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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想不到,生长在深山里的摩梭姑娘一个个都那么水灵、漂亮,是这个地方秀丽的山水滋润缘故,还是由于这里独特的婚俗所致?

达玛和采尔算得上洛加咀村姑娘中的佼佼者,这尤其令我感到自豪,而我的到来似乎也使这姐俩非常高兴,她俩想方设法哄我开心,跟她们在一起,使我渐渐走出了孤独和苦闷的阴影。

今天,阿咪拿来了她为我做的上衣和大姐直玛为我做的麻布裤子我换上,我看了看这一套簇新的摩梭服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破旧的灰军装,心里稍有点儿犹豫:穿上它,我就变成地地道道的摩梭人了。

“穿上试试啊!”

顺着话音望去,达玛和采尔不知啥时站在了我面前。

受她们姐儿俩的鼓励,我脱掉了旧军装,换上了阿咪为我做的新衣服,最后,采尔又把一条长长的带子围在我腰间。

“太棒了!”

“哪个小伙儿都没你英俊!”

听着她俩的夸奖,看着她俩直勾勾的眼睛,我未免有些害臊,低下头来,瞧见自己焕然一新的摩梭打扮,我心不由得抖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复杂的滋味直往上涌……

我和达玛、采尔姐妹一起去坡地砍猪草,在路上,引来许多人驻足观看。

干活儿,我仿佛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然而,尽管我干得很卖力,但割起草来还远不是这姐妹俩的对手,过了半晌,看她倆筐篓里满满的猪草,再看看我篓底那一点点玩意儿,心里未免有些着急。

采尔最先看出我的心思,她不声不响凑近我,割了草便往我这筐篓里塞。随后,达玛也过来帮忙,不一会儿,我筐篓里的草就堆的像小山似的了。

日头已经挂在南山顶上,我们背起草篓回家转。

达玛和采尔这时显得特别兴奋,一边走,一边唱歌:

山林中的花,

你要采又香又艳的那一朵;

寨子里的姑娘,

你要找又聪明又能干的那一个。

起先,受她两的情绪感染,我步伐还跟得上,可越走,觉得肩上的草筐越沉,且两腿发软,上气不接下气。眼看被她俩拉下老远,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朝前喊了一嗓子:

“达玛——”“采尔——”

前面的歌声止住了,此时,她俩已走到小山坡上,听到呼唤,达玛和采尔同时扭转身,两人分别放下各自的筐篓,快步下山,一阵风似地来到我跟前。

见我那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儿,姐妹俩冲我直乐,我自己也臊得慌,一个堂堂大男子汉,怎么还不如人家小姑娘?

达玛问:“你打小没割过草?”

“没有。”

“平常都做啥?”

“上学念书。”

“上、细(学)——那干的是什么活儿呀?”

“这——”

达玛一下子把我给问住了,因为摩梭人既没有文字,也没有学校,读书写字之类的事情是无法向她们讲清楚的,好在达玛没再追问,采尔呢,已经将我的筐篓背在肩上,我们开始继续赶路。

达玛和我并肩而行。这姐俩是双胞胎,模样儿长得极相似,性格却有所不同,达玛活泼开朗,采尔稳重内向。走了没几步,达玛说话了:

“阿乌他们背地里叫你什么知道不?”

“叫我啥?”

“咑伊!”

“咑伊是什么意思?”

达玛笑了笑没告诉我,我扭头问采尔,采尔脸红得跟鸡冠子似的瞬间加快了脚步……

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摩梭话,自我感觉还不错,没想到,让一句“咑伊”给难倒了。

晚上,我一人闷在屋里,又开始细细捉摸那个词儿,脑子里还时不时浮现白天达玛说出那两个字儿时的诡秘神态,以及采尔害羞的表情……

一个折磨了我两天两夜的摩梭词汇今天终于破解,“咑伊”翻译过来的含义竟是骡子!原来,我在他们摩梭人眼里,成了一个没有性欲、缺少激情的另类。

现在,我心里只有苦笑的份儿了,算来自己已度过二十三岁光阴,至今,的确还是一处男,在老家,我逃过婚,那次是因为没有爱;在苏区跟肖淑芬,同样没有爱。在这遥远的洛加咀,之所以还没入乡随俗,像别的摩梭小伙儿一样夜潜女花房,那决非生理上的因素,也不是我不喜欢摩梭姑娘,我是想,男女之间情爱为先,总得有一个相识相恋的过程,这些,阿乌们能理解吗,达玛和采尔能理解吗?

说实话,摩梭人在性方面那种开放和随意的态度,让我一时还真难以接受。阿咪早就问过我,达玛和采尔长得都够漂亮的吧?见我点头称是,她居然鼓动我说,那你晚上去她们的尼扎伊(花房)过夜啊,不比你睡旮旯角好得多?当时,把我给说愣了,半天没答话,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心里还一个劲儿地敲小鼓:怎么可以那样呢?我即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看来,我要使自己尽可能快地进入角色,生活在此地,走婚似乎是一种义务和责任,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当我陷入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达玛和采尔像一缕阳光照亮了我灰暗、失意的心田,她们两个又像天使,把我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使我产生了以前从未产生过的奇妙情感,那是对异性的渴望,还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然而,我依然迟迟不能进入角色,问题在于,达玛和采尔我不能兼得,必须二者选其一,这也太难了,两个人都那么可爱,两个人又都对我那么好,刚刚尝到爱情滋味的我,也懂得了爱的神圣,我怕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伤害了那种神圣的东西。

天,闷热闷热的,我们三人各自背着一筐篓猪草从山坡上回家转,来到小河边,达玛停下了脚步说:

“热死了,歇歇。”

于是,我们放下筐篓,坐在了河沿上。

此时,晚霞染红了天际,达玛和采尔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以前,我没敢这样无所顾忌地细瞅她们俩,不知为什么,今天,我的血热了,胆壮了。

两个人只是在那儿呆望着下面潺潺的流水,好像并没留意到我这边的表情变化,过了会儿,达玛悄悄凑近采尔,不知向她嘀咕了些什么,只见采尔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冲我怪样地笑了笑。

达玛不由分说,拽着我就往下面走,最后,来到了小河拐弯处以僻静的地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们已经脱光了衣服,当两个赤条条、白花花的女性胴体一览无遗地呈现在我面前时,我被雷击一般呆在了那里!

以前,我生活在一个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世界,休说年轻女性的身体,即便她们的五官我都没仔细瞧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使我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按说,我不能算是个守旧派,接受过现代大学教育并在红色根据地当过一名革命战士的我,对封建礼教那一套早就深恶痛绝。然而,此时此刻,我那先进的思想和观念却被两个裸体女子打得落花流水……

由于紧张,我低着头不敢朝远处看。

可我们的距离太近了,两双纤细柔媚的大腿不时在我眼皮底下晃动,一再向我那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挑战,冥冥中,受一种埋藏在心灵深处的原始野性冲动的驱使,我目光稍稍往上提了提,最后,定格在了一双大腿间的最隐秘处——一块狭长而又神奇的黑三角地带,顿时,我的眼睛直了,我的身子热了,只觉得一道彩虹从我眼前闪过,那,可是人类得以生生不息的生命之门啊!

姐妹俩飞身跃入水中,她们笑着叫着互相撩水嬉戏,根本没注意我这边的表情变化,慢慢地,我大脑恢复了正常运转,但仍站在那儿没动。

“哎!”

我拿眼循声望去,两个人止住了戏耍,正以期待、问询的目光看着我,河水刚刚漫过她们的腰际,漆黑的长发,脂膏般的肌肤,还有那耸挺的乳房……我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伟大,使我有幸得以目睹人世间这般姣好的美人胚子,而且,那洁白的腰身和绿水、青山融为了一体,恰似一幅鲜活动人的图画,当年在华清池里“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杨贵妃跟眼前这天生丽质的姐妹花儿比起来恐怕都会黯然失色。

“怎么回事啊,你?”

大概我发呆充愣的傻样儿惹达玛不高兴了,她严肃地以命令的口气道:

“快脱了,下水!”

我不敢再磨磨蹭蹭发古人之幽思了,开始被动地脱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战战兢兢朝水里走去,我没像她俩脱得那样精光,身上保留了一条裤衩,尽管如此,我还是紧张得不得了,跟那边快乐嬉戏的两姐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游了没多久我就又回到岸边,其实,我那哪是游泳,分明是在遭罪!

我发现,在我下水和出水的当儿,采尔冲我一个劲儿偷着发笑,受她的感染,达玛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暗暗抱怨: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不习惯也不愿意裸泳嘛!忽然,我想起她们送给我的“骡子”绰号,心里不由得一颤……

昨天晚上,我经历了进入摩梭世界以来最难熬最辗转反侧的一晚。

阿乌们悄悄溜出去与他们的阿注共度良宵,我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炕上,感觉心底有一股激情在燃烧,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开始想女人了。以前在大学或是在苏区,我不是忙功课,就是忙革命,追求的是理想和事业,把爱情放到了心底,我,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男人,女人的世界,对于我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和陌生。说来也怪,正因为逃避女人自己才与家庭决裂并最终走上了革命道路,后来,在苏区即便跟肖淑芬产生了瓜葛,但那不是因为爱或对异性的渴望,而是出于一种道义,当时,我只想着如何拯救她,根本没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看待。

现在,理想啊事业啊统统离我而去,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本能的欲望。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似乎在给走婚的人们唱着行进曲,一出出爱的剧目,即将或正在一个个花楼里上演。这里,是春心荡漾情欲涌动的夜晚;这里,是神秘而又充满了诱惑的夜晚,客居摩梭村寨的单身小伙儿,如能抵御这样的诱惑,那他一定是神不是人。

情欲这玩意儿,你压抑得越久,一旦爆发起来,其程度之强烈,到了任何力量都难以阻挡和控制的地步。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被人称作“骡子”的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头发情的公牛?

受本能的野性冲动驱使,我从床上爬起来,穿过过道,走进院子,直奔二楼花房,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我要做一回真正的男人!

然而,刚刚踏上楼梯,我就走不动了:上面一左一右住着达玛和采尔,究竟该敲谁的门?再者,自己预先没有跟人家约定,要是发现花房里已经有了别人,岂不是对人家姑娘的冒犯和不尊重?还有一点更让我心存疑虑,她俩对我看法究竟如何?回想起以前她们姐妹送给自己的“骡子”雅号以及今天白天在河流里的表现,我的激情一下子跌落到了低谷。

伫立在院中的我,像一个孤魂,可怜无助。黑暗和寂静笼罩着整个院落,天上的星星布满夜空,月亮不知躲到什么地方睡觉了,大概它也知道困倦。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我迅速逃回了屋内。

躺在床上,不一会儿,脑海里便浮现出那雪白的大腿,耸挺的酥胸,以及乳头那动人的一抹红晕……

理智一次次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并强迫我不断检讨和谴责自己,虽然傍晚间发生的事情有点儿恶作剧的味道,且让我出尽了洋相,但在纯洁无瑕的达玛采尔姐妹面前,我显得有多猥琐、多丑陋!以前,我一直以现代文明和先进文化的代表自居,认为男女有别的世界才是正常的,而这里的人们,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没人把裸露当做伤风败俗,即便是人体最敏感的部位,在他们眼里,和山上的石头和林中的树木没什么两样。看来,与其说这里的人们太落后,倒不如说我太封建了,哪像一个接受过新文化新思想熏陶的当代大学生?

尔后,我睡着了,在梦里,我走进了二楼的花房,至于是达玛还是采尔房间,我不知道,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梦中的她很温柔,梦中的我也很神勇,但不管我怎样努力,但始终找不准目标,那迷人的黑三角似乎跟我玩起了捉迷藏。“你真笨!”对方的抱怨声让我羞愧更让我躁动不安,最后,我把持不住自己了……

梦里那场不成功的鱼水之欢让我多少有点儿失落和沮丧,但一想到那不过是个梦,我心里方才有了些许安慰。

这两天,我神情一直恍恍惚惚的,活像一个丢了魂儿的情痴。

尽管我一再自责和自省,可就是不顶用,只要一闭上眼,立马就闪现出那令人汗颜的梦和那幅妙不可言只应天上仙境才有的浴美人图!更让我心颤让我走火入魔的,是那神秘的黑三角,它,好似一个鸟巢,而我,或者我身上的某一部分,就像一只迷途的小鸟儿,不时地在空中盘旋、哀鸣,盼望着早日回归自己的家……

早些时候,我见过不少人对阿布亚山岩山洞内石凹进行顶礼膜拜,起初,我还有点儿不解,后来得知,正因为那处石凹酷似女人的生殖器,所以才被这里的百姓尊为女石祖!如今,我也有了我的膜拜物,但它并非无声无息冷冰冰的石头,而是活生生的肉体!那女石祖是属于大家的,无数的岁月里,它给了无数人精神上的慰藉;我的膜拜物则属于我自己,它,同样给我带来美好的寄托,也给我带来幸福的遐想,它,是个神圣的地方,温暖的地方,令人销魂的地方!

不光是感觉,理性也告诉我,是该采取行动将梦境变为现实了,按照汉族的传统,三个多月的时间,即便不能建立起较为深厚的感情,但相互之间的了解是足够的了。何况,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那么多的穷讲究,性几乎是男女双方迅速建立关系的唯一理由。问题在于,阿乌曾说过要我在达玛和采尔中二选一,可两个人都对我好,两个人又都那么美丽、善良,我究竟该选哪一个?

一方面,是左右为难的抉择;另一方面,是火烧火燎的激情,简直要让我崩溃了!

有时,我想好好回忆一下,通过确认黑三角的主人来做一个了断,既然上帝让我第一眼看到她私密处,并搅得我神魂颠倒寝食难安,那么,我的另一半就非她莫属了。然而,回忆来回忆去,依旧是那几幅老画面:四条纤细白嫩的大腿,一块丛林般的黑三角,紧接着,闪电从眼前划过,再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最终,我还是没能做出决断。

阿咪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她直白告诉我,达玛和采尔,喜欢谁,就找谁,要都喜欢,可以两个都找。我听了,吓得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我一边摇头,一边瞪大了眼望着阿咪,我简直不敢相信,此话居然会从她的嘴里说出。

可能是见我的反应有些异常,阿咪原本平静的态度变得不那么平静了。

阿咪离开后,我在原地暗暗思忖,阿咪之所以那样劝我,无非是想让我留下来,即便这里的习俗允许同时姐儿俩做阿注,我也不能做那种乱伦之事,我要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就在我心神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

晌午时分,我被本村一叫做品初的小青年叫了出来。品初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我们平时很少打交道,当我以探寻的目光打量他时,他低下了头。

“什么事?”

“呃,没啥,有个人想见见你。”

于是,我跟他一直走到了村外。

在一棵巨大的古栗树底下,我看到了想要见我的那个陌生男人,只见他高高胖胖的,黑红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腰里还斜插着一把大砍刀。从品初诡异的神色和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的冷峻表情判断,一场冲突或麻烦是不可避免了。

果然,那人劈头盖脸就是对我一顿训斥,我很快就弄明白了他的意图,原来,他是达玛的阿注,和达玛走婚有一段时间了,自打我来了以后,达玛对他就不像以前那样热情了,好多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而那个品初早就看上了采尔,所以,他们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赶我走!

“你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从哪儿来给我乖乖回那去,要再赖着不走——”说着,他拔出刀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叫你做了异乡鬼!”

“别拿这个吓唬我,你们两个知道吗?我可是玩儿过枪的!”我勾着右食指在那黑汉脑门儿上比划了一下后接着说,“我死过好几回了,还怕做什么异乡鬼?摩梭人是好客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凶神恶煞似的,今儿既然你来了,咱可以把话说清楚,男女之间的事儿,属双方自愿,你们摩梭人总没有胁迫的道理吧?”

“‘摩——梭——’你在这儿胡说些什么?!”

“……”

“告诉你,我们自己的事儿,轮不到你们外人管。”

“内人也好,外人也好,在哪个地方,就得遵守那个地方的规矩!”

我有意避开了“摩梭”二字。

黑脸汉子眼睛一瞪,想提刀动武,被品初拉住了。

我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品初扭头冲我喊道:

“快走吧你!”

我还是没动,瞟了一眼黑脸汉子,也许是我的泰然自若镇住了他,也许是品初劝阻的原因,黑脸汉子没再耍横,扔下了句“走着瞧!”便愤愤离去了。

虽然在今天的较量中我没占下风,但回家的路上我脚步却显得格外沉重。

其实,黑脸汉子的挑衅威胁倒没有啥,让我有挫折感的,恰是“摩梭”二字,如果自己此前做出的结论被推翻,那么,对本族群称呼的寻查和考证工作还得从头开始。

昨天那次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的小冲突在达玛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邻村的黑脸汉子名叫哈尔巴,至于此前达玛怎样与他交好的我们尚不得而知,有一事实应属千真万确,当时,达玛绝对不会想到那个哈尔巴竟是个土匪!更让达玛感到恐怖不安的是,一旦沾上了他,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哈尔巴的出现使一个原本祥和的家庭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可怜而又可悲的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显得那样无能为力,看来,我得走了,不是我胆小怕事,而是因为眼下的这场祸端是由于我的到来引起的,只有我一个人的离开才能息事宁人,才能换得他们一家人的平安。

算来和这一家人已共同度过了三个月的美好时光,我真舍不得离开达玛和采尔,舍不得离开亲如爹娘一般的阿乌和阿咪。当初自己决定留下来为的就是那份儿情,那份儿爱,还有那传播现代文明的雄心壮志,这一切,都将随着自己的远去而化为浮云。

谁料,此番我又没走成。

晚上,高若、阿若、阿扎都没出去约会,围绕我的走和留问题,我们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三位阿乌竭力挽留我,他们夸我精明能干胆大心细,见过大的世面,是他们全家的主心骨,在他们家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共同应对,不能一走了之,再说,我要真走了,采尔会难过的。

话已至此,我不得不答应留下来。为防止矛盾激化,高若阿乌提出让达玛继续跟那个哈尔巴来往,并希望我和采尔住到一起。

说心里话,我喜欢采尔,也愿意跟她在一起,可让达玛继续和那个无赖交往,岂不是毁了她?

我为自己不能保护达玛而感到深深的歉疚和不安。

一连几天,我不敢看达玛那哀怨、痛苦的目光,过去,她是那样的活泼开朗,现在,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今晚,我终于走进采尔的花房,完成了我从处男到真正男人的转变。

此前,在一个个不眠之夜里,未曾领略过男女风情的我,在祖母房偏室一隅,半睡半醒间,一回回的春梦,一遍遍的憧憬和遐想,把我带进了二楼花房,淡淡的原木清香催人欲醉,摇曳灯光下,她或她玉体一览无遗,从上往下看,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哦,黑三角!哦,我心中的太阳!

梦境是美好的,但它也有一点点遗憾,受本能冲动驱使,我很想去那神秘的黑三角探险,但结果总是每逢到了关键时刻便戛然而止,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完全正确,没有亲身经历或体验,圆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进入我从未进入过的世界探险是我期盼已久的,我甚至把这一天当做了自己的重大节日,就像摩梭女孩儿的穿裙子仪式。然而,梦想和憧憬真的要变成现实了,我却怎么也激动不起来,这,倒不是因为我的紧张或不安,绝对不是,当两个赤裸裸的身子并排躺在一起的时候,我脑子里竟出现了达玛哀怨的目光!刹那间,原本充满激情和节日气氛花房内有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悲壮情调,我一次次想尽快进入角色,排除掉这恼人的阴影,可没能成功。

由于是第一次,我未免有些紧张;由于思想上的重负,我害怕自己盼望已久的云雨之欢归于失败。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纯属多余,花房本是充满诱惑的地方,在这里,情欲能够轻而易举地战胜理性,而花房的主人又以她的温柔,她的抚摸,她的风情,如春风化雨般使我一点点丢掉了杂七杂八的阴影或压力,正可谓,压抑的越久,爆发的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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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田圭介日本新生代作家,1985年10月19日出生于东京都琦玉县松伏町,童年时期曾从汽车轮下奇迹逃生。升入中学后,爱上骑自行车,曾创下骑车从东京到北海道的个人纪录,并志愿在长大后成为职业自行车手,有“日本韩寒”之称。2003年,尚在明治大学附属高中学习的年仅17岁的高三学生羽田圭介,以《黑冰水》获得第40届日本文艺奖,从而更新了文艺奖最年少得奖者的纪录。从明治大学商学院毕业后,羽田从走出大学校门的社会人视角继续从事写作。2008年发表的小说《跑》被荐为芥川文学奖候补作品。2010年,羽田又以《19岁的夏天》再次被荐为芥川奖候补作品。从缓缓向上的沥青坡道,渐渐已经能够看到前方的桥。当双脚一踏上桥与坡道相连接的地面,胜清晰地感觉到之前仿佛自己全部体重压迫在右膝上的痛苦,瞬间缓解了。持续了数十米的极度狭窄与黑暗的小道也由此处豁然开朗。巨大的水银灯将水色白光洒泻在步行者通道上,道路正中,胜还在奔跑。双脚交替踩踏在铺满花砖的地面,感觉虽比沥青路略硬,身体左右两边的重量却得以均匀分布。右侧的道路护栏阻隔不住汽车往来通过的声响,橡胶轮胎与沥青马路相摩擦产生的噪声与胜粗重的呼吸音,无论频率还是音质,竟是如此地相似,进而达到一种合二为一的境界。
  • 化作你来时所踏的光

    化作你来时所踏的光

    世人皆知,幼时林月白和蔚以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梅花,你在哪啊?”幼儿园时期的林月白一直都是这样叫蔚以桦的,只因她写不对他的名字中的桦。“我在你面前,只要你抬头就能看见我。”林月白可怜兮兮模样的看向蔚以桦,但蔚以桦却当做没看见一般,也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紧握的手。“林月白!”“我说过的吧,不要叫我梅花。”蔚以桦皱眉说道。“不要,顾野说过的,可以给特别的人叫特别的昵称。”“蔚以桦,你很重要。”月光总会有一天洒到树上,我等着你。明目张胆的偏爱蔚以桦给了,但林月白却不敢明目张胆的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