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无法消除这种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腐朽思想,也就不想再白费力气了,“既然是胡说八道,那为什么太子殿下还要问我的想法?”
慕容琛差点被她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确实,刚刚是他提起的这个话题。
“本太子只是随口一问,没让你宏篇大论。”慕容琛淡淡说道。
“嫔妾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距离宏篇大论还早着呢!”
慕容琛忽然抬头,狠狠地看着她。
萧婵连忙噤声,知道自己一时间嘴快了,忘了皇权是不容许任何人挑战的,她却三番四次地挑战了,难怪慕容琛生气。
“你惯会强词夺理!”
萧婵点了点头,“是啊,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嫔妾是女子,自然是难养了。”
慕容琛忽然发现她这样说话,倒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让他疲惫的心舒缓了几分。
以往萧婵并不这么对他说话,那时她一味的只想避让,最好能让自己隐形,任何人也看不到她就最好了。
可是一旦出现在他的眼前,她就会一步一步地绽放出自己的光芒,让他看到另一面的她,也就无法对她发火,也就慢慢地开始纵容她。
从一开始带她出宫骑马,射箭,将账房的任务都交给她开始,他就在一点一点地容忍萧婵越来越嚣张的态度,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慕容琛评论道。
果然他就喜欢听这种话,男权意识太明显。
慕容琛将书放下,站起了身,绕过书桌,走到书桌前。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明黄色的衣服,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挺拔如松,但也许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忙,心太累的原因,他瘦了很多。
“你在被封为婵悦公主以前,是住在哪里?”慕容琛问道。
萧婵一怔,慕容言在送她进宫以前,就已经将她的过去描的清清白白,告诉过她该怎么说自己的来历。
“嫔妾的父母双亡,承蒙卓将军路过家乡,看我可怜,赠了一些银两给我,我葬了母亲以后,就想着卓将军气质出众,出手阔绰,一定是京城人士,于是就想上京来找恩人谢恩,可是在路上的时候,就没有盘缠了,不得已找了一家酒家做工,暂时安定了下来。”
“后来呢?你是如何对二殿下有恩的?”慕容琛又问道。
“嫔妾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家酒店正是二殿下的产业,当时的那家算账的先生算错了账,我就出面纠正了一下,挽回了一大笔银子,也许那些银子二殿下并不在意,可是嫔妾觉得那实在是一大笔财富,够普通一家人生活三四年了,也就是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恩,并没有什么其他的。”
当时慕容言就说了,萧婵一不会武功,二没钱,三又没有权利,哪里有什么能帮得到他的。
于是李叔就说了一个最简单的,这个理由确实是简单的微不足道,但却是最真实的,如果说慕容言受了重伤,被人砍了之类的,皇宫里一定会有记录,怎么也瞒不了慕容琛。
“没了?”慕容琛问道。
萧婵点头,“没了。”
慕容琛扭头,看着她,见她正与自己对视,目光清澈,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可是你说的,跟沈良媛说的不一样。”慕容琛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
“那敢问殿下,沈良媛是如何说的?”
慕容琛毕竟是太子,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像是故意要慢些说:“沈良媛说,你是对二殿下有救命之恩,当时有刺客追杀二殿下,你挡住了,箭射在了你的肩膀上。”
萧婵低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她皱眉,沈婉卿搞什么?
慕容言的确说过,之前说的那个恩惠未免太小了,慕容琛一定不会相信,况且慕容言也说过萧婵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么就一定得说一出惊心动魄的故事出来。
“是,的确有这回事,二殿下觉得此事太过凶险,不想让皇上太后及各位皇子们担心,才让嫔妾不要说出此事,二殿下也是用心之深。”
慕容琛转过身来,正面打量萧婵,她说的话滴水不漏,像是有人教她说的,“那沈良媛所言非虚了?”
“有出入之处,嫔妾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箭刺中嫔妾的肩膀。”
她的胎记便在锁骨上,那里离肩膀不远,沈婉卿这么说,一定是别有用心,她不能让沈婉卿得逞。
慕容琛的目光落在她的肩头,“那为何沈良媛会这么说呢?”
“这种事情,其他人不知道实际情况的,夸大了说很正常。”
慕容琛依然是面无表情,烛火中他的眸光低沉,阴暗,“那匕首呢?二皇子不是赠送过你一把精致无比的匕首吗?还被你带进宫了。”
萧婵也想过这些事情,她把所有的理由都编好了,于是面色不改地说:“那匕首的确精致,嫔妾确实是带进宫来了,嫔妾自知是大罪,请殿下恕罪。”
“怎么恕?让本太子包庇纵容你吗?那其他人会怎么看?”
萧婵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说道:“只要太子殿下想,没有什么事做不到的。”
慕容琛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嘲讽萧婵的自作多情,还是承认了她说的是事实。
萧婵说的话都有道理,沈婉卿跑过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可是却并没有拿出足够的证据,慕容琛虽也怀疑萧婵,但他到底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没有充足的证据,他是绝不会将萧婵怎么样的。
“本太子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慕容琛说道。
萧婵莞尔一笑,粲然动人,“太子殿下贵为皇子,未来天下都是您的,我不过是一小小女子,无权无势,太子殿下何必跟我谈条件呢?”
慕容琛不疾不徐,慢悠悠说道:“太子也有疑惑,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萧婵弓了弓身子,恭敬道:“请殿下指教。”
慕容琛定定地看着她,见她低着头,黑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烛光映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因为是临时宣她过来的,并没有上妆,但卸了妆以后得皮肤却水腻得很。
“本太子要看看你的肩膀。”慕容琛幽幽开口。
萧婵身子一僵,讪讪的笑了笑,“太子殿下是听了沈良媛的话,决心要检查一番,嫔妾的身上有无箭伤了?”
慕容琛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仿佛在让她主动脱下衣裳。
萧婵见他不说话,于是只好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
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心跳不由得加速,手指尖也开始颤抖。
“一个纽扣这么难解?要不要本太子代劳?”慕容琛忽然开口。
整间书房都很安静,他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自然是让萧婵吓了一跳,尴尬地笑了笑,“不用,我自己来。”
她只解了一粒纽扣,正要往一旁褪去衣服的时候,她忽然将衣服往左边放。
她的胎记在右边,现在慕容言还没有调查出沈婉卿为何要伪造与萧婵相同胎记的原因,她不能轻易将自己的胎记暴露出去。
白皙的肌肤近在眼前,慕容琛可以看见她的锁骨,萧婵因为有些紧张而微微耸肩,如此一来,便使得她锁骨间的沟壑更深更宽了。
“殿下您看,哪儿有什么伤口。”萧婵一直低着头,有些怪不好意思地。
慕容琛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
他曲起手指,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划过,顿时让她背脊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的确没有,那另一边呢?”慕容琛问道。
萧婵咬了咬唇,慕容琛也不傻,而且沈婉卿大约跟他说了,萧婵是右肩受了伤。
“哈秋!”萧婵打了个喷嚏,鼻涕一下子流出来了。
慕容琛别过目光,看得出来他有点无语。
萧婵忙说道:“嫔妾无心的,请殿下恕罪。”
慕容琛低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鼻子通红,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听说你几日以前发了高烧,后来又病了,好几天不曾见客,现在天儿这样冷,你把衣服穿上吧!”
萧婵如蒙大赦,忙感激涕零得将衣服穿上,“多谢殿下关怀。”
总算是躲过了一劫,萧婵在心中吁了口气,一仰头,看见慕容琛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淡淡的嘲讽。
她瞬间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慕容琛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有意不肯露出肩膀给他看呢?
“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嫔妾是否可以告退?”
慕容琛摇了摇头,“沈良媛还说了一件事。”
萧婵无语,沈婉卿事儿真多,“请殿下指点迷津。”
“他说你与二皇子早已有染,是真是假?”
萧婵脑袋里仿佛嗡的一下炸开了,她错愕地盯着慕容琛。
从她进宫的那一刻开始,慕容琛就有些嫌弃她,总认为她与慕容言之间有一些不可告人的违背礼教的事情。
萧婵冷漠笑了笑,“我说是假,殿下相信吗?”
慕容琛没说话,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萧婵了然,早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而已,“既然你都已经选择了相信沈良媛,那有何必问我呢?反正我说是真是假,你都不会相信。”
“因为沈良媛对本太子说的话很多都是真话,而你说的,十句话有九句是假话。”
萧婵哼哼冷笑,但面前的人毕竟是皇子,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是真是假,太子殿下是凭借什么来判断的?难道因为嫔妾不会说好听的话哄着殿下,说的话就都是假的了吗?如若是这样,那嫔妾以后一定挑着殿下喜欢的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