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卿二话不说便撩起衣袖,她的手肘上光滑白净,“胡说,你看我手上,哪里有你说的什么伤痕?”
身为太子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自己的手肘,是不太好的事情,可是沈婉卿却这么做,也就代表她真的气愤到了极点,已经忘了规矩。
锦乐妃微微蹙眉,十分不悦。
萧大伸手,抓住沈婉卿的手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最后甚至用自己粗糙的手指在上面来来回回地刮着,用力地擦着。
锦乐妃等人大惊,“放肆!”
萧大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沈婉卿连忙将袖子往下拉,把手肘藏了起来,“根本就没有你说的什么伤口。”
萧大一脸懵,“可是……怎么会……明明就有的。”
如今沈婉卿已经是太子妃了,有什么她想不到办法除掉的伤口?
但是萧大不懂这些,他真的给弄蒙了,他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婉卿见他这么好糊弄,也算是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地去看锦乐妃和慕容琛。
锦乐妃本来就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认为是有疯子在胡说八道罢了,随便几句话便让他说不出话来。
于是锦乐妃真想说散了,忽然慕容琛却开口了,“你说太子妃是你的女儿,她叫什么,你又叫什么?她的出生年月是什么时候,除了那伤口,你还有什么可以证明?如果她是你的女儿,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见到你这个做父亲的出现过?”
萧大原本已经很失望,很伤心了,可是听到慕容琛的话,呆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说道:“我叫萧大,我女儿是太子妃,叫萧婵,她是六月初八出生的,五年多以前我们失散了的,还有可以证明的……还有,”他想了很久很久,也没能想出来什么,于是只好苦着脸说道,“因为我也不太关心她,所以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胎记什么的。”
“五年前因为我赌钱,嗜酒,所以她娘云珍就带着她走了,后来我怎么找,也没找到她,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看见她了,我都开心死了,可是她却不认我……”
他说他的女儿叫萧婵,这一句话说出来,已经让在场的人哗然。
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萧婵不是个民女吗?一开始便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知道她的母亲叫云珍而已。
而且慕容琛曾经问过萧婵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萧婵并不知道,于是随便说了一个日子,可是恰恰也就是萧大现在说的这个日子,六月初八。
沈追,沈夫人,沈望更是惊讶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沈夫人更是差点就要冲上去质问萧大了。
可是慕容琛的表情很冷静,而且关于沈婉卿如今的出身,慕容琛从不开口。
他不开口,沈追等人也就不说什么,这明显就是故意要锁住一切关于沈婉卿出身的消息,以免有人暗中混淆萧大的视线。
慕容琛放在背后的双手用力地握成了拳头,然后语气冷漠,“你说你是萧婵的父亲,却拿不出证据?”
他的声音一出来,便让所有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沈夫人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沈追的手,双目瞪得很大,盯着萧大,目不转睛。
萧大穿的很贵气,可是也经不住他自己这么折腾,他坐在地上,跨着脸耷拉着眼睛,“可是,我就是不知道嘛,这怎么办啊,难道滴血认亲?”
古代人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滴血认亲,这一点在后宫也常用,锦乐妃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么荒唐的做法,她确实无论如何也不赞成的。
可是慕容琛却点了点头,一脸正经,说话的声音也是很随性,“挺好,就滴血验亲。”
他如此随性,却又让人不敢质疑他的决定。
于是福公公便去端了一盆清水来,萧大非常快地就把自己的手给伸了出来,任由福公公在自己的手上扎了一下,滴出了一滴血。
萧大扭头,看着沈婉卿,本来他是脾气很大的,但是也记得萧婵的再三叮嘱,于是忍住了脾气,说道:“乖女儿,来,别怕,不疼的,一闭眼就过去了。”
沈婉卿看着那一碗水,眼里充满了恐惧感。
一开始她听说要准备清水的时候,便再想,能不能想办法,让人在清水里面做点手脚可是准备清水的人是福公公,是忠于慕容琛的,她没办法在水里做手脚。
看着这一碗清水,心中忐忑不已,慕容琛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说道:“怎么,太子妃不敢吗?”
只不过一滴血而已,她怎么也是无法推脱的。
可是这一滴血,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去滴血。
她的脑袋里闪现了一万种想法,最后她只能含着泪,痛苦的地望着慕容琛,“难道太子殿下不相信我吗?”
慕容琛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婉卿,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的犹豫。
沈婉卿又看向锦乐妃,“娘娘呢?”
锦乐妃叹了口气,慕容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决定,她当然也不好让慕容琛没面子,于是说道:“既然太子已经做了决定,就听太子的吧!”
沈婉卿几乎已经绝望,她看着沈夫人和沈追,“父亲,母亲,你们呢?”
沈追根本就没有开口,也是因为慕容琛的示意。
慕容琛不许沈追和沈夫人,沈喻开口,而沈婉卿这么做,无疑让慕容琛很不高兴,于是听见他冷冷的声音,“嗯?”
沈婉卿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
沈追和沈夫人想说话,但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他们甚至不敢让慕容琛觉得他们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慕容琛道:“太子妃,开始吧!”
沈婉卿脸色惨白,声音有些崩溃,“我不要,我为什么要滴血,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男人,太子你也糊涂了吗?你看看他,他就是个地痞流氓,他配得上做我的父亲吗?他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也许……也许是有人故意叫他出来害我的,你说,到底有谁在你背后!让你出来这样害我!”
沈婉卿的声音很大,让萧大也吓了一跳,“我……谁会让我害你啊!我为什么要害你啊,我不是都说了,我是你的父亲吗?”
慕容琛冷哼一声,皱眉道:“我让你滴血你没听见吗?”
沈婉卿怔住,惊恐地看着慕容琛,她不断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慕容琛笑了笑,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可怕,充满了质疑,也充满了冷漠,“不要?难道你心虚?如果你跟萧大是父女,那么你们的血就会相融,如果你们不是父女,就不会相融,你既然都说了萧大是被人派来害你的,那血肯定不相融,你怕什么?”
沈婉卿听着慕容琛冷漠地说完一系列话,她的眼眶通红,鼻子一酸,眼泪水稀里哗啦地就流了下来。
慕容琛不容许她拒绝,让福公公去倒了水,重新端上来一碗水,让萧大再次第了一滴血,接着又朝着段镛使了眼色,段镛手脚很利索,带了几个侍卫,抓住沈婉卿的手,很快便滴了一滴血。
沈婉卿一脚想要踹开那碗水,可是段镛等人武功高强,也不可能让她有得手的机会。
沈婉卿开始疯狂地在踢身边的侍卫,她的挣扎在这些年轻力壮的侍卫面前看起来如此的渺小,完全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水滴入碗中,沈婉卿根本就没有去看水里的情况,只是跪在地上,膝行前进,朝着沈追和沈夫人走来,“爹,娘,你们要相信我啊,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为什么?”
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害怕,紧张,恐惧,统统涌上心头,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以往每一次出现的一些问题和状况,她都能很完美地控制住场面。
可是现在,她陷入了一个精心布好的局,根本就没有任何脱身的办法。
沈追和沈夫人低头看着她,想说话,可是感受到慕容琛凌厉的目光,又让他们不敢开口。
慕容琛一向随性,对待这些老大臣,也是一直都很尊敬的,很好说话的,没有太多太子的架子,只是偶尔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实在是让他们无法忽视,也无法质疑慕容琛的决定。
慕容琛已经看过那一碗水,锦乐妃等人也都看过,在场所有人都看了,张大了嘴合不拢。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沈相的女儿,而是这个男人的女儿。”
“可是她是怎么瞒天过海的呢?真是太可怕了……”
“据说当初沈相把她找回来了以后,便发现了一些她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可是沈相还是相信了她,这说明她的本事不小啊!”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洪水,几乎要把沈婉卿给湮没。
她浑身颤抖,只顾着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
慕容琛端起那一碗水,走到沈婉卿面前,把水放在她眼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的动作很轻,他的手很稳,碗中的水面上没有一点一点的涟漪。
两滴血相融,萧大和沈婉卿是父女关系。
锦乐妃猛地一拍桌子,“你……你怎么……你究竟是谁?”
连锦乐妃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这给她的震撼和惊讶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锦乐妃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只是也未能想到会有这样戏剧化的一幕。
沈婉卿已经完全崩溃,完全不知所措,愣愣地说道:“我啊,就是我,我就是沈婉卿啊!”
“你还在胡说,你根本就不是沈婉卿!”锦乐妃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