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萧大进了房间,扑通一声跪下,双手被绑着,他没有办法动弹,只能伸着脖子,努力的听周围的动静。
小五给萧大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粗糙的灰布衫子,但是却很干净,也让人给萧大梳了个头发,把他之前像鸡窝一样的脑袋给收拾了一下,下巴的胡须剃掉了一些,看起来要干净多了。
萧婵没说话,小五也不说话,整个房间里安安静静,萧大忽然说了一声,“他奶奶的,把大爷绑过来干什么?”
对于萧大如此粗鲁的语言,萧婵面色不改,她当老师的时候,开口就是脏话的学生见得多了,已经有了免疫力。
萧婵仍然不说话,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萧大辱骂声回荡着。
如此安静到诡异的气氛,让素来胆大的萧大也紧张了起来,他壮着胆子,大声说道:“谁在这儿装神弄鬼?想吓唬本大爷,老子不怕!”
萧婵盯着桌上的茶杯,伸手,轻轻端起,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萧大怎么努力,也听不到。
于是萧大开始紧张起来,声线有些颤抖,“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我又没有钱,你们把我绑过来做什么?”
萧婵见他终于有了一些害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萧婵手里捏着茶盖,在茶杯边缘微微碰着,发出一些细微的响声。
萧大终于听见了一些声音,心里才明白,这房间里的确是有人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头,萧大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人物,开始不断的回忆起来。
“你到底是哪一位?我哪里得罪过你?是不是的上一次祝员外?我偷过你一定银子,不过也就一定银子而已,跟您搜刮的民脂民膏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
萧婵蹙眉,听得有些不耐烦,茶盖重重的碰了一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让萧大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终于不再敢说话了。
萧婵压低了声音,冷漠地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等事情办成功了,我自然会放了你,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你一笔钱,钱不会很多,如果你再继续去赌,肯定是用不了多久的,但是如果你把事情搞砸了,呵呵……”
后面的话,她不用再说,也能让人明白她的意思。
萧大立刻点头如捣蒜,诚惶诚恐地说道:“是是是,但凭贵人的吩咐!”
萧婵理清了思绪,说道:“我先告诉你,我是京城人,见过你女儿,就是那个叫萧婵的。”
萧大一怔,欣喜地说道:“她现在在京城,是不是混的特别好?她如今也该有二十来岁了吧,有没有嫁人?是不是嫁给了什么王公子弟,”萧大笑了笑,有些欣慰,“我那个女儿,天生有了一副好皮囊,将来注定是不凡的!”
萧婵双眼露出一丝厌恶,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也只有这样贪得无厌的父亲,才能生得出那样丧心病狂的女儿。
萧婵不说话,小五立刻低声吼道:“闭嘴!贵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其余的废话,不准多说!”
萧大吓得立刻住了嘴,不敢再胡言乱语。
萧婵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如今日子过的挺好,前阵子还在跟我说,想她爹娘了,不过她娘已经过世了,就是不知道她爹现在在哪里,她日子过的这么好,当然也希望生她养她的父亲,也能跟着一起享福。”
萧大一怔,虽然被蒙的双眼,可是依然感觉到他的眼眶有些红,他的声音颤抖着,“我那婆娘,她真的……死了吗?”
萧婵回想起云珍死时候的样子,曾经她觉得有些伤心,如今回忆起来,却只剩下冷漠。
她说道:“是吧!你女儿是这么说的,想来她一个人在京城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从来没有见过她亲生母亲,应该是真的过世了。”
萧大哽咽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婆娘怎么就死的这样早?唉……”
萧婵继续说:“你要伤心等一会儿回去再伤心,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去京城,去见见你那女儿?她如今已经嫁给了太子殿下,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萧大是个没文化的男人,对朝廷里的事情也不关心,更加不知道如今的太子妃姓什么,只听萧婵这么一说,便完全全的相信了她。
他有些犹豫和紧张,不确定的说道:“我?我可以去吗?会不会给那孩子添麻烦?”
萧婵已经感受到了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如今却还装模作样。
萧婵说道:“你担心这些做什么?你可是她的父亲,她嫁给了当朝太子殿下,你就是太子的岳父,天底下谁还敢拿你怎么样?”
萧大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背脊硬了起来,口气也硬了许多,“不错,她既然做了太子的婆娘,那我就是太子的岳父,太子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的,皇上跟我是亲家,我可是皇亲国戚呀,谁敢不尊敬我?”
萧婵拧眉,见这人还真是不要脸,给他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不悦地说道:“别高兴太早了,她虽然嫁给了太子,可是她出身不高,多少人眼红着呢,小心你还没到京城,就被人在路上给做了!”
萧大原本有些膨胀,甚至连萧婵都不放在眼里,还想吓唬她一番,让她别老这么绑着自己,可是听萧婵这么说,又犯怂起来,“贵人,您和我女儿是好朋友,请您帮帮我吧,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见到我那当了太子的婆娘的女儿呢!”
萧婵见他开口这么低俗,有些不愿意跟他说话,只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动身离开烨州了,你如果想见你女儿,或者是说你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跟我走,我会带你回京城的。”
萧大连忙磕头,砰砰砰地磕地大响,“多谢贵人!多谢贵人!您如果能让我和我女儿相见,我一定会告诉我女儿,让他好好谢谢你的。”
萧婵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容,心中鄙夷,只怕到时候,你女儿根本就不想见你,第一个要杀死你的,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见的,做了太子妃的女儿。
萧婵朝着小五使了个眼色,小五便把萧大带了出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明亮,刺痛了萧婵的双眼,她的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一下一下,极有节奏。
她闭上了眼睛,嘴角上扬,控制不住的笑容溢于言表。
欠人的总是要还的,该来的都会来,沈婉卿抢了她的位子这么久,也该满足了,只是沈婉卿曾经让她过得那么悲惨的生活,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回程定在两日以后,但是并没有多忙,本来他们来的时候也就没带多少东西,来的时候轻松,去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有太多的负担。
萧婵和喜鹊一起把房间收拾了一番,忽然搞到门口有一道身影走过来,她扭头看去,见穿着深蓝色衣衫的卓郁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萧婵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门口,笑着看着卓郁,“你来了,哥哥。”
卓郁乍然听到这个称呼,神情一滞,抬头看着她。
萧婵耸了耸肩膀,微笑着说道:“我们曾经说好了的,你是我的哥哥,以后要一直罩着我。”
这一句话仿佛来自很久以前,她叫他哥哥,那个时候的卓郁已经心痛过一次,如今还要给他带来第二次。
他抿唇轻笑,“是,我竟然差点忘记了。”
这么多天以来,萧婵一直都叫他小将军,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今天却突然这么叫,让他开始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卓郁原本打好了草稿的话,全部都吞回了肚子里,他看着喜鹊忙碌的收拾着东西,岔开话题,说道:“这一次你是跟着我一起回京城,还是看上了哪个小集镇,要留下来呢?”
萧婵也扭头看着喜鹊,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回京城。”
卓郁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只是他不死心的仍然再问一次,他说道:“回京城以后,你会做些什么?”
萧婵早就知道,小五是卓郁的人,任何有关萧婵的事情,小五都会一次不落的向他汇报。
他今天过来,可能只是为了打探一下萧婵的口风。
萧婵与他对视,说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只明白,上天不会辜负我,有些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有办法放弃,我做不到。”
卓郁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他露出一抹苦笑,然后说道:“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给你最大的支持,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有再落难的那一天,即便是有,我也一直在你的身后。”
萧婵深深的看着他,感激之情上涌,眼眶有些发酸,“谢谢。”
他们一起动身回京城,这一路上,卓郁和萧婵尽量保持距离,比起来之前,两人好像生疏了许多。
之前一直爱笑话他们的人,见到他们竟变成了这样,心中奇怪,却也不好多问。
萧大跟着萧婵一起回京城,老实了许多,没有给她添什么麻烦,这一路上倒也正常平静得很。
只是离京城越近,萧婵心跳就越来越快。
春去秋来,如今已经是七月了,时至今日,回想起过去的那些痛苦,她竟然也能一笑置之,当做看戏的人,把自己的人生看了一遍罢了。
回京之日,慕容琛带着人出城迎接,因为卓郁的官职不高,这一次的仗又并不难打,所以迎接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