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以后,也不看慕容琛是什么反应,转身拂袖而去。
夜里的风很大,慕容琛的酒量一向不错,这几天他连着喝了几天的酒,本来就有些受不了了,此时被慕容言这么一刺激,风猛地刮过,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一弯腰,竟然开始呕吐起来。
福公公吓了一跳,连忙去看慕容琛的情况,忧心不已,“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慕容琛呕得很严重,福公公大声高呼,引起更多人的主意,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而慕容琛,只感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接着整个人都晕倒了下去。
慕容琛觉得喉咙里很难受,每呼吸一口,他的喉咙都好像要开裂了一般地疼,心口上好像压了一大块石头,几乎要把他压死。
一直断断续续地睡着,有时候醒了,能听见旁人说的话,是太医在说,然而具体说的内容他却听不清楚了,只是比较喜欢睡着的时候。
他在梦中看见了萧婵,她还在他身边,俩人仿佛还在最开始相爱的时候,虽然他总是担心,总是猜忌,怕她来到他身边是别有目的的。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他忽然有些庆幸,萧婵今天晚上没有在寿康宫,是不是意味着她没有听见慕容傲下的圣旨?
他还在自欺欺人,妄想着萧婵什么都还不知道,她知道他还会把她当做这一生唯一会宠爱的人。
可是梦始终会醒,醒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傻。
慕容琛的床边围了一圈人,一个个都疲惫不堪,直到福公公发现他醒过来了,喜极而泣道:“太子殿下醒过来了!”
沈婉卿急忙凑过来看,一旁的锦乐妃也凑了过来,还有许多太医们,他们都好像无比关心他。
他们关心他,不过因为他是太子而已。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萧婵不会因为他是太子而亲近他,或者因为他落魄,潦倒的时候而疏远他。
慕容琛脸色苍白,双目清浅。
锦乐妃道:“醒了就好,你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太子妃就在床边守了你两天两夜,连饭菜都没吃几口。”
沈婉卿眼眶通红,眼睛下面一圈黑色,看样子确实是衣不解带地守了他几天。
慕容琛心中并不领情,可是面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辛苦了。”
沈婉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慕容琛的神色,见他这么说,心中终于吐了口气。
她真害怕慕容琛爆发,毕竟他对萧婵的宠爱大家有目共睹,以往她觉得就凭萧婵,是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竞争太子妃之位的,可是没想到,慕容琛对她的宠爱,竟然超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如今慕容琛立沈婉卿为太子妃,更多的是有一种被逼迫的感觉,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锦乐妃也是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了,太后和皇上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打发人过来问,现下本宫已经让人去回话了,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慕容琛微微颔首,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毫无波澜。
锦乐妃道:“那就让太子妃在这里照顾太子了,我先回宫,寿康宫的寿宴完了以后,还没有收场的。”
沈婉卿起身相送,房间里只留下慕容琛和福公公。
他扭头看向福公公,见福公公两眼耷拉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慕容琛张开口,嗓音黯哑,“找到她了吗?”
他自己都成这样了,还一心想着萧婵,福公公简直要哭出来,他啜泣着说道:“殿下,萧美娣她……还是没有找到。”
慕容琛气血上涌,又有想要呕血的感觉。
福公公见他脸色憋得通红,有些不对劲,吓得浑身哆嗦,“殿下,您怎么了,没事吧?”
慕容琛摇摇头,福公公心疼不已,道:“太医说您是喝了太多酒,以后可决不能再这么喝了,把身体都给喝坏了,可怎么办!”
慕容琛头还晕着,只惦记着萧婵,此时没心情去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沈婉卿从外头进来,见慕容琛的起色又差了许多,不由得指责起福公公来,“太子殿下才刚刚醒来,你又在他跟前胡言乱语了?”
福公公委屈不已,无奈地说道:“奴才……奴才哪儿敢啊!”
沈婉卿冷漠一笑,“你要是真不敢,就好了。”
慕容琛烦躁道:“吵什么吵?难不成你还想控制我,不让我知道任何事了?”
沈婉卿一怔,连忙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呢!我只是担心你,这才刚好,万一……”
“够了,别说那些虚伪的话了,你如今终于成了太子妃,心里很得意吧!”
沈婉卿吓得跪了下来,“太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每日都只想着怎么关心你,对你好,就算是太子妃这个位子,也是太后,皇上,锦乐妃一起决定的,不是我想当,就能当上的啊!”
慕容琛扭头看着沈婉卿,表情冰冷,“那我问你,萧婵去哪里了,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沈婉卿拧眉,伤心地说道:“她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我能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再说了,你怎么就非要认为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慕容琛扯了扯嘴角,连这样一个动作他都觉得嘴角微疼,“你不肯说也无妨,我总会把她找出来,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沈婉卿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紧张不得了,她虽然做过不少亏心事,但是眼下这件是最大的,她强行装作镇定,道:“希望太子殿下能早日把她找出来,也好洗清我的冤屈。”
慕容琛懒得再看她,扭头对向床的另一侧,静默不语。
沈婉卿见他不说话了,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觉尴尬,便轻声道:“我先退下了。”
说着便往门外走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她出去后,慕容琛才扭头看向了福公公,道:“她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找到?”
他虽然中气不足,可是还是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愤怒,福公公连忙跪下,道:“原本是要找的,可是殿下您忽然病倒,锦乐妃说找人的事情她会去安排,让奴才先专心照顾您就好,别的事,暂且不用管了。”
慕容琛气得浑身发抖,“那你就真的没管了?”
福公公委屈得不得了,这锦乐妃发出旨意,他也不能不遵守,现在弄得他里外不是人,也确实挺尴尬的。
慕容琛冷笑,点了点头道:“你如今是不听我的命令了吗?你明知道,我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想看她有任何闪失的,你却偏偏要……枉顾我的命令,咳咳咳……”
他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福公公连忙上前帮他顺气,生怕他有任何闪失,“您别生气了,奴才现在就吩咐人去找!”
说着便匆匆忙忙出了房间,外头大雪漫天飞舞,只消往门口一站,便会觉得整个人冻得不行,福公公顶着大雪便跑了出去,赶紧把找寻萧婵的命令给吩咐了下去。
慕容琛在房间里躺着,他的脑海中全是萧婵的一颦一笑,曾经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也明白这种笑容是属于自己,可是如今,他总是害怕这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会忽然消失,不再属于他。
这种感觉,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悲伤不已。
沈婉卿出了慕容琛的房间,便打算去绮梦殿,她出宫去了太子府以后很少回来,但是这里的所有摆设还和以前一样的熟悉。
路上不断有下人看到自己,纷纷朝着自己行礼,口中喊着,“太子妃。”
沈婉卿本来满腹心事,烦闷不已,她刚被宣布成为太子妃,还没来的感受这种喜悦,就被慕容琛突如其来的一场病给影响了。
此时此刻她听见有人在喊她太子妃,才觉得这感觉如此真实。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容来。
明明就开心兴奋得不得了,却还要因为慕容琛的病而弄出一副担心的样子,也真是为难她了。
到了绮梦殿外面,她下了轿子,跟在身边的只有玲珑一个人,两人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也就听见了有小宫女在窃窃私语讨论的声音。
“今儿出门,也是被气着了,那柳美娣的婢女,也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说咱们太子妃是扫把星转世,刚一被立为太子妃,太子殿下就病了!”
“那是胡说八道,咱们太子妃是最有福气的人了,出身好不说,长相也好,那便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了,你没听见那大师曾经给太子妃算过命吗?别气了啊!”
沈婉卿听到这话,脸色铁青,双眼微眯,气得浑身发抖。
玲珑看见她的脸色不好看,上前一步,出现在那两个婢女面前,道:“你们俩在哪儿说什么话呢!”
俩人一见沈婉卿在后面,也是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扑通一声跪在冰雪覆盖的地面上,“奴婢参见太子妃。”
俩人哆哆嗦嗦的样子,让沈婉卿很是看不惯,她府上出来的丫头,怎么能被别人瞧不起?
沈婉卿道:“下次若有人再敢这么说,希望你们能机灵点怼回去!别忘了你们的主子是谁,也别畏畏缩缩的,让人瞧不起!”
俩婢女连连称是,沈婉卿高抬着下巴,跨过她们走近了房间。
房里暖和得很,她虽然一直守着慕容琛,并没有来绮梦殿,但这里的炭盆永远都点着,以免她回来了冷,而又没有烧炭,还要临时点。
沈婉卿这几天累得很,肩膀都要酸死了,这些下人也还算机灵,早早地就准备了热水给她沐浴,她泡在热水与中,只觉得全身心终于在这一刻被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