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不由得有些警惕起来,只见那男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坐在萧婵的对面,朝她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这男子很是年轻,与慕容琛应该差不多大,眼神清亮,皮肤白皙,带着温和的笑容,显得很是亲切,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身上更有一种墨水的淡香。
而其他人也很警惕,一直打量着萧婵与紫苏,站在男子身边,寸步不离。
过了一会儿,雨稍微小了一点点,旁边的人便去提醒男子,“少爷,咱们赶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那位被称呼为少爷的人明显还没喘过气来,很是累得慌,道:“唉,好吧!”
可是他们还没走,便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
几人面色大惊,显然那些骑马的人的到来与他们有关,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汉说道:“现在走恐怕来不及,只能躲起来了。”
说完便四处看去,好在这里是山林,躲进草丛里,又下着大雨,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于是几人便准备躲进山林。
临行前,一个大汉忽然拿刀朝着萧婵与紫苏砍来。
紫苏大惊,扑过来挡在萧婵面前,尖声道:“你们干什么?”
那大汉凶神恶煞,瞪着铜铃般浑黄的眼睛,“杀人灭口!”
那男子见状,连忙制止,“不可不可,这二位公子与我们素昧平生,怎么能因我们而死?”
这男子的声音很是清润,听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大汉却粗着嗓子道:“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去向,很有可能会告密!”
男子道:“那也是我们命该如此,行了,我不许你杀害这二位公子!”
大汉瞪着男子,俩人僵持不下,萧婵淡淡一笑,在这狂风暴雨之中显得十分冷静沉稳,“诚如公子所言,我与诸位素昧平生,自然是不会将诸位的去向泄露出去,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男子闻言,扭头看向萧婵,见萧婵双目明亮,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于是拱手道:“多谢兄台。”
几人终于快速离去,隐没在雨幕之中。
紫苏吓得脸都白了,方才那刀离自己的脖子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她都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了!
紫苏扭头看着萧婵,见萧婵神色淡然,但也轻启朱唇,吐了几口气,知道萧婵刚才的沉着冷静都是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和理智装出来的,其实要不是坐着的,她早就吓得腿软了。
紫苏道:“没事了,没事了。”
萧婵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正的祸患,还在后头呢!”
那些骑马的人已经到了眼前,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斗笠,骑着马飞速靠近,在走到凉亭边上的时候,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喂,有没有看到几个男人从这里路过?”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的问道。
萧婵摇了摇头,那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下了马,走到萧婵身前,扔给她一锭银子,“说,到底有没有?”
紫苏看见那些人手里提着的剑,吓得浑身都软了。
萧婵稳如泰山,冷淡地说道:“抱歉,我没有看见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那人见问不出什么,便转身走到众人身边,低声朝着那为首的人说了句话,几人骑着马又走了。
萧婵见他们走远,深深吸了口气,忽然间闻到周围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心道这一下坏了,倏地听见耳边“咻咻”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一边凉亭的柱子上,有两根银针,地上也多出了几块石头。
那些黑衣人已经走远,而段镛飞奔过来,朝着萧婵跪下,“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原来那些黑衣人也嗅到了这股墨香,认为萧婵是有意隐瞒,也绝对不会说出那几个人的去向,于是决定杀了她,可是段镛正好路过,段镛是武功高手,一眼便看见那几人的暗器,于是扔了两颗小石子过来,否则萧婵与紫苏早就死了过去。
紫苏就蹲在离柱子不愿的地方,一扭头看见柱子上的两根银针,晕死了过去。
萧婵没有理会段镛,而是走到了柱子边,仔细地观察着银针。
“主子,要不要属下将这银针带走,慢慢研究?”段镛问道。
萧婵摇了摇头,这银针竟然是……
段镛见她一直盯着银针,也不说话,轻声道:“主子,这银针有何不妥吗?”
萧婵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很惊讶,一根银针就能置人于死地。”
段镛叹了口气道:“这种银针看似不起眼,可是上面淬了剧毒,插入人体内必死无疑。”
萧婵扭头看着还晕倒在地上的紫苏,对段镛说道:“快去把紫苏扶起来。”
段镛连忙去扶紫苏,萧婵则趁段镛没注意,将那银针包了起来,藏在了自己身上。
萧婵不准段镛和紫苏将此事告诉慕容琛,以免他担心,段镛起先不肯,直到萧婵说明这次的遇袭本来也不是蓄意为之,根本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告诉慕容琛反倒会让他担心。
段镛只好听萧婵的话,等慕容琛回来的时候,段镛装作若无其事,紫苏虽然害怕,也不敢表露出来。
慕容琛身上已经全湿了,灰色衣衫紧紧贴着身体,走两步便留下一大滩水渍,脸上一直紧绷着,目光深沉发冷。
萧婵忍不住担心,“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慕容琛摇头,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没事,只是我没有找到村落,所以心情不好。”
他朝着萧婵伸手,萧婵一怔,她的手帕已经用来包那根银针了,于是对紫苏说道:“把手帕拿来。”
紫苏连忙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来,萧婵帮慕容琛擦脸,他一直盯着她,轻声问道:“你的手绢呢?”
萧婵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在路上不小心给弄丢了吧!”
慕容琛不疑有他,任由萧婵给自己擦着脸上的雨水。
好在段镛找到了路上的农民,问清楚了路,走一个时辰便能到集镇上去了。
几人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准备等雨小了再出去,萧婵见慕容琛背脊挺拔,头发全被打湿,水珠顺着雨水淌下,滑进了他的衣襟里,愈发显得他沉着冷静,刚毅不拔。
好在包袱一直都是由萧婵和紫苏在这里守着的,萧婵拿出包袱里的衣衫,递给慕容琛,柔声道:“快点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免得待会儿着凉。”
慕容琛点点头,站起来张开手,一动不动。
萧婵刚开始还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后来紫苏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明白,这是慕容琛在要她伺候着更衣呢!
萧婵简直无语,这些天在外面,慕容琛与她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可是也没有要求她伺候他穿衣脱衣,怎么到了郊外,就开始这么任性了。
许是瞧见了萧婵腿上的伤,慕容琛忽然弯下腰,坐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等着她来给自己换衣裳。
段镛和紫苏背对着,萧婵开始帮慕容琛解开衣裳。
中衣也湿透了,只好把中衣也换了。
慕容琛道:“裤子也湿了。”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萧婵却无比尴尬,“可是这里……”
段镛背对着二人道:“没事,奴才守着呢,不会有人看见的。”
萧婵抬头,见慕容琛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故意戏弄她,她撇撇嘴挑眉,“反正丢人的也不是我……”
慕容琛凑近了,问道:“你说什么?”
萧婵连忙道:“没什么!”
她开始帮他把裤子也换了,慕容琛双腿修长,腿上的肌肤比上身要白很多,他们练武的时候太热,也会赤着上身,这样一来上身容易晒黑,可是腿上却一直都很白。
萧婵脸红到了脖子根,好在慕容琛也是个知羞耻的人,不愿在荒郊野外暴露太多,快速地在萧婵的服侍之下把衣衫全部换好了。
雨也慢慢地停了下来,几人朝着段镛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两旁的树越来越少,稻田越来越多,接着就可以看见一些村庄,还有一些路过的村民们,但村庄很小,而且问过路的村民,都说这里离镇上不愿了,镇上有客栈可以住宿,于是几人又继续赶路,去了镇上。
紫苏有些为难地说道:“就算是到了镇上,咱们没有钱,怎么吃东西啊!而且,这个镇子叫什么?属于哪一块地界呢?”
现在他们都是茫然未知,萧婵道:“我们刚出锦州城不久,这里应该是在郊外,在……在锦州的西边,锦州的西边是……庆州城吧!”
慕容琛站在她身后,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在锦州的西边?”
萧婵也是胡乱说的,她估摸着她们应该是向西走的,于是一时语塞,慕容琛却道:“不过你说得对,这里确实是在锦州的西边。”
段镛闻言咧嘴笑道:“萧主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萧婵干笑着没说话,慕容琛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如何分辨方向,但一直都有下人和幕僚,他根本不需要去多想这些,去了一趟北漠,便知道该怎么辨明方向了。
这些生存的最基本的技能,他也知道了。
比如按照平时来说,如果他迷路了,是绝对不屑去问一旁的路人的,他自信自己作为太子,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可是经过了多番打击,他慢慢地也就认清楚了这个道理。
几人一同到了镇上,向当地人打听,果然这里是庆州,不过离庆州的中心地带还很远。
萧婵拍了拍慕容琛的肩膀,说道:“别愁眉苦脸的了,你出来的时候,身上不是带了不少玉佩之类的东西吗?可以拿出去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