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琛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视一圈,他皱了皱眉,清隽好看的面容对着萧婵,一副不太能理解萧婵的意思的表情,“浪费?”
萧婵道:“对啊,你看看这酒楼,这装潢,这菜色,这价格,都贵得不得了,我们又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就会被回收,然后拿去喂猪喂狗之类的,猪和狗能吃这么好的东西?”
她刚说完话,就见慕容琛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然后把筷子“砰”的一声扔在桌上。
萧婵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忽然惹得慕容琛生这么大的气。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啦?”
“你敢拿我和那些猪狗相比?”
萧婵这才想起来,她说猪狗能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这句话触怒了慕容琛,像慕容琛这种皇室贵胄,大约是最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的了。
她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样实在是太浪费了,不仅仅浪费粮食,也浪费钱,像咱们今天花的这些钱,在一个普通的饭店,按照我们俩的胃口,都不知道可以吃多少餐了!”
慕容琛没说话,萧婵坐到他身边,轻声道:“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说吗?希望能够出来看看民间,看看普通老百姓都是怎么过日子的,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大家都安居乐业,可是实际上,却有很多乞丐靠着乞讨过日子,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哪儿有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呢?”
慕容琛扭头看着她,似乎有些动容。
萧婵道:“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自然也希望底下的子民能够过上好日子。”
慕容琛终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太浪费了,这样吧,今天就先这样,等下一顿点菜都由你来点。”
萧婵露出笑容,俩人开始吃饭。
后面再吃饭的时候,段镛看着旁边慕容琛与萧婵那一桌的饭菜,奇道:“咦,公子平日里可是很铺张的,虽然不挑食,但不到关键时刻,对食物的要求也很高,今日怎么变得这么节俭了?”
慕容琛与萧婵那桌上就点了四个菜,两荤一素一汤,而且今天吃饭的酒楼比前几日吃的规格要低得多。
虽然刚一进来的时候,慕容琛有些嫌弃,但很快就被萧婵给说服了。
紫苏笑着道:“勤俭节约是美德,段护卫,公子这是在为将来做准备呢!”
外出游玩路上总免不了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街上的人大多穿着粗糙的衣衫,有的人比较粗野,开口骂骂咧咧,有的人虽然穿着清淡,却出口成章,慕容琛见惯了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大臣们,忽然一下见到这种淳朴的百姓,还有些不习惯。
萧婵道:“他们之中有些人难免粗鄙了一些,可是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掩盖自己的本性。”
慕容琛点点头,看到前方有几个乞丐在乞讨,原本是没太在意,但是又想起萧婵说的话,他作为太子,未来的天子,要爱民护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
他朝着段镛使了使眼色,段镛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萧婵看见那仿佛闪着银光的银子,眼珠子都出来了,连忙把它塞了回去。
“你从小衣食无忧,对于银两的概念不是很清楚,你这一锭银子就是十两,十两银子都够那乞丐过七八年了。”萧婵叹了口气,道。
慕容琛点点头,心下了然,“你总说我吃饭浪费,原来不过一锭银子,他就可以过这么久。”
萧婵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给他银子没什么用,他如果自己有本事,或者是有些尊严,有了你这银子以后,便会想别的出路,就算是学个一技之长也是可以的。”
于是段镛还是换了一两银子给那乞丐。
几人又去田野边玩了许久,萧婵的祖父母退休以后在田园生活,也会种田种菜,萧婵偶尔放假的时候也会回去帮帮忙,因此对于这些稻谷和野菜都认得比较清楚。
慕容琛听着她说话,段镛和紫苏也听得很认真,段镛忍不住说道:“萧主子真是聪慧,什么都懂。”
萧婵笑了笑,颇有些得意,慕容琛低头看着她,眼里有些宠溺,“是啊,上到朝堂政治,下到家宅琐事,大到治国治民之道,小到五谷杂粮,就没有她不懂的。”
萧婵一怔,扭头与慕容琛对视,她心跳的有些快,也有些紧张,见慕容琛好似并不生气,才放下了心。
这里四周无人,慕容琛忽然说这样的话,让她以为慕容琛是在讽刺她,讽刺她一个女人却懂这些她不应该懂的东西。
她以为自己在他身边久了,可以做到随性自然,现在发现还是没有,她还是会忌讳,会担心他生气。
不过这也是急不来的,毕竟慕容琛从小就生长在皇室,要他马上就改掉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几人行走在一条宽敞的大道上,两边的明晃晃的灯笼已经挂上了,有的酒楼里灯火通明,传来戏子唱戏的软糯的声音,尾音拉得很长很尖,但却很快又隐没在这热闹喧嚣的街道里。
凉州城离京城不远,他们走的这条街又是凉州城最热闹最繁华的,路边摆满了小吃摊贩,萧婵很喜欢吃东西,她以前每到一个地方旅游就要吃遍那里的美食。
慕容琛见她吃的不亦乐乎,爱怜地帮她擦了擦嘴,“小心点,吃得满嘴都是。”
萧婵道:“这些东西都是家里吃不到的!”
“那也没人跟你抢。”
慕容琛不爱吃零食,段镛也是,只剩下萧婵和紫苏俩人吃得饱饱的。
萧婵见慕容琛和段镛什么都不吃,便说道:“这些东西我都有点吃不下了,你帮我把它吃了好不好?”
她眨着水灵的大眼睛,慕容琛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吃不完就扔掉。”
“可是我觉得好浪费,难道你不觉得吗?”
慕容琛见她那副恳求的模样,只好接过她手中的吃食,就着她吃过的痕迹,塞进了自己嘴里。
慕容琛的吃相很好看很斯文,但是吃的也很快,风卷残云的,一下子就吃干抹净了。
萧婵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慕容琛点点头,他只会绷着脸,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很认可这玩意儿好吃的。
紫苏虽然跟了太后很多年,最为太后身边很信任的人,她受整个皇宫中都受到很多人的尊重,她可以指挥很多人做事,可是那么多年以来,她都没有体验到过这种开心和快乐。
这时,路边的楼上有人喊道:“公子,上来玩嘛!”
萧婵浑身一个激灵,一阵香风袭来,她扭头看着楼上。
全都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个个笑颜如花,穿得也很是暴露,白腻的肌肤在灯光下愈发娇嫩。
萧婵看出了神,她穿越以来,还真没去过青楼。
段镛哼了一声,“不知廉耻!”
萧婵一怔,见慕容琛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段镛则是一脸嫌弃,紫苏也很不好意思,目光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萧婵道:“她们也有生活的艰辛。”
段镛又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萧婵冷漠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男人为何去消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赚的是苦命钱,否则你以为谁想赚这个钱?”
段镛张了张嘴,他就只是个护卫,自然是说不过萧婵的,只得闭上了嘴。
萧婵也不想再说这些,笑着道:“继续去玩别的!”
他们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这客栈离热闹的地带比较远,在这里听不到那繁杂的声音。
外头天色很黑,但月明星稀,银辉流泻千里,笼罩着人的面色也是微微有些泛黄的。
萧婵累了一天,倒头就睡着了,这些天她和慕容琛都住在一间房里,慕容琛很好,知道她玩了一天浑身酸痛,也不闹她,让她安安心心地睡觉。
夜里被窗户“吱呀”的声音给吵醒了一下,萧婵翻了个身,手搭在一边的另一半床上,发现好像空了一半。
慕容琛兴许是去上厕所去了,她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几人又出发,去了锦州。
锦州的赌场非常有名,有许多人在这里赌钱,萧婵也略有所闻,说道:“听闻京城里的赌场,大多数都是五殿下的产业。”
慕容琛点头,“不错,赌场和青楼,是他最擅长的。”
萧婵了然,与慕容琛对望一眼,不由得觉得这慕容华也真是喜欢胡来,作为皇室子弟,最爱的就是青楼和赌坊,也难怪皇上对他很是无奈了。
萧婵道:“那五殿下一定也很喜欢赌钱了?”
“是,他是挺喜欢的。”
萧婵看着慕容琛,打量他道:“在武功上,你比他高出不少,那么在赌钱这一方面,孰优孰劣呢?”
慕容琛盯着她,眼神凉凉,身后的段镛笑着道:“萧主子大可放心,咱们公子洁身自好,要说琴棋书画,带兵打仗,治国理政,那确实是天下第一,可要说吃喝嫖赌,那可能就比不过五公子了……”
他话刚说完,慕容琛就扭头,仿若是瞪了他一眼。
萧婵见状,不由得觉得好笑,“怎么?难道段镛说的不对?”
慕容琛冷着脸没说话,萧婵从慕容琛腰上拿出钱袋,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我来试试吧,我自认为自己运气一向不错。”
她正说着,慕容琛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